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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英雄出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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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英大会正式拉开序幕,有人欢喜、有人愁。归玉坐在看台上心情复杂,目光却止不住地跟随在演武场上那熟悉的身影上。霍川一身黑衣,身姿高挑,银色发冠束着马尾,身挎黑柄长剑,面容冷峻而沉静,当真是少年意气、鲜衣怒马。看他架势,似乎是对这次问英大会势在必得,也正是因为周身散发的气场十分自信张扬,与他同队的另外两个少年仿若松了口气。
归玉指了指霍川,突然问:“师父,那个人,命格真当你说的那般不好吗…?若是如此,有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逆天改命?”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苍白瘦削的脸浮上一丝担忧,但却又立刻消散,实在矛盾。
相流间道:“咦?奇怪,你不是与他有恩怨吗?不过,你们小孩子的恩怨应当不深,看你刚刚那样,应当还是在乎他的。那师父就实话实说了,那孩子五官端正、灵光乍现;肤白而不病、挺拔而不妖,应当是很好的修炼苗子,比起你裴师兄而言,不逞多让。”
归玉道:“那师父之前为何与容宗主那般说?”相流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归玉一眼,后者这才反应过来,醍醐灌顶:“哦!师父是为了迷惑容宗主吧…原来是这样,放心吧师父,你收他为徒,我绝不阻拦。”
“诶?师父收徒什么时候还轮得着你来阻拦啦?”相流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觉得自己不应当如此为人师表,于是又扬起一抹假笑揉了揉小归玉的脑袋,“哎呀,收不收徒,还是看缘分的啦。况且,师父是为了给你出头,才那么说的呀…”
台上叽叽喳喳,台下铜锣四起,已然开始对决的演武场覆上一层无形的屏障,以保护台下那些没有法力的凡人。屏障内,六个少年三三对立,皆是昂首挺胸的少年英才,手中兵器也散发淡淡灵光,价值连城。一方以霍川为首,而另一方为首的是一名青衣少年,那少年唇红齿白、貌绝冠玉,当得上天人之姿一词,此刻游刃有余地摇着尾巴青色的羽扇,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惧怕强力的对手。
归玉有些好奇,遂拿来桃溪宗刚刚整理出的花名册查看,这才知晓青衣少年名为游岁竹,年方十五,乃灵风国世家之子,自幼便弃文从武,但也不是完全荒废文学,武器是一把羽扇,注入法力之后扇头会延伸出尖锐的羽刺。此人身姿与衣着皆有相流间之风,名字中也带'竹'字,身世也算是武学出身,此行怕是就奔着竹宗而来。
刹那间、风声鹤唳,游岁竹一扬羽扇,剧烈的罡风化作犹如实质的刀片送入霍川那处,霍川也不甘示弱,抽出胯旁长剑抵挡,以刀锋将那锋利的风刃纷纷化解,刺耳的啸声遍布演武场。只见那风刃尽数瓦解之时,游岁竹踏着残风袭来,两指捻着锋利羽扇刺向霍川,霍川迎头而上,抬手掐诀结阵,剑身爆发出刺眼灵光,裹挟着杀气从侧头攻向游岁竹。
二人杀气蓬勃,同组的其他人也不甘沦为陪衬,纷纷拿起自己的趁手武器攻向对面,只不过都稍微留了些余面,只有游霍二人发了疯似的用密集而充满杀意的动作攻击对方,速度之快以至于旁边四人根本无法插手。观众席上的相流间、容冉几人纷纷站起,赞赏地观看着这盛大战况。演武场上灵光大现,时不时便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和划破风声的呼啸,两人的身影愈发快,几乎快要落下两道残影。
倏地,火光冲天、硝烟四起,所有观众一齐屏住了呼吸,浓烟之中看不清最终战况,但戛然而止的刀鸣声正表明了这场战斗的终止。台下裴泷等人近乎讶异,哪怕是当年的他们在问英大会上也未曾拥有如此过人之身手,探究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师父那处,果不其然,相流间目光染上浓重的兴致,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下演武场去。
归玉见状忍不住道:“师父…”话音未落,场上黑烟便被一只白玉似的手拨开,一袭黑衣的挺拔身影长身玉立,握着剑踱步而出。霍川脸上依旧沉静、无悲无喜,脸颊上有些许羽扇划出的血痕,但并不影响他作为获胜者的姿态,观众席爆发出激烈的喝彩,皆是给予这位年少英雄,望鸣阁处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掌声,似是在惊叹着年仅十三便有如此高就的武学鬼才,也是为自己在门派中的位置感到一丝危机感。
浓烟中,游岁竹苦笑地捡起地上的羽扇,武器落则战败,虽只是分毫之差,但他不得不服,但毕竟落败于较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人身上,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游岁竹面上不再是自信如风的笑容,反而显得有些牵强。
“霍兄,早就对你有所耳闻,今日一见,不愧是传闻中那天资奇高、醉心武学的大少爷。”游岁竹叹道,对于民间传闻的霍川其实完整版是“天资奇高、生性高傲、桀骜不驯、醉心武学”,但今日一见游岁竹并不觉得中间那二词符合霍川…但也不完全是,他瞧着霍川那冰冷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脸,心道:生性高冷还是没错的。
霍川点点头,淡淡道:“承让,你只以一招之差落败于我。”他言语简洁、一针见血,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不是滋味,幸亏游岁竹是坦荡真诚的人,否则绝对要被他这一番话给阴阳怪气到了。
