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死在了那个冬天》六姨太太

38、早知道不来了

　　夏天来的很快，郑思允约着一起去漂流，无奈大家都挤不出时间。忙忙碌碌。

　　林知夏已经完全适应事务所的工作了。偶尔还能帮周野一块梳理案情，晚上一起下班吃饭，对于住在一起这件事，她还是很抗拒。只是觉得目前这种方式，好像更加合适他们。不抗拒跟周野的亲密，但始终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林女士打电话问，沈皆乐结婚的话，去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吃席啊。林女士。”

　　“你有病啊，八辈子没吃过饭吗。”林女士破口大骂，林知夏这种状态她其实是很高兴的，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谁都不知道了。但目前，现在的她是快乐的。

　　“啧，那不去？”

　　林女士沉默了。不去也是好的吧，何苦去看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娶别人呢。

　　“随便你吧，想去的话妈陪你一起。”

　　林知夏笑了一声，“再说吧，我可不想给份子钱，要不你给，我跟着你蹭饭。”

　　林女士用挂断电话来表现自己的无语，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整天说的话不着道。

　　“喂，妈？”

　　周野在一旁都看乐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好哦。我们一起去蹭饭。”

　　她不确认自己要不要回去，想又不想，很纠结。沈皆乐应该不希望她去吧，那次见面，她起身离开，沈皆乐都没说过一句话，连一声再见都不愿意给。她其实挺想去看看，哪怕站在新娘位置上的那个人不是她。

　　婚期在八月底，还有好几个月呢，先不考虑啦。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想去了。

　　趁着周六日，要该好好跟郑思允聊一次了。那件事一直压着她。

　　郑思允电话里骂了她八百遍，回回都是喊她过去，当车票不要钱的吗，听到周大款报销之后，无比爽快的应了声，好嘞。

　　“喊老娘过来干嘛，难得休息，我就想躺尸。”

　　“干点无聊又平常的事。吃饭，逛街，做美甲，看电影，喝小酒。”林知夏说着，末了周野加了一句。“周老板报销。”

　　两人相视一笑，周野知道她的想法。

　　郑思允二话不说，“走起。”

　　想象是美好的，两个人逛了没两分钟，一人一杯奶茶就进了美甲店。

　　“思允啊。”

　　郑思允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心想这狗东西又要放什么屁。

　　“你说，人生是不是就是由遗憾组成啊，”她这一路走来，身边经过停留的人不少。但庆幸，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她讲不清这世间的遗憾，看到的也是冰山一角。

　　郑思允没接她的话。

　　“你，有没有。”

　　听到林知夏的话，她恍惚的想着，怎么会没有。她以为还会再见面的人，一直都遇不到，就像是那个人完全蒸发了，她偷偷打听过，以往的那些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可没人能告诉她，

　　“没有。”她应得很干脆。

　　“大骗子。”

　　郑思允白了她一眼，“你有屁快放。”

　　她讲不出口，以郑思允的性格，会抛下所有去到钱文青身边的吧，那丁柯呢。

　　“我之前，遇到一个老朋友。”

　　郑思允打断她，“好了，好了。听你说话烦死了。”

　　她是那么聪明的人，林知夏一说，她便知道，那个老朋友是钱文青。能遇到说明那个人在广州，所以她留在那边，怎么也遇不到。就是不明白，林知夏这么隐晦的说是为什么。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年，说不遗憾是假的，分开的时候不明不白，就短短一句话，钱文青就从她身边离开。

　　林知夏摸不清她的态度，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皆乐要结婚了？”这回换郑思允问她。

　　她轻轻的啊了一声，好像并不知道那样。又或者是，啊，原来是真的要结婚了啊。

　　“你什么想法啊。”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郑思允啧的一声，有些不耐烦，“我不信你就这样过了。可是，你现在又跟周野相处得好好的，我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你。”

　　林知夏也有些摸不透自己，为什么要跟周野在一起。因为惺惺相惜？因为沈皆了不要她了？喜欢应该是有的吧，最起码在一起很开心。又或者，这么多年，她最终还是被周野打动。

　　谁又是真的开心呢，她爱了沈皆乐那么多年，终究还是分开了。周野从一开始出现就不曾离开，爱而不得这些年。在一起是为了能有个好结果吧，不必所有人都不幸。

　　“回来了。”周野坐在客厅，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去。“思允呢？”

　　林知夏鞋子一脱，快步走到沙发，“回去了。她跟我绝交了。”

　　“哈哈，是吗。”

　　“嗯，吃饭的时候我抢了她个卤蛋。”

　　周野捏了捏她的手，“累不累。”

　　她挤进周野怀里，开口道。“阿野，我们去国外吧。”

　　离开这，就不会再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了。

　　周野愣了愣，没为什么，只是想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年开春好不好。我怕德国太冷，过去我就变冰棍。”

