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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7 ...

  •   27

      余鹤岩上午过来探望太子,比预定的晚了半个时辰,说是在祺妃娘娘那里耽误了。太子未有多言,让苍子修也退到了屋外,只留余鹤岩给自己把脉。手掌自然地向上摊开,露出结痂的几道划痕。

      「太子又淘气了?」余鹤岩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极细的镊子,一手抓住太子的手,将掌心完全打开,一手用镊子小心地再次挑开结痂,手劲很大,不给太子缩手的余地。「该给苍侍卫好好授一课,包扎前要先将伤口处理干净,如此一般的,都不知晓,实在是很失职。」余鹤岩边说边从一处开裂的伤口里跳出一小节木屑。

      太子咬着唇,撇过了头,瞅着窗外已被修剪过的梅树,眼里带着娇嗔。

      「那梅树怎么惹到太子了?」重新将手掌上药,包扎,余鹤岩径直移到太子身前,伸手轻柔地将太子的衣领拉开。结痂已经有些脱落,留下了道粉红的疤痕。「看来是好了,继续擦药膏,疤都不会留。」

      太子依旧沉默,看着余鹤岩再次整好他的衣衫,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有些小巧的木盒,还真有些眼熟。

      「是祺妃娘娘要我带的,问太子上次那些是否用完了。」余鹤岩并未将木盒交到太子手里,只是自己握着。

      「余御医觉得我需要这个吗?」太子问道,将木盒接过。「如此,该回份什么礼好呢?」

      余鹤岩并未回应,自顾整理自己的药箱。

      「这回,不给辅助的药物了么?」太子瞄了眼余鹤岩,弱弱问了声,将木盒打开,还是那股药味。「余御医不是就给父王和太子看病么?怎么还往祺妃娘娘那里去?祺妃娘娘也真是信任你。这样好的药真是舍得给,二王兄……为了寍儿这副身子可是煞费苦心,是要好好谢他才是。」

      「祺妃娘娘派人传,我不好拒绝。」余鹤岩看了眼药丸。「太子的身体好了不少,这药可些放着吧。只是祺妃娘娘的一片好心,太子心里有数即可。此外……太子可莫再伤着自己了,那些伤虽小,可在你身上,还真是看着揪心。陛下赐的雪莲霜,也是上好的药,对疤痕极有效,可若是作为护肤之用还需小心,久了会上瘾,尤其是上层的,纯性高。幸好这东西不易得到,也便未有人提醒。」

      「是么?」眼珠转了一圈,太子浅浅一笑。「多谢余御医提醒。」

      「太子自小师从姜彻,姜先生不仅才学品性极高,也是一位无师自通的医者,若是他愿意,太子……」

      「余御医。」太子打断余鹤岩,将木盒轻压在桌上,嘴角的笑容退去,眼眸里带了一抹骄傲。「我既有你,有御医府,有姜先生,又何须劳费自己去学呢?学着让你们的所学为我所用,不是最好不过?」

      「太子言之有理。」余鹤岩直视太子,神色轻松,眼里带着太子无法解读之意。只是这一对视,太子发觉余鹤岩的眼睛并不像初国人常有那种,似乎更为深邃,连颜色都似乎更浅些。

      「余御医的眼睛……真好看。」太子言道,尽伸手过去,触上眼睑。「余夫人并非初国人吧?」

      余鹤岩抓住太子扶于他眼睑之手,嘴角含笑,全不像一个地位低下者。太子这才注意这位御医,从未把他当作一个主子,即便是在行礼时,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也让人不敢怠慢。「太子过奖。」

      「是我失礼了。」太子抽出手,叠交相握在腿上,脸颊泛着淡粉,双目低垂,微微翘起的眼角挂了抹淡淡地风情,乖巧安静地坐着,合身的便服束着腰身,透着上午的阳光,整个都美得有些虚幻。

      余鹤岩未移开视线,细细打量着太子,眼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太子殿下。」苍子修突然进入,直接到了太子身旁。「韩先生已到殿外。」

      「那,鹤岩先退下了。」余鹤岩起身行礼,带着药箱退出门,期间未看苍子修一眼,那歪着的背在转身一刻已经挺直。从背影看,尽也还有一股不容忽视地霸气。对的,比傲气更合适的词。

      「太子对余御医是否有些怀疑?」苍子修问道。

      「不是叫你去查了么?哲桐那还没消息?」太子侧仰起头。「这个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不留。」

      「子修明白,会加紧去查。」自那日太子拔剑一刻起,苍子修便清晰明白,「不留」二字的含义。

      「去唤韩先生进来吧。」

      「这……又是祺妃娘娘命他送来的?」苍子修注意到那个木盒,眉头一紧,正欲再言,瞧见太子的眼色闭了口。上次那盒送来,太子回的是罐纯度极高的雪莲霜,这次……苍子修不做多想。看来早时,太子就已经想好要走之路,也是唯一之路。「韩先生来此之前,去见过姜彻师傅。」言罢,转身去领韩晋仁。