看台上的裴泷忍不住道:“我靠,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说话的。”但即使霍川并不通人情世故,在问英大会上仍旧是拳头说话,他在第一场比赛上拔得头筹,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包括大部分善意和部分恶意的注意。游岁竹也不赖,虽败给霍川,但这一场终究是三人对三人的比赛,霍川在单打独斗上得意,但两个队友却败给了游岁竹的队友,所以最后结果变更为游岁竹一组获胜。
问英大会,开场便是高潮,接下来的争斗对比第一场而言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些,虽然也有实力强横的少年出现,但总觉得没有第一场游霍二人那个以命相博的味。而看台上望鸣白们有些也觉得无聊便纷纷离开,归玉朝师父作了个辑道:“师父,我想去拜访一下霍川。”
相流间奇道:“咦,奇了怪了,你到底是讨厌他还是关心他呀。去吧去吧,别给人家打了知道吗?虽然你天资并不输他,但你年纪尚轻、资历较浅,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
归玉无奈:“知道了师父,他不会随便打人的,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得到师父的应允后,归玉背着流予便离开了会场,沿着仙鹊大道一路向下来到演武场后台,一些战斗过的选手便在此稍作休整。望鸣阁的大气阔绰是出了名的,即使是休息室也做的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丹楹刻桷。若有不知情的人前来怕是会以为是哪个天潢贵胄的宫殿。
宫殿角落金柱,一黑衣少年双手抱剑倚靠在柱身上稍作歇息,冷峻凌厉的双目此刻阖上倒显得乖巧了些。归玉缓缓走去,距霍川五步之遥时他倏地睁开了双眸,琉璃似的淡色瞳孔先是聚焦了片刻,随后锁定了眼前的不速之客。霍川直起身子,并不言语,只是稍稍挑起的眉梢代表了他此刻有些许波澜的心情。
归玉道:“很惊讶,我为什么没死吗?”他身子瘦小,站在虽年仅十三但已然抽条发育的霍川面前跟个小屁孩似的,且他身着一袭纯白望鸣弟子服,比起霍川那一身低调但边角绣着沿金龙纹的黑袍要逊色不少。
听闻归玉此言,霍川不由得微微蹙眉,道:“我没这么想过,我从未刁难于你。”他似乎是想解释,身子微微前倾,但片刻后又放弃了似的靠了回去,琉璃瞳孔中闪动着不明的情绪。归玉察觉到了这点,不由得有些惊讶,刚想开口说话又被霍川打断:“你既没有死,那,受伤了吗?伤哪了。”
他语气冷硬,但言语之中的关心之意却格外突兀,仿若让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谈论自己跑得有多快;让失去双目的人感叹这世界多么明亮。归玉几乎要怀疑眼前这黑衣少年被夺舍了,但那仍旧冷硬的双目却又如出一辙,归玉忍不住叹道:“算了,这不重要。现在你的事比较重要吧,你为什么要来望鸣阁?霍家难不成被牵扯了吗。”
霍川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不想呆在那了,若是想寻一个容身之所,望鸣阁是最好的选择。”他握紧怀中长剑,修长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归玉道:“可来了这里,没人会和以前在霍府一般敬你怕你了,衣食住行…”刚想说不好,可他思索了片刻,这哪能叫不好,只能说对比霍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坐落成片的鎏金殿亦或是仙食琼露山珍海味,在望鸣阁永远都是供大于求。
霍川道:“若你是来说这个的,那么,既然我来了,自然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霍川很少与人交谈,能说这么多话已然证明了眼前人对于霍川的重要性,虽说的话都是冷硬无比的,但发生在霍川身上还是令人意外,归玉只当他这是莫名而来的愧疚感,并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归玉偏头看去,只见金殿的另一侧热闹非凡,数十个人将游岁竹围在中间争前恐后地与他搭话,游岁竹也是泰然自若地扬起笑容应对着这些人,清风化雨一般。而反观霍川这边,冷冷清清,只有归玉一人杵在这里。
而游岁竹似乎也观察到了这般情势,一挥扇子对着周围的人道了声抱歉,随即风风火火地跑来霍川这侧,其余人见游岁竹跑到霍川那边便化作鸟兽状散开,似乎霍川是什么得不了的瘟神。霍川见游岁竹过来狠狠皱了皱眉,他一点都不想和这家伙说话,此刻恨不得立刻闭上眸子假装熟睡。
游岁竹摇着羽扇,俊美的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他问道:“这位小兄台,怎么称呼啊?”这句话是冲着归玉说的,旋即他又转向霍川:“霍兄,原来你认识望鸣阁的弟子呀。”
归玉道:“归玉,你称呼我全名就好。”
霍川不语,只是冷淡地看了游岁竹一眼。游岁竹不以为然,反而是亲切地抬手揽住了归玉的肩膀,道:“霍兄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了。小归玉,你看起来年幼,称我为游岁竹亦或是岁竹都可以的。”
归玉道:“不敢不敢,还是叫游兄吧。”
游岁竹道:“什么呀,今日过了,说不定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呢。”他抬手捻起归玉腰封上挂着的青色竹叶,指尖摩挲片刻后才发觉自己这个动作有些逾矩,好在归玉并没有在意,他哈哈道:“小归玉如此年幼就已经是竹灵宗弟子了啊?失敬、失敬,竹灵宗是我的梦想呢,你的师父是相流间前辈吧?不知你是否能看出来,相前辈是我的偶像。”
归玉点头:“看出来了。师父他似乎…也挺喜欢你的?”
游岁竹道:“今日可是丢脸了,哪能让相前辈对我刮目相看。他喜欢的怕是霍兄吧?毕竟霍兄天分如此高,十年难得一见呀。”话题引到了霍川身上,霍川本想假装自己是透明人似的不插嘴却突然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燃到自己身上的这团火又让他有些难以回应,只能默默看了一眼游岁竹,依旧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