《背向沉沦》长风烈

5、第 5 章

　　林葵牙齿打颤的抱着自己。
　　沉默的看向街对面那条幽暗的巷道。

　　直觉告诉她，如果没有开始那七八秒的间歇，她定然会被拖进无边的黑暗里。

　　幸好，她躲过了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

　　察觉林葵神色不对，宁沥似是想到什么，给金琛和陈彦使了个眼色。
　　“跟我过去看看。”

　　三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直奔暗巷。

　　一分钟后，他们无功而返。
　　却发现刚才还脆弱如惊弓之鸟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

　　烤串店老板走了过来。
　　“诶，你们回来了？”

　　“老板，刚才那小姑娘呢？”

　　“走了。”
　　烤串店老板拿出结算单，。
　　“对了，那小姑娘走的时候已经把你们这桌结账了，说她请客。”

　　陈彦乐了。
　　“林小......哦不，林葵同学不会是看我长得太帅，暗恋我吧？”

　　金琛揉着额头白了他一眼。
　　“还没睡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宁沥回想着刚才林葵的不自然。
　　“那她可说了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她是说庆祝什么来这，诶，怎么掉头就给忘了？”
　　老板把手上的烤串翻了个面，忽然一拍大腿。
　　“对了！她说庆祝劫后余生！”

　　宁沥回望了一眼暗巷，若有所思。

　　林葵一路狂奔回家。
　　她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连台灯都没放过。
　　可即便是这样，并没有减少她心中的不安。

　　视线落在房间里老旧的衣柜上。
　　她疯狂的把衣物全都抽出丢到床上。
　　直到空出一人的位置，她抱着枕头钻了进去。

　　这一夜她了无睡意。
　　直到天快亮时才眯着眼休息了两个小时。

　　还没赶到门口，自习铃声就已经响起。
　　林葵心头一沉。

　　昨天沈娇就告诉她，今天是班主任老田的语文自习。
　　他这个人最讨厌班上学生迟到。
　　每次自习都喜欢抓来的最晚的同学出门罚站。

　　她从后门进教室时，老田刚好没在教室里。
　　趁着大家都在早读，她悄然坐在了座位上。

　　旁边位置空着，宁沥也没到教室。
　　自己到底不是最后一名。
　　林葵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恣意散漫的身影从后门走了进来。
　　很不巧，老田从后门追进了教室。

　　“宁沥，你给我站住！”
　　一声怒吼打断了实验一班的早自习。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田平日里笑嘻嘻的像个弥勒佛。
　　可一旦抓包迟到学生瞬间化身怒目金刚。

　　“从前在班上的时候你就吊儿郎当，分班了，你又是倒数第一个进教室？还真是没长进，给我站出去！”

　　“遵命。”
　　宁沥耸耸肩，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有个爱慕宁沥的女生小声替他打抱不平。
　　“老师，宁沥不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早来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最后一排的林葵一眼。

　　老田狐疑的看了过来。

　　容不得林葵多想，走到门口的宁沥忽然停下。
　　他淡漠的掀起眼皮睨了那女生一眼。
　　“老田说哪儿说错了？老子就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女生登时红了眼。

　　老田瞪了宁沥一眼。
　　“张口老子闭口老子，还有没有个学生样儿？”

　　“您说得对，我这就出去面壁思过。”
　　宁沥插着兜，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消失在教室门口。

　　听着前桌的窃窃私语，林葵也忽然明白了过来。
　　宁沥是被冤枉的。
　　她才是倒数第一个进教室的。

　　“继续自习！”
　　老田话音刚落，林葵就站了起来。
　　“老师，其实我才是最后一名，应该出去罚站的是我。”

　　老田早就摸清了班上同学的情况，也知晓林葵是个孤儿。
　　小姑娘学习努力，性格安静，从不惹事。
　　又长得这么乖巧。
　　难免让老田生出恻隐之心。

　　老田甚至还给她找了个台阶。
　　“听说你妈妈最近在医院住院，需要你来回奔波照顾，迟一点没什么，继续上自习吧。”

