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死在了那个冬天》六姨太太

34、分手吧

　　沈皆乐还在挣扎，他不肯，不愿意。

　　直至看见林知夏手上多了一个牙印，已经结痂的那种。不能再拖了。哪怕林姨靠透析可以等下去，林知夏也快撑不住了。

　　他可能，真的，守不住这个人了。

　　“周野，是个怎样的人。”

　　郑思允被问的莫名其妙，挥着眼前沈皆乐吐出的烟圈，克制着声音骂道。“坐远点。”

　　说完又看了一眼卧室，门虚虚掩着。

　　沈皆乐没动，就在她旁边沙发窝着，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才掐掉。又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狗屎。周野怎样的人，看不出来？你问这些有的没得干嘛。”

　　问来干嘛，是啊，这些年，周野一直锲而不舍的守在林知夏身边。

　　沈皆乐没管郑思允一脸无语的盯着他，起身出门去了。

　　“皆乐哥哥，”蒋媛对沈皆乐的到来显然很高兴，这几天，一直没得到答案，她还以为没有希望了。

　　“你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骗你啊，你要不信，明天我们可以去医院再做一次配型。医生说的肯定就没有错了吧，”

　　“好。”

　　他跟着蒋媛回了家。

　　“放屁，你当你在说什么？”蒋暴发户，一点都接受不了。从自家女儿口中说的话，要去捐肾。吃饱了撑的。

　　“爸爸，”

　　沈皆乐二话不说，当场就跪了下来。“蒋伯伯，我跟你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对蒋媛好。你相信我。”

　　“不，不是这个问题，我当然你会，但小乐，这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媛媛她才二十来岁，我当父母的，怎么能轻易接受她去捐肾，又不是捐血那样简单，这对她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蒋媛急的都快哭了。“爸爸，你就同意吧，”

　　蒋父指着自家女儿，气得手都在抖。“你给我闭嘴，把她给我拉上二楼，不准放出来。”

　　任蒋媛怎么撒泼，还是被保姆拉上二楼。

　　平息过后，蒋父扶起沈皆乐，“伯伯真的没办法，小乐你别怪伯伯。”

　　沈皆乐扯了扯嘴角，“没事，可以理解。”

　　事情若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他也只是抱着一丝侥幸。

　　他在小区楼下坐了一夜，遇到下楼去医院的林知夏。他张开双臂，那个人便朝他走了过来，恍如当年。

　　病床上，林女士笑得很勉强，拉着林知夏说着，“哎，耽误你们订婚了，多好的日子啊，”

　　“说什么呢，好日子年年都有，只要你能好起来，我立马把自己嫁出去。”林知夏说着看向沈皆乐。那个人冲她郑重的点头。

　　沈皆乐再见到蒋媛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他不知道蒋媛用了什么方式说服了蒋伯伯，但好歹，他们都能得救。

　　这是林姨住院以来这几个月时间，他第一次看到林知夏笑，掺杂着泪水。喜极而泣。

　　进手术室那天，蒋伯伯跟蒋伯母也来了。林知夏没发觉，那个人也只是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他没有告诉林知夏他与蒋媛约定好了什么。

　　医生只是告诉她，找到了匹配的肾源。

　　无比漫长的等待时间，但不同的是，这次等待的结果是会新生。

　　蒋暴发户站在手术室门口，只觉得胸闷难受，他想不到，自家女儿会用死的威胁自己。

　　“我不吃，我不吃，拿走。”蒋媛被关在房间里，一直哭闹，拒绝进食。

　　“你到底要怎样。”蒋父被气的高血压都上来了。

　　“你放我出去，”

　　“媛媛，”他调整好心情，“你说沈皆乐能娶你，但前提是你捐肾，你想过没有，他根本不爱你啊，他是为了另一个女孩，你要这么一个人干什么。”

　　“我不管，不爱我也没关系，以后会的，只要他能跟我一直在一起，他迟早会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妈妈，我们怎么能接受。’

　　蒋媛心一狠，“行啊，不让我去是吧，那我就死这里，等我死了自然就可以捐了。”

　　“荒唐。”

　　他觉得关几天，就会消停了。没曾想，蒋媛居然开始伤害自己，威胁着，说到做到。

　　医生出来朝他们点头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知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蒋媛被安排在另外的病房，蒋父觉得待在这里心里实在膈应，连夜把人转走。

