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暗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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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类被正确性——被他们内心的神明束缚了。”
坐在车厢里，身边的少女如此说道。
“寄宿着神明、或者说、正确性的人，其一举一动都是神明的表达。就像是现代、大家大多信奉的是名为科学的神明吧。”①
疾驰的特快列车外，依稀可见的是家乡的夏油高原滑雪场。
科学很难说是神明吧。夏油杰想到。
“科学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神明（正确性）啊，你还浑然不觉吗……啊、不过……”她的眼眸望向对面，“比起那个，杰（Suguru）心目中的、那个集体的神——是咒术师集体所信奉的守则吧。”
名为《关于咒术师义务的条约》的集体守则，第一条正是对咒术师这个集体需要坚守着怎样的使命的宣告——即防止咒术、咒物和咒灵对人类造成危害，维护社会的和平与稳定。②
“啊……这也很符合我保护弱者的信念。”夏油杰略显轻松地靠在座椅上，“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与普通家庭的过往日常生活相比，咒术界充满了神秘主义和稀奇古怪的潜规则。
但在夏油看来，这些“小节”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彼此的底线是吻合的，知道这世上有这样的一个隐秘群体在为相似的事业努力奋斗着，那么……自己的努力也不是无意义的。
拉拉好奇地打量着夏油杰、这个世代的咒灵操术、是与优（Suguru）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个体：“‘我很正常，疯狂的是这个世界’——还以为你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呢。”
“哈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啊。”少年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家伙啊？
或许是相处的气氛不错，少女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有很多原因呐……看到你、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像是充斥着各种现代性的符号消费和文化消费啊、意义的消费啊，在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吧。”
虽然思维很跳跃，但一直是文科优等生的夏油杰，意外地能get到她的言外之意：“指的是大家习惯于通过消费来建构身份吧，确定自己的小圈子。你是想说、这样追求意义的行为很相似吧。”
“啊啊、就是这样啊……人们在文化产品当中建构的意义，本质上是一种自我表达。”拉拉点点头，手掌贴着侧脸，始终盯着他，仿佛透过眼前的人看了更加遥远的未来，“自我表达、自以为的自我选择、很便宜的成就感，总的来说坏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你是这么认为的吧。”③
比起强硬的高层命令，一种更为柔软的、有弹性的、充满人文关怀的内部规训更能够引动他的价值感。
“我就知道、Suguru绝对是最吃这一套的人了。”
她如此笃定，让心意被戳穿的夏油杰难免想要回避这份直视的目光：“你是这么理解的啊。”
这种一旦被触动、就想要躲回壳里的既视感、啊……真眼熟啊。
少女剖析心灵的话语变得更加尖锐了：“基本的一致性、对自己怎样的态度、面对同样的情况下态度相等，反之亦然。一些表面上看起来差异化地对待不同人群的方案措施，它究竟是双标的体现呢，还是朝向一个实现更广泛公平的努力呢。如果是为了公正，那么最初设立的历史动因为何，是否进行过溯源考察呢。我并不是在指责，只是想要传达一点——每个具体操作的用意都是值得思考的。杰发现了这世上存在着隐秘的同类，被喜悦之情冲昏头脑而不假思索，一口气踏入了从未涉足的小型封闭社会，这样的行为很莽撞呢。”
而且，一厢情愿的热衷，直接跳过磨合与适应期的自顾自的期待，是最容易遭到“背叛”的啊。
她正为自己的前途而感到忧虑，夏油杰完全能接收到这样的信号。
生活中，他总是在倾听他人，享受着帮助他人的心灵导师身份，但却从不向朋友吐露自己的心声、从不主动寻求外界的帮助。他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这是自我满足吧，但也并非毫无意义。”他喃喃自语。④
但是、在这片心中的净土，能够为人所理解，收获关心和帮助自己的各种建议……哪怕自己是个麻烦的、一点也不坦率的家伙！
“我们、我们，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吧。”他轻笑。
夏油杰的笑容略显狼狈，但内心无比的松弛。
因为现实中的他、那根固执的弦、向来绷得太紧。
滑雪场的雪花飘摇落下。
讨厌吗？明明心态爆炸、内在波涛汹涌了，但外在还是很平静的。甚至在大家面前向来表现得很有余裕……所以啊、有时候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抱歉呢，一直在麻烦你，Miko。”
少年的掌心里，透明的白色渐渐融化。
唉。少女发出感慨的叹气。
内心脆弱、自我矛盾，同时却又是个固执己见、爱强迫自己的极端之人。
这曾是她对初代咒灵操术（夏油优）的肖像画。
“怎么你的精神状态反而越来越倒退啦。”她气鼓鼓地吐槽，看向夏油杰的目光也愈发恨铁不成钢，“我……已经听够你毫无诚意的道歉了。”
少女生气，少年反而笑了。
怎么、你是抖M吗、喜欢被骂。
“笨蛋、你一直是最难搞的类型。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拉拉的数落声接连不断，嘈嘈切切错杂弹，“——有着自虐般的独特怪癖，内心敏感擅共情，温和体贴的社交面具下是焦灼的痛苦，作茧自缚、人菜瘾大的理想主义与悲观主义者，精神内耗常客，酷爱道德审判，自我毁灭和拯救他人并行，在白衣天使南丁格尔和落榜美术生的两极之间矛盾跳跃，悲悯世人乃至最终自爆、踏上毁灭之路。”
夏油杰忍不住放声大笑。什么嘛、如数家珍啊。
她生气地捏着他毫无愧意的脸：“套用年轻人的第一款赛博算命——你、就是内什么、INFJ吧？”
真是抱歉、抱歉！
将脑袋埋进怀里、感觉快要笑到窒息的少年不停向对方道歉。
“别搁这私密马赛了——你倒是改啊！！！”
面对这个令人（重复）无语的家伙，拉拉怒吼。
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啊，我真的生气了！⑤
——
从特快列车的途中醒来，夏油杰好像做了个美好的梦。
似乎是久违了的朋友。
小时候流行过一阵子所谓的幻想朋友，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但是长大后，意识到了对方或许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关于龙神神子（龙胤御子）的事情，夏油杰一直在咒术师群体面前表现得很无知。但高层总监会出于某种经验主义的直觉，始终对这代咒灵操术（可能会引起的、背后与神子的特殊关联）抱有持续观察——这或许并不是个误判。
其实，面对夜蛾老师，他也确实没说谎。除却这种任谁也不可能猜到的灵魂交集，在这个问题上，夏油接收到的信息确实和一般岩手本地人能接触的普通情报无甚差别。
预言降世的龙神神子。
与初代的咒灵操术携手、求众生救济之法的神子。
令苇名的咒灵操术起死回生、具有神奇造化的神子。
这些事情都太遥远了……可能会为之惊叹吧，但夏油杰并不会将这种遥远的故事与自己本人联系起来。
然而、其实也有过那样的瞬间……会为之庆幸。
因为我是咒灵操术，所以能在渺茫人海中与你产生独特的交集？
还是说、因为有过去的因缘际会，所以我是咒灵操术？⑥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暗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