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方舟》求生公式

6、牧雪

　　自从见过老师以后，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以往好了很多，脑子也清楚了不少，回校当天就顺利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但不幸的是她的指导老师丢下全组学生自己参加东南军区的会议了。回校的这三天她除了等待老师的线上回复以及看看相关文献以外，大多数时间都百无聊赖。

　　入秋以后很快就要迎来校庆。学校十年一度的大庆，各方各面的院系、社团都没有要怠慢的意思。不过她跳级快，处于初级研究的水平，跟普通专业精读的学生比起来，这类活动要置身事外得多。忙忙碌碌的校园里，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牧歌学姐，下周的校庆演出还缺一个嘉宾，我们可以邀请您来吗？”那天傍晚牧歌准备回家，刚走到学校广场的台阶上就被两三个学妹拦住。

　　因为妹妹的缘故，牧歌从来不在学校住宿。再加上工作原因，自己在学校基本没有社交，而专业的特性又让她的研究在学校并没有十分出名，想来想去牧歌还是觉得事出突然且奇怪。但落日的余晖照在学妹们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出柔和又绚烂的景色，牧歌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应付走了学妹，牧歌偷偷联系了詹姆打听西北军区那个三只触手的外星人，詹姆回得很快，据说那只外星人已经被带走关押了，但是由于普鲁托小队的介入，所以即使是他们行动处也没办法调查到再多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她也算松了口气，起码外星人一时半会是不会再跑掉了。牧歌边走边想，刚出校门没多久就路过了一个自助超市，从外面往里看，里面只有一个机器人服务员站在门口迎客送客。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逛过超市，便推门走了进去。她用掌纹解锁了一个购物篮，天花板上的吊臂立马把购物篮锁定在适合她的高度，跟着她的步伐开始移动。

　　这个点超市内没有多少人，而来的人大多都成双成对，或是拖家带口的来，虽然她对这种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但看着一些人满脸笑意的站在货柜前挑东西，她突然才发现自己跟别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啊！”一辆贴满钻的粉色玩具车突然压过她的脚趾，出神的她一下没躲开，吃痛地蹲下捂着脚。缓和了一会才不耐烦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一个小女孩的眼睛。小女孩咬着唇充满歉意又害怕地看着她，眼睛里很快就噙满了眼泪。

　　牧歌见状立马怒气消了一大半，伸手拍拍她的车安慰道：“没事没事。”

　　“哎呀，跟你说了不要在这里面开车，看把姐姐撞到了吧，快跟姐姐道歉！”很快一个年轻的妇女从拐角处跑出来，嘴里轻声斥责着孩子，又转头不停朝牧歌低头道歉。孩子见到妈妈就没控制住情绪，屯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对不起姐姐……”她爬下车蹲在牧歌面前伸手去捂她被压到的脚，“我不应该开这么快的……”她愧疚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被长睫毛打落下的泪珠，牧歌心中不忍，立刻又反向安慰她，而妇女向她提出去医院检查的事也被她回绝了。两人拉拉扯扯了很久，她见妇女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又借口自己赶时间便转身离开了。

　　她穿过稀稀落落的路人想要赶紧甩掉后面的母女，但一想到她们俩的关系，牧歌又不自觉走得慢了些，想要回头看看两人。尽管对人际关系并不敏感，但她对于“家人”这类关系还是有种难以明说的心动。

　　出了超市，天色已经昏暗了不少。太阳一落山气温就又开始下降。牧歌紧了紧大衣在来往的路人之间穿梭。秋风习习，落叶在地上卷起一道弧度，发出簌簌地声响。很快枯黄发灰的叶片在骤然亮起的霓虹灯牌和路灯下开始反射出绚烂的光彩。南区非常舍得在绿化上下功夫，这种梧桐树虽然比较常见，但一条街种下来多少还是费劲了。城区政府绝大多数的预算都用在城市美化上，但即使这样，这里的居民过得也比其他军区的军民好得多。尤其是比下城区的居民。

　　学校到家的距离不是很远，步行就能走到。刚到居民区入口，牧歌就碰到了正下课回家的妹妹。

　　牧歌的妹妹牧雪也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从义务教育跳到高等教育之后牧歌就放她一个人生活了。按照邻居和老师的评价，牧雪在各方面的成就和对技能、知识的学习掌握能力都远超同龄人。对于这一点，牧歌丝毫不感到奇怪，毕竟自己就是个优秀的存在，亲生妹妹不会差到哪里。

　　牧雪见到她并没有表现得有多热情，只是朝她走近后点了点头。牧歌问她了两句近况，她也只都回答“挺好的”。最终两人还是一路无言地到了家。

　　“牧歌小姐、牧雪小姐，欢迎回家。”家政机器人拖着圆滚滚的身体殷勤地递上拖鞋。这个三室一厅的大房被它打扫地很干净。这是当初牧歌搬家的时候老师的一个好友跟着老师的礼物一起送来的，具体是谁她至今都不知道，但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银色长发的背影。