　　林女士刚清醒一会又昏睡过去了，医生说是正常现象，麻药还没完全过。嘱咐他们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不确定会不会引起排斥。完全适应后，要长期服用药物，注意血压，血糖，血脂之类的，要格外小心。

　　“好好好，谢谢医生。”

　　林父对着医生弯腰鞠躬。连连道谢。

　　完全清醒过来是第二天下午，林知夏握着她的手，哭哭笑笑的。

　　沈皆乐被一个电话叫走，那边蒋伯伯的语气很差，让他过去看看蒋媛。

　　“煮什么呢。”郑思允打着哈欠走进厨房。

　　“青菜粥，我妈得吃清淡的。”

　　林知夏并不会做饭，这个还是跟网上教程学的，林女士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已经可以正常吃东西了。主要是清淡，易消化的。

　　她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身心都放在林女士身上。没注意到沈皆乐这段时间的频繁外出。

　　“我去医院了哈，你接着睡。”

　　郑思允翻了个白眼，睡个屁睡。一大早在炸厨房，她早就清醒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虽然周野让她留在这里，但她不想，要是离开那个地方，她这辈子都遇不到那个人了。

　　“出来吃饭，”

　　郑思允拉着行李箱到饭店。准备吃完饭就直接走人。

　　“真不打算留下？实在不行我给你涨工资嘛。”周野还是希望她留下的。虽然说五百块钱工资两个人分玩笑话。

　　“不了。”

　　郑思允想了一会还是开了口，“我觉得肯定还有很狗血的事情要发生，我不想受刺激。”林知夏那个傻缺可能没发现，但她不可能没发现沈皆乐的不对劲。她知道经历了这次，沈皆乐不会再做对不起林知夏的事，但总有原因解释他这段时间的外出。她不想知道了。

　　“好吧。反正也不远，什么时候想跳槽了就来周大款这。”

　　她举杯与周野碰了碰。

　　时隔一个月的调养，林女士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彼时，已经是快接近年底了。

　　她还是想回家里，在广州住着总觉得不踏实。

　　“你也要回？”林女士看着她手中的行李。

　　“我不能回啊。”林知夏愣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回去干嘛啊。”

　　“照顾你啊，”

　　林女士翻了个白眼，她不敢说，自家女儿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

　　“好了好了。女儿要回就让她一块呗。”

　　林知夏嘿嘿傻笑两声。拎过林女士的包按了电梯。

　　沈皆乐已经在楼下了，拿了一堆补身体的药材。目送他们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响个没完。

　　“可算回来了。”林女士发出一声叹息，不由得感叹生命的可贵，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任何事都重要。

　　林知夏十分醒目的开始打扫家里，跟林父两个人坚决不让林女士动手。第一时间把沙发擦的锃亮。让皇太后落座。

　　亲朋好友得知消息，上门探望。

　　其中徐姨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住院期间她也时不时上来过，不知道偷偷掉过多少眼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徐姨说着又红了眼眶，“我那个败家子怎么没一块回来。”

　　“沈皆乐忙，”林知夏应着，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了好多人，住院期间的费用大多都是沈皆乐交的，手术费林父坚持自己给，不让沈皆乐多出一分钱。自己的积蓄再加上亲戚间借了一些，也算是熬过了这个坎。

　　林知夏听着两位女士唠嗑，说着又说到订婚上，得重新看日子。今年都快过完了，订婚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她本想过了年再回广州，住没几天就被林女士赶，嫌她整天在面前晃，无比碍眼。

　　离开前，将沈皆乐这些年给她的钱，偷偷留下。

　　回到广州，收拾好行李。她便出门找周野去了。

　　事务所早就开门了，她一直没有来过。只知道大概地址。

　　“你好，有预定吗，”前台小姐姐礼貌的微笑着。

　　“你好。我找周野。我们是朋友。”

　　“好，您稍等。”

　　周野从二楼下来，戴着一副银白色眼镜。看到林知夏眼前一亮。嘴上调侃着，“我还以为是哪位朋友找我呢，不是回家去了吗。”

　　林知夏冲他会心一笑。走上前抱了抱周野，“谢谢。”

　　周野拍了拍她的背，“没诚意，怎么也得吃我吃饭。”

　　她松开周野，把外衣口袋的银行卡递了过去。这是林女士住院不久，周野让郑思允拿给她的，自己给怕她不要。

　　有这么一群好友，这辈子足矣。

　　简单吃过饭，周野问她要不要来帮忙。

　　“好。怎么能不给周大款面子啊，再等等，我好一些了就来。”