      韩晋仁被带进时,正看到太子着着一身白衣,站在那把佩剑之前。青丝自然垂落在背上,末端偶尔被风拂起。头顶的小冠上只插了一根金簪固定。那背影尽然能如此眼熟,只是高了些。

      韩晋仁顿了顿,上前行礼。「韩晋仁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侧身回眸,那双细长的凤眼灵动发光,纯真带娇,润泽的唇线条柔和。苍子修故作镇定地退离,留下韩晋仁一人陪伴太子。多年前,同一张类似的脸庞,捕获了初国的王,为的只是情。而今时今日,这份美丽再次涉猎,为的便是那份情从不愿轻易触及的江山。苍子修心中微凉,江山,真是可以舍弃一切情意必取之物吗?作为一个侍卫,能做之事何其有限,而若不是一个侍卫,太子还会那么无戒备地躺在自己怀里安睡?站立在门口,苍子修不觉自嘲一笑。只是一个侍卫,至少可以一心只为你。

      她的孩子终于长大,韩晋仁又上前两步,已经到他耳边,只是略微瘦了些,不比她的丰腴。那双相似的眼眸里一样的不在只是似水的柔情,多了一份天之娇子才有的高傲,隐藏在那看似调皮的神色里。这天下是他的,所以他才回来,等了多年,终于又站在了这里,要再一次,为了国,而弃了你。

      「韩先生可认得这把剑?」

      「认得。」韩晋仁答道,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向佩剑的流苏。「那是唯一随前皇后进宫之物,是唯一提点前皇后过去生活之物。陛下珍惜她,解她的思乡之苦,破例将它带入了宫。」原本,那是赠予我的。

      「其实不是唯一的。」太子言道。「还有韩先生。剑虽可一直如常保留,却不会言语,不会陪我一道思念母妃。5岁那年,母妃带着弟弟走了,那时太小,母妃的音容笑貌,早便模糊。只时常从父王的眼里看到。」

      「陛下对前皇后用情之深,怕是天下无人不知,连领国百姓也会讲起。」

      「却非无人不为其感动。……韩先生,您愿意帮我吗?」太子仰起脸,直视韩晋仁的双眼。「只为我,不为母妃。她已经不在,她也不稀罕初国的江山,她只要父王一人,可我不行。韩先生,您帮我吗?」

      韩晋仁从袖袋内掏出那个绣着「仁」字的香囊。「太子可认得这个?」

      「我让轩带给您的,是母妃留给我的。」

      「太子方才说,为了你,不是为了前皇后。」

      「我……」太子一时无言,只盯着韩晋仁,显得有些慌乱。

      「即便你不来请我,我也会回来。」韩晋仁将香囊塞回太子手中。「据说领国在边塞屯了兵,太子可是知晓?」

      「父王突染顽疾消息传开后,便就有了。」太子将香囊塞回袖内前,轻捏了下,似乎里头有东西,抬眼询问无果,便也沉默,同韩晋仁走到桌边座下,随手倒上了茶。「各国相安了多年,早过了纷争之际。同翠疆的战役也是受到叛军挑衅,想来不论耶兰还是亚影,都不会轻易出兵,况且亚影如今侧重治国,耶兰又与初国修好,真当动起手来,他们先就失了势。……韩先生是想说,我想得过于简单?」

      「边塞驻兵增多确是事实,说是邻国的,那就假了。」韩晋仁瞟眼桌上木盒。「那是初国自己的将士。」

      「慕家军?」太子瞠目。「翠疆的战事刚平,怎么可能?若真是此,为何宫里没有消息?」

      「太子久居深宫,连倾城也未逛过几回,若有人存心相瞒,也非难事。初国的军队都由慕家掌控,战事如何也由他们传信而来。与翠疆就焦灼半年,太子不觉蹊跷?领国消息,必过边塞之城,再派专使一路快马入城进宫上传,信函里写了什么,无人知晓。……边塞稳住,倾城封锁,对于百姓只是又过一夜。新王登基,是哪位王子,也只一时唏嘘。百姓不关心他们的王叫什么,只要这位王能给予他们安定生活。……四王子现在跟着慕统领,想必此刻在御林军里也有些自己的人。太子早有此忧,现在不过是更加确定。」

      「真会逼宫?」太子仰首闭目,只那如墨睫毛不停微颤。「韩先生可有计谋?」

      「亚影。」韩晋仁将手盖于那木盒之上。「太子可愿一赌?」

      「亚影王为何要助我?难道韩先生以为本太子喜欢做一傀儡皇帝?二皇兄怎说都是父王之子,是初国皇室血脉,即便真给了他,也不会动到根基,若是由他国插手,失了国权,我担不起这罪名。」

      「太子可知这些年,晋仁一直都隐居在何处?」韩晋仁执起太子受伤之手,指间滑过白色绷带。「余御医同你讲过亚影之事,不知太子可还都记得?」韩晋仁抬眼一笑。「既然边塞驻扎的敌军蠢蠢欲动,太子随着慕将军出征平息也在情在理。可敌军狡猾,万一落入陷阱,一切难以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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