　　“姐姐？”听到牧雪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走神了。

　　“我今晚跟朋友约了，就不在家吃了，你想吃什么就跟克里希说。”说罢她朝机器人扬了扬下巴。得到牧歌肯定的回答以后，牧雪便走回房间换衣服。牧歌早已对她这副淡然且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习惯了。从小到大她陪妹妹的时间并不多，两个人关系不够亲近她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妹妹走后她让克里希做了点饺子。机器人的动作很娴熟，只是饺子还没端上桌牧歌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克里希没有叫醒她，从卧室里拿了件毯子盖在她身上后，就默默地站在沙发边进入了休眠状态，机械手臂交叉地垂在身体前。

　　半夜，牧歌从梦中惊醒，房间里的灯检测到她睡着以后已经全部熄灭了。黑暗中就连窗外的月光也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冷气刺激得她打了个喷嚏，克里希听到声音以后也立即从休眠模式中被唤醒。

　　看到克里希双眼中发出的微弱亮光，牧歌意识到它就在自己身边，于是下达了开灯的指令。柔和的黄色灯光慢慢打开，牧歌的视觉并没有受到多大刺激。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讯设备，此刻已经接近两点，于是向克里希随口问道牧雪回来没。

　　机器人调出大门的进出记录和开锁记录后发现，自牧雪走后，门就没有被开启过。此时刚睡醒的牧歌立刻感觉到体内一阵血气翻涌，但还是压着脾气给牧雪发送了一条简讯。

　　没想到牧雪回得很快，但发来的只有一条定位信息，是一个离家不远的便利店。

　　收到定位的那一刻，牧歌想都没想就拿起外套向居民区外冲。等她好不容易飞奔到便利店，绕了一圈才找到缩在角落的妹妹。此时的牧雪正戴着兜帽坐在监控下，用手里通讯腕表投屏打游戏。

　　牧歌见到她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双手插兜地站在她身后。正要质问她的时候，牧雪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随后虚指了下玻璃墙的外面，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十一点钟方向那辆灰色的车旁边站了三个人，最靠后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在我们家附近徘徊一个月了，之前我到居民区门口他就会自觉离开，但最近三天他都会跟着我进去，我今天没能甩掉他，就到这里了。”

　　牧歌察觉到对面的人似乎在朝这边看过来，便拉起妹妹若无其事地在便利店里游走起来。逛了两排货架，牧歌给在家的克里希发送了一条指令，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以后便和妹妹离开了便利店。牧雪一路上都表现得很淡定，并没有因为被不明人士跟踪而表现得慌乱。牧歌不觉感叹她的淡定，难怪能憋一个月都不告诉自己。

　　“过了第一片花坛以后往西边走，克里希在那边等你，跟着它从地下楼层回去。”牧歌嘱咐了一句就在黑暗处跟她分开了。

　　牧歌一人又独自走了两分钟，转了个道走出了居民区，那人也傻傻地跟上了。

　　居民区外有一个长五十米不到的小巷口，牧歌躲在里面，见他没带任何怀疑地跟了过来，便借着巷道的黑暗从背后给他的后颈来了一掌，不料那人没有丝毫反应。她即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个仿真人。仿真人直直地扭过头看着她，眼神空洞，眼珠子里散发出绿色指示灯的灯光。她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后撤一步，伸手去探右腰后别着的激光枪。这把枪射出的能量能打穿一栋楼，但遇到人体只会使皮肤产生强烈灼烧感，不严重，但剧痛难忍。

　　“目标，定位……”短短四个字以后，仿真人就陷入了沉默。

　　牧歌被它的一通操作搞得很迷惑，只能初步判定是个老型号的智障仿真人。她抬起仿真人的下巴在后颈上一通翻找才找到一行小小的型号烙印，随即拍了个照给詹姆发去。仿真人也是懂事，全程没有反抗。牧歌怕他身上有定位不敢直接处理，便打算联系安保局局长把它拉走。但仿真人却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随后发话：“牧歌，‘方舟计划’，筛选。”

　　牧歌停下了联系局长的手，边打开通讯设备的录音系统边仔细辨别它发出的声音。仿真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吃力地重复着这三个词语，并且语速越来越快，发音也越来越模糊，机械运转杂音也越来越大，很快，一阵轻微的爆鸣声后，仿真人散发出一股焦味。她顿感不妙，全力向巷子外跑去。

　　巷子很快就被炸了，她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自己身份的特殊性经不起深入调查。此刻已经快接近破晓，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很快引来了附近不少群众，她在路边躲开监视器的地方伫立了一会，随后就隐入人群消失了。

　　清晨的寒风并没有想象中的刺骨，随着太阳的出现，周围空气的温度在不断上升。“‘方舟计划’，筛选。”马路上，重复的景色从她眼前出现又消失，两个词语在她脑中不断交替闪过。“既然认识我，就说明这个仿真人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但究竟是谁制造的？筛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