　　如此双标，惹得班上同学频频看了过来。

　　林葵垂在身侧的手攥起。
　　婉拒了老田的好意。
　　“谢谢老师的体谅，但我来的最晚也是事实，我自请罚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田也不好太过。
　　语气要比刚才绵软上不少。
　　“那行吧，你出去吧。”

　　林葵迟疑了一下。
　　“那宁沥？”

　　老田板着脸。
　　“先前在我班上的时候没少迟到，今天这回就算让他补回来！”

　　“......”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林葵也只能抱着语文课本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宁沥单手插兜靠在墙上，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黑T黑裤，细腰长腿，满身散发着淡漠的懒散。

　　林葵默默的站在他身侧，学着他的模样，抬头看天。
　　“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宁沥垂眸看她。
　　“昨天为什么请我们吃饭？”

　　四目相对。
　　林葵看出了宁沥和她一样都不想解释。
　　瞥他一眼，把手里的语文书塞给他。

　　宁沥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语文书，又看向身侧堪堪到自己肩膀的少女。
　　挑眉，似乎在问她这是干什么。

　　“不拿课本你出来罚站什么？偷懒吗？”
　　林葵双手环胸，闭上眼。

　　宁沥翻了翻手里的语文课本。
　　“你把书给我，那你看什么？”

　　“我不看书语文能考到145，你能吗？”

　　“......”

　　荆鹤虽然常年霸榜年级第一，各项理科成绩也经常满分。
　　唯独语文，算是他的短板。
　　寻常能考到一百三，老田就已经烧高香了。

　　宁沥无端中刀，抱着课本好整以暇的看着林葵。

　　少女身穿宽大的蓝白校服，素白的脸上难掩疲惫。
　　睫毛很长，在眼下两坨乌青处落下浅浅的阴翳。
　　唇色稍显苍白，上面还有细小的干纹。

　　想来昨晚定是没有睡好。

　　沉默两秒，宁沥打破安静。
　　“欸，你真不打算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葵眼也不睁的回他。
　　“没这个打算。”
　　她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和竟宁沥熟到什么都说的地步。

　　宁沥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又另起话题。
　　“那你莫名其妙请我吃饭，就只是为了追我？”

　　困意袭来，林葵慢吞吞的回他俩字。
　　“别吵。”

　　不曾想她越是冷淡，宁沥越感兴趣。
　　话越来越密。

　　“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请吃饭，人先跑的。”

　　“让我猜猜，昨晚在巷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林葵不吭声。

　　宁沥继续。

　　“那条巷子里那么黑，附近还有那么多熬夜撸串的醉鬼，昨晚是不是有人尾随你？”

　　“我跟陈彦和金琛过去看了，巷子里没人，却飘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猜的对不对？”

　　这次回答他的，就只剩下了林葵清浅又绵长的呼吸。

　　宁沥一愣，很快就发现林葵靠墙睡着了。

　　少女睡颜恬静，完全把他刚才那些话当成了催眠曲。

　　宁沥气笑了，舌尖舔了舔后槽牙。
　　最终还是没有把人给喊醒。

　　初秋的早晨，没了夜晚的燥热和烦人的蚊蝇，睡个回笼觉刚刚好。
　　有朗朗书声从教室里传过来，如催眠曲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葵传染了。
　　宁沥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百无聊赖的翻了翻手上的语文课本。

　　出乎他的意料。
　　惯来喜欢系笔记的少女，居然没有在书上留下任何印记。
　　整本书甚至连个折痕都很轻。

　　显然不符合她认真的性格。

　　正在狐疑时，右臂忽的一沉。
　　低头，熟睡的林葵不知什么时候靠了上来。
　　少女素白脸颊和他的手臂亲密无间。
　　一呼一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臂上。
　　勾起上面细小绒毛的震颤倒伏。

　　宁沥喉结动了动，微燥，顺手解开了黑T上的纽扣。
　　直到露出漂亮的锁骨才停下。

　　林葵睡得很香，全然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和宁沥的姿势有亲密。
　　她沉浸在铺天盖地的困意里，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宁沥看了几秒，最终忍住了推开的冲动。

