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方舟》求生公式

5、体检

　　午夜，安德里乘坐的巡逻飞车行驶在中央城上空，车身扁弧形的外壳与黑夜融为一体，风从车边呼啸而过。开车的是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他半挽起的衬衫长袖下露出一道道粗健的青筋。青年时不时转头看看安德里，但都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好好开车。”安德里不耐烦地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小台子。

　　“是是是——要我说啊，让他们插手是对的，我们本来就是做幕后暗线工作的嘛。”

　　“我有抓捕许可。”

　　“同意你去就是木流上将糊涂啊。要我说，咱们这个分局情况特殊，您还是别再瞎抛头露面了。外星人就该优先由 ‘普鲁托小队’去解决，他们不就是为此而生的吗。”

　　安德里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青年见她抱着手不吭声，继续说道：“您也别太介意这个事，要我说您和阿尔法小队的人能平安回来就行。反正新处长的人员还没定下来，我们都猜会不会是木流上将亲自过来接手呢，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估摸着处长也老早想退休了，在这个分局干了十几年了，是个人都腻了——诶对了，您打算干多久啊，我应该到时候会跟您一起退休……”青年不停絮絮叨叨，别人不出声他就会自言自语般地一直说下去。安德里被吵得不耐烦，打开天窗向车顶爬去。

　　“诶！”青年一声惊呼，立马减慢车速。安德里把长靴随手往副驾一丢，关上车窗稳稳站在车顶。晚风从她耳边徐徐掠过，带起她的长发，银闪闪的发饰在发间若隐若现。

　　从空中往下看，飞车经过的街道都是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光连成一片，顺着街道蔓延至远方。现在还没到宵禁的时间，安德里看着闪烁的彩光，仿佛听到了下面传来的喧闹声。

　　“您别掉下去了！”青年从车窗探出脑袋。安德里抬起脚佯装要踹他他才缩了回去。虽然穿着紧身短裤，但被人从下往上看的感觉十分不好。

　　“放心吧。”安德里回他一句，开始在飞车顶慢慢踱步。她的脚底对车顶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力，每一步都能让她走得稳稳的，即使飞车遇上颠簸，她也能以绝对的平衡感在车顶牢牢站稳。

　　超乎常人的摩擦力和平衡力……真是神奇。这不是她一次对自己发出感叹。微弱的风缠绕在她身上，她抬头环视了一下远处的城区——一片黑洞洞的，于是又抬头看了看天。即使看不到茧，她也知道有一张巨大的透明网被拉起，笼罩在他们整个大陆的上方。但好在它并不影响人们观看夜空。今晚的星星依旧闪耀，时不时还能看到几颗托着长长尾巴一闪而过的流星。

　　静谧的夜晚和闪耀的星空让她不自觉陷入回忆，但脑海中却只有记不住的零星碎片，就跟一闪而过的流星一样，每次要回忆起什么的时候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只有满脑子的工作安排。

　　“安德里。”熟悉的声音在旁边突然响起。安德里从思考中惊醒，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发现身后多了一辆车。而那辆带着联合军标识的深色飞车她再熟悉不过了。

　　“老师。”她站直身向驾驶员行军礼。

　　“巡逻完了吗？”

　　“嗯。”

　　木流透过前挡风玻璃向她点点头并示意她到自己的车子上。

　　“詹姆，再开慢点——好了你自己先回去吧。”安德里纵身一跃，从天窗滑进了木流的车。詹姆不知道车里坐着木流，看到上司进的是辆陌生的车，便徘徊在周围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木流亲自打开玻璃车窗向他打招呼。

　　目送着詹姆离开，安德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副驾上坐着的人自己从来没见过，而那个人在自己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丹凤眼，高鼻梁，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背后，眉毛的颜色也是淡淡的，那人年纪看上去不大，但也不年轻，整张脸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特别突出的皱纹，气质上却始终给人一种年长者的安稳。安德里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这是联合军军事战争与科技研究院的萨科尔·伊万诺维奇博士。”木流察觉到了安德里的目光，随口介绍道。