　　挑了个时间，周野不忙跟着她一块回小区那收拾东西。终究还是守不住了啊，又或者她不想要了。

　　“私藏啊。”

　　她望着一柜子的首饰发愣，都是这些年周野送她的生日礼物。每一年都有。

　　“嗯，男朋友送的，羡慕吗，”

　　“不羡慕，嫉妒。”

　　林知夏笑了笑，拿出最开始周野送她的那条星空项链递给他。“劳驾男朋友帮个忙。”

　　正式住在一起，周野又嚷嚷着让郑思允过来吃饭，在电话里被骂得狗血淋头，丝毫不影响周野的心情，又打了一个电话，郑思允直接就关机了。

　　“好吧，我找别人。”他也不气馁，是的，他就是在炫耀。

　　“她下厨啊？”顾垣一进门就看到厨房里忙活的林知夏。小声的对高书阳说，“你胃承受能力怎么样，我吃过她带的饭。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过分了啊。”林知夏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葡萄被周野接过。

　　顾垣爽朗的笑着，递过手中的礼物。被高书阳拉着在沙发坐下。

　　四人面面相觑，林知夏学着刚才顾垣的样子，小声的对周野说，“我怎么觉得一点怪怪的。”声量一点也不小。

　　“听见了啊。”顾垣摘了个葡萄放进嘴里，“饭都没煮，还让你垣哥过来吃饭，小野你不地道啊，”

　　高书阳拉了张纸巾递到他面前。

　　“没籽。”顾垣接过，说了一声。

　　林知夏调侃着，“阳哥好贴心哦，阳哥妻管严。”

　　高书阳冲她笑笑。“小孩子少打听啊。”

　　周野拿起手机看了看，“饭一会就来，让酒楼送，我们这几个有谁会做饭的吗。”

　　“哼，你俩个小屁孩我是不知道，我男朋友做饭可好吃了，是吧，阳哥。”

　　没一会门铃就响了。周野起身去开门，帮忙着一块拿菜。

　　“看看，小年轻就是不知道钱可贵。换了我们那时候，三菜一汤就够奢侈了。”顾垣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六个菜外加一个汤，还有饭后甜点。摆了满满一桌。不由得感叹。

　　“你吃的完，明天我就给你安排。”高书阳说着。

　　“折现吧，”顾垣朝男朋友伸手。

　　“可以。”

　　“这么爽快。我需要肉偿吗，”虽然知道自己男朋友没安好心，顾垣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不出所料，高书阳回了个当然。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旁边两个弱小无助的人，听完了全程。怎么突然就上小黄车了。

　　周野看着，顾垣指示着高书阳给他夹菜剥虾壳，真的很后悔叫他们来，要是郑思允的话，这回吃狗粮的就不会是他了。

　　林知夏笑意吟吟的望着他们。

　　有三两好友，不常见面。偶尔相聚。好像还不错。

　　夏天很热，周野买了一冰箱的雪糕，又怕林知夏受凉咳嗽，只允许她两天吃一根。一下班就回来对着冰箱数，一根，两根。

　　“啧，我那么不值得你信任。”林知夏看着周野的行李哭笑不得。

　　“这不是信任问题。我当然信你了。我只是确认一下，雪糕会不会化掉。”

　　“这比你说信我还让人难以接受。”

　　雪糕放在冰箱还化掉的话，还能放在哪里。

　　周野总是很让人惊喜，虽然很多时候，真的很土。就比如放了一后车厢的玫瑰，借口让林知夏去拿东西，花没放好，一打开就扫了她一脸。

　　让林知夏上楼拿东西，门一开，掉了一地的气球。有时候就连浴室都没有放过。

　　变着法子给她送东西。她会在眼镜盒里看到耳环，放护肤品的柜子。在每一处她活动的范围都会有一些小礼物，晚上关掉夜灯的时候，都能摸到东西。打开笔记本的时候，她是真的没忍住。谁，是谁，会往笔记本里贴满了现金。虽然她很喜欢。可以说真的很喜欢。

　　闲暇又舒服的日子。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到了那个日子。

　　“你怎么当男朋友的，真让她去。”郑思允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对着周野一顿输出。昨晚刚准备睡下，周野给她打电话，让陪林知夏回去。他手头有案子，真走不开。

　　“去就去嘛，有什么关系。”

　　林知夏在一旁默默地收拾着衣服，当个聋子。她还是决定回去，哪怕沈皆乐没有给喜帖。蒋媛很早之前就发了信息给她。她能理解蒋媛的做法，无非就是想说，那个人不是她的了。

　　发车前，郑思允还再三确认，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她摇头。

　　到家林女士还在等她，她原本也不想去的，但是自家女儿要去，她便跟着一起。

　　酒席在他们家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

　　林知夏给了份子钱，里面是两千六百，沈皆乐第一个工作拿到工资后给她的。她记得那时候工资不高，沈皆乐只留了点生活费，其他的都通通给她了。

　　徐姨一身红色，看起来可喜庆了。在门口看到她们，不由得红了眼眶。

　　“徐姨今天好漂亮。”