　　忽的，少女脑袋猛地一坠。

　　等宁沥反应过来时，他的一只手已然抢先托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动作太快，以至于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掌心堪比剥壳荔枝般滑腻的触感却在提醒着他，他确实是这么做了。

　　一路陌生又细碎的酥麻从掌心顺着手臂攀升到脊椎，直达四肢百骸。
　　盛大又难以抵挡。

　　宁沥身子微僵，耳尖的温度悄然飙升。

　　恰在此时，老田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宁沥再一次手比脑子反应快。
　　他小心翼翼的将少女脑袋靠在自己手臂。
　　飞快的打开语文课本，挡住了老田探究的目光。

　　从老田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是二人共享一本书。

　　远远就传来了他满意的点评。
　　“还知道把语文课本分给那个吊儿郎当货，小姑娘果然是个心软的好孩子。”

　　“.......”

　　快到自习结束，林葵才幽幽转醒。
　　她打了哈欠，这才发现身侧的宁沥正在看语文课本。

　　阳光正好，金色的晨光倾洒在少年锋利的眉梢眼角。
　　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温和。

　　当然如果宁沥手里的课本没有卷角会更好。

　　林葵伸手就把课本抢了回来。
　　“我这还是新书，你能不能稍微爱护一些？”

　　抬眸就看到了少女紧蹙的细眉。
　　视线落在她左脸颊压出来的红痕上。

　　宁沥轻嗤一声。
　　“卸磨杀驴。”

　　“你说什么？”
　　林葵小心翼翼的把课本卷角按在墙上，压了压。

　　宁沥睨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自请罚站是为了追我，原来是想出来睡觉。林小葵，你很狡猾啊！”

　　“是你自己误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葵头也不抬，继续按压卷角。

　　宁沥自嘲般呵出一声笑。
　　踏着下自习的铃声，迈开长腿走进了教室。

　　他这是......生气了？
　　直到宁沥消失在后门，林葵还是一头雾水。

　　今天起得晚，林葵没来得及做饭。
　　就跟沈娇一起去了食堂吃饭。

　　陈彦拎着两兜早饭跑进了教室。
　　几个三丁包子，三两块千层油糕，还有一份猪肉芹菜馅锅贴。

　　“沥哥，饿了吧，快尝尝，这是我让跑腿特意在老陈家买的，还热乎呢。”

　　金琛不怕烫，抢了一个三丁包子就往嘴里塞。

　　见陈彦往外掏油糕，宁沥皱眉。
　　“等会。”

　　陈彦一愣。

　　宁沥抽出三张纸巾垫在了塑料袋底下。
　　“别往外拿了，就这么吃，别掉渣。”

　　似是担心纸巾太薄，他又抽出数学课本塞在了最下面。
　　“下次别把饭拿到教室里，去食堂吃。”

　　陈彦狐疑的看向金琛。

　　金琛咽下一口包子，似笑非笑。
　　“咱们沥哥讲卫生，有意见？”

　　陈彦缩缩脖子。
　　“我哪儿敢。”

　　吃过早饭，宁沥背靠在走廊护栏旁，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先前和林葵罚站的位置。

　　直到陈彦凑过来，才移开视线。

　　“沥哥，时间还早，去操场打几轮？”

　　宁沥无意识的揉揉右臂。
　　“不去，手麻。”

　　“这大早上怎么会手麻？沥哥，你不会是.......”
　　陈彦朝着宁沥下方挤眉弄眼。
　　原本还算周正的脸这会儿格外猥琐。

　　“满脑子黄色废料！滚一边去！”
　　宁沥伸手就把他的脑袋推到了一旁。

　　陈彦还想说什么，就见林葵和沈娇从前门走进教室。
　　“欸，沥哥，那不是你小同桌嘛，给我介绍介绍呗。昨天都没时间好好认识认识。”

　　宁沥看过来时，恰好林葵抬眼。

　　二人对视三秒。

　　宁沥冷邦邦的回了陈彦俩字。

　　“不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