　　她在心中稍稍衡量了一下，还是向萨科尔行了军礼，并简单地向他自我介绍道：“我是上将的学生安德里，目前隶属于联合军中央情报局……嗯，只是情报总局支部的一个小职员……”

　　萨科尔全程面带微笑，对于她模糊化的信息不甚在意，只是听到她的名字时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带着责怪的目光瞟了一眼木流。一时之间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飞车的自动行驶系统并不需要木流操作什么，但他始终单手扶着方向盘专心地盯着前面，没有要打破尴尬局面的意思。萨科尔则努力地透过后视镜偷瞄安德里。安德里虽然满肚子疑惑，但始终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安安静静的，一会偷偷看看木流，一会看看萨科尔。

　　很快博士也察觉到了气氛中微妙的尴尬，便开口想夸夸安德里的头饰，因为那他送给安德里的，但刚提到半个字，就被木流无情地拦了下来。

　　“你们处长快要退休了，近期你们行动处人员变动会比较大，情报处没有特殊消息你们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明天你就先回学校读书。”木流的指尖有力地敲着方向盘，一下一下，回荡在车厢。

　　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安德里还是应下了，她知道老师的意思就是让她停职一段时间，并且他这么说一定是跟学院那边打好了招呼，之前因为工作向学院申请的线上课程也会被断掉。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这样一来自己也能专心把论文弄完，以争取早点毕业。于是心里又乐呵了不少。

　　飞车弯弯绕绕向中央城中心开去，最后这辆带着五个一车牌的车稳稳停在了民生事务综合处理中心大楼的楼顶。

　　这栋鸡蛋外形的大楼顾名思义就是综合各项民生事务的总处理点，以大楼的中轴线为基准，分为南北两区块，除了最上面的两层，其余21个楼层的每一区块都统管着不同的民生事务，算是各军区各项民生管辖处的总部。

　　安德里跟着两人下了车，后半夜降温很快，她拉上了短外套的拉链，身体还是忍不住地打颤，赤着脚的境况也让她感到有些局促，不过还好萨科尔不知道从哪给她拿了双新长靴，正合她脚。

　　天台的门需要身份认证才能从外面打开，木流和萨科尔走在前面，很快她就听到识别系统发出的机械的声音：骨骼识别中——认证成功，木流上将，您好，欢迎您抵达民生事务综合处理中心。紧接着就是“滴”的一声，门自动打开，大厅比外面亮堂得多，一瞬间刺得三人闭紧了眼。

　　大厅的走廊都由加固过的双层特殊透明材料围起来，向外望去市中心的霓虹夜景一览无遗。走廊上十几个蓝色的蛋形机器人有序地运行着，其中最大的一只见到三人会主动上前问好。但奇怪的是，空荡荡的楼层，安德里隐约听到了来自回形走廊另一侧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但很清楚，就像幻觉一样。脚步声很杂乱，说明有很多人；鞋底触地的音色也很相近，似乎都是同一类鞋。

　　最顶层的大厅跟其他楼层不一样，没有分南北两区，只有最中间有一个超大的圆柱形房间，房间四周的玻璃颜色很深，反射着走廊和走廊外的风景，向里看是看不见一点东西的。

　　安德里从未来过这里，显然他们要把她带入房间。尽管心里充满了千种疑问，但她还是没有问出口，反正只要进了房间就知道他们要干嘛了。她始终坚信，只要老师在，自己就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三人走到房间前，门一打开，一束刺眼的光亮照得她立马闭上了眼睛，这比刚才的光线还刺眼得多，甚至令她双目刺痛，随后一股怪异的味道传入她的鼻腔，她的意识瞬间丧失，只有耳朵还在机械地运行着：

　　“喂！你下药别太猛啊！”

　　“没事，她抗得过——说起来，他们也在这？”

　　“我不也得给他们进行定期检查吗！”

　　“哦？专门挑这个时间？”

　　“咳咳，这不是顺便经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