　　她知道是玩笑话，还是应了下来。就她目前这个样子，自己都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沈皆乐十一点多回到家，抱着她久久都不说话。

　　她以为是公司忙，也没多想。

　　放松下来了，她才觉得日子很空虚，无所事事的感觉真不好。顾垣那还是不能够回去，周野那边也不行，自己只会添乱。她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干什么，还挺郁闷。要不去给沈老板打工算了。这个她应该可以胜任。

　　沈皆乐听完她的想法。也就是笑笑，让她等几天。

　　林知夏还以为能等来去上班的消息，结果沈皆乐二话不说就拉着她上车。

　　“去哪啊。”

　　“买年货，买完回家过年。”沈皆乐说，

　　“我不上班啊，”

　　“老板都放假了，上什么班。过完年再说啦。”他不敢说实话，他答应蒋媛的期限就快到了。

　　两个人大包小包到家，林女士无比欣慰的拍了拍沈皆乐。“好孩子，”又指着林知夏，“跟你在一起真的是白瞎了。”

　　“？”

　　为什么要突然骂我。捧高别人的同时需要拉踩自己才能体现出来是吗。

　　沈皆乐在家吃过晚饭才回的家。陪着她一块把碗洗干净了，还在客厅陪着林父喝了一会茶。

　　接下来就是去采购啦。一箱一箱的橘子往家里拉。亲朋好友之间过年串门，必不可少。

　　林女士盯着一家家具店看了又看。

　　“买呗，”林知夏知道她在看什么，家里的冰箱确实用了好多年了。林女士一直不舍得换。

　　“买，你钱多啊。张嘴就来。”

　　“哎，我买我买。”

　　林女士拉住她，“你哪来的钱，卡不都留给我们了。”

　　她颇为无语，“妈。我不至于穷成这样，而且那些钱都是沈皆乐这些年给我的。我自己不也有收入的吗，”

　　“切。上没几天班的人。”林女士白她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进去店里了。

　　林女士还想拉着她去买几件衣服，最好是大红的，看着喜庆。

　　“不了，妈。我衣服多的衣橱都放不下了。你给爸买。”林知夏婉拒，过完年她都快26 7的人了。穿那么喜庆干什么。

　　林女士唉的一声，“今年要是没这事。说不定过了年我就能抱上外孙女或者外孙了。”

　　林知夏干脆装聋，溜达着出了服饰店。脸上却是很满足的笑容。

　　上天还是待她不薄的。让她出生在一个温暖有爱的家庭。

　　年三十，沈皆乐冒着被徐女士大卸八块的风险，偷偷溜走。在林知夏家吃年夜饭。

　　“徐姨要是杀上门来，我可救不了你，”

　　两个人挤在厨房，准备饭菜。沈皆乐掌厨。她打下手。客厅里，爸妈正看着电视，岁月静好。

　　“新年快乐。”

　　耳边是家里人的欢快声，伴随着天边的烟花。这一年，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吃过晚饭，两个人就被林女士赶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年轻人就得出去玩，在家看电视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目的，便在街上随意溜达。

　　在路上遇到李文杰，被拉去家里。往麻将桌上一按。

　　“真愁凑不齐一桌麻将。”

　　她真的好多年没有碰过这个了，一下子兴致就起来了。沈皆乐就坐在一旁陪着她打。

　　“杠。”

　　李文杰嚎叫着跟着喊起来。咆哮着。“林知夏，”

　　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下子就被人看穿。林知夏截了他的牌。

　　牌被对面摸了去。打出来的时候李文杰一脸心痛。“ 我的，我的自摸啊。”

　　打的鸡胡，赢钱全靠手气。

　　林知夏一晚上乐个不停。她真的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了。

　　身旁的人，只是看着她，她笑便跟着一块笑。

　　十二点牌局散，李文杰嚷嚷着要去吃夜宵。

　　“不了，好冷啊 ，”

　　她没去，沈皆乐便陪着。一路散着步回家。

　　在楼下的时候，沈皆乐抱住了她，她回应着。

　　烟花声跟沈皆乐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怔在原地，是幻听吗。

　　天边的烟花，一直在耳边响起。停了又响。声音很大，但是沈皆乐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却无比清晰。直至，那个人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不舍，却还是转身。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