　　徐女士拍了拍她的手，“上去吧，”酒席在二楼。

　　李文杰看到她们的时候明显一怔。有些苦涩的笑笑。

　　说是吃席，林知夏却一筷子都没动过，沈皆乐出现在台上那一刻，两人对视。她扯了扯嘴角，朝他笑着。

　　台上的人，移开了视线。

　　“欢迎新娘入场。”司仪喊着，所有人都很捧场的鼓掌，回头看着，唯独林知夏，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看着台上，穿西服的沈皆乐，可真好看啊。帅气，挺拔。成长得很好。

　　她望着台上的人亲吻，交换婚戒。

　　原来，看着心爱的人娶他人是件那么残忍的事啊，早知道不来了。

　　旁人皆欢乐，独两个有情人，心如死灰。

　　林知夏看着两个新人一桌一桌的敬酒，快到她时就退缩了。她还是做不到，做不到祝他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从婚宴上，落荒而逃，她不该来的。

　　沈皆乐没控制住着自己，想往前追。被身边的人拉着。他后悔了。林知夏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应该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的，死也要留在身边。

　　林知夏回了家，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眼前是林父放在桌面上的烟，她还是没忍住。明明都戒了。

　　不管过了多久，只要她还能见到那个人，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郑思允跟着一起回来，就只能陪着。她就知道，林知夏那个死心眼。怎么能轻易放下。林女士后面打过电话来说过一声，徐姨好像情绪很不好，她便留下来陪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郑思允换了几个姿势，都快睡过去了。林知夏硬是一声不吭的。

　　门口传来砸门声，真的是在砸。郑思允打开的时候，蒋媛用猩红的眼睛瞪着她，手都砸红了。她推开郑思允，看到沙发上的林知夏便破口大骂。“林知夏，你有完没完。”

　　在没反应过来，林知夏就被扇了一巴掌，刚放在嘴边的烟都被打掉了。

　　“哎，刚点上的。”她神情冷淡，丝毫不介意被打了一巴掌，低下身子把烟捡了起来。头还没抬就听见清脆的巴掌声。她有点想笑。在郑思允面前，真的是关公耍大刀。

　　蒋媛哭着喊着，“你为什么要来，都怪你，都是因为你，皆乐哥婚礼还没结束就丢下我跑了。你个贱人。”

　　林知夏仰头看了她一眼，蒋媛哭的脸都花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婚纱。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是，我就是想让你看着皆乐哥娶我的样子，”蒋媛哭哭笑笑的，“怎么样，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又如何，他是我的，我们现在是合法的，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永远都不要出现。”

　　“滚一边发疯。谁他妈稀罕。”郑思允扯过她，就想推出去门外。

　　林知夏恶趣味上来了。“你说他跑了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他偷情呢，我还没当过小三，应该很刺激哈，”

　　刺激的人却是蒋媛，她瞪着眼睛，指着林知夏吼，“你敢，你他妈敢。”

　　“谁知道呢，”

　　蒋媛一会哭一会笑的，几近癫狂。“哈哈哈，不会的，皆乐哥答应我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对我好的。”转眼又恶狠狠的说道，“你嚣张什么，要不是我，你妈妈现在能好起来？”

　　林知夏点烟灰的手一顿，看向蒋媛。“你在说什么。”

　　“你还真不知道？”蒋媛边笑边抹着眼泪。“真的好笑啊，怪不得你这么嚣张呐。”

　　郑思允看她眼神不对，又去拉蒋媛。“别听说她胡说八道。”

　　“不，思允，你让她说完。”

　　蒋媛挣开她，几乎是走到林知夏面前。脸上的笑容极其狰狞。“你以为上天待你不薄？你以为你妈妈哪那么幸运啊？有的人等上几年，甚至等到死都等不到肾源，凭什么你妈妈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等到了。那是我的，我的肾。”

　　一通话，把林知夏钉死在原地，她好像听不见了，眼前的人还在说着，但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原来是这样啊，沈皆乐。

　　怪不得你要这么突然的离开我，怪不得你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分开之前的种种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闪过。

　　“知夏，知夏，”郑思允掐着她的手臂，她慌了。林知夏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傻掉了一样。不管自己怎么叫她。她就是没反应。

　　一吃痛，林知夏才清醒过来。蒋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郑思允还掐着她。

　　“好痛啊，你干嘛啊。”她抽回手。

　　“妈的。喊你那么多遍，你应一下是会死啊。”

　　“哦，我听不到。”林知夏还是懵懵的。靠在沙发上直愣愣的望着地面。

　　听到那些话的郑思允也是浑身冰凉。她就知道，会出事的，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买了最快的一班高铁，带着林知夏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