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箱[无限]》洛东徘

20、纯洁的爱

　　“虽然说早晚要交还给阿摩司，我却把它留下了。”第二天下午，在旅馆的餐桌上，任嘉笑着说，“果然，还是还给真正的主人比较好。”

　　因为接近凌晨才回到旅馆，昨夜的亚特兰人又有通宵宴饮的习惯，任嘉和安德烈为了不显突兀，回归旅馆后也加入了一楼宴饮的诸人之中。等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街道上的火焰在清晨的第一缕曦光之下彻底熄灭，大家才散去睡觉。

　　因此任嘉和安德烈都是在下午才醒了过来。

　　这是他们在下楼吃饭的时候发生的对话。

　　“真正的主人？”安德烈边用豆子汤就着面包吃，边看向任嘉摆在桌上的那枚发饰，十分纳闷，“这是谁的东西？”

　　这发饰的主人居然是看看就能看出来的吗？说起来，从那个白发混蛋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看起来就像是在街上随便买的。

　　“不，那当然不是阿摩司的东西。”任嘉咬了一口成熟的水果，咽下丰沛香甜的汁水，他咀嚼着甜蜜的果肉，对安德烈露出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他可没有需要用到这东西的场合，不是吗？我想，这大概是琵西雅的东西吧。”

　　琵西雅的东西？
　　安德烈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在这枚看似普通的发饰上找到神庙女祭司的标记。

　　“这枚发饰的做工很精致，用到的贝壳和珍珠品质相当不错的。”任嘉看出了他写在脸上的疑惑不解，笑道，“这不是街上能够随便买到的东西。再加上上面的味道……闻闻看？”

　　任嘉擦干净手指后将发饰递到了安德烈面前。手捏面包的安德烈伸长脖子，如同喝水的小动物般艰难地低头嗅了嗅，不禁眉头一皱：

　　“这个味道，是安息香？”

　　“是了。”任嘉将发饰收回，用麻布包好，放回风衣口袋，“我原本还以为是在阿摩司身上沾染到的味道，但过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彻底消散，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大概率是琵西雅小姐的东西，也不知道阿摩司是在哪里得到的。”

　　安德烈去给面包沾橄榄油的手一顿。
　　金发少年莫名想起了自己初探苏尼翁神庙的那一天，从记忆的角落里揪出一个细节：

　　那日发生地动的时候，琵西雅在慌慌忙忙跑回神庙的同时，似乎是掉了一枚发饰在地上……？难道那天那家伙也在？

　　金发少年眉头皱得死紧，任嘉一看他就知道是有了心事，但是却并不好奇，只是继续单手撑脸，咬着水果，笑着说接下来的计划。

　　“其实就算不是祭司小姐的东西，也没关系。”任嘉眨了眨眼睛，微笑中染上一些促狭，“只要阿托勒信了那是她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

　　赶在入夜之前，下午日头还不错的时候，任嘉和安德烈一同前往帕萨里斯家，拜访了阿托勒。

　　“这确实是尼娅的发饰。”阿托勒看了两眼，很快就认了出来，有些愕然，然后转向任嘉和安德烈，担忧地问道，“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我们刚从苏尼翁神庙回来，想要见祭司大人却没能见到。”任嘉如常地笑着，说着难以拆穿的谎言，“说是大祭司在为祭典的第二夜做准备，不见客人。我们只好出来，就是在神庙大门附近遇见尼瑞德小姐的，她把这枚发饰给了我们，并要求转述一句话。”

　　说着，任嘉拍了拍安德烈的脑袋。

　　“她说的是，‘阿托勒，时间已经不多了。’”安德烈于是抬头，用他那翡翠般澄澈的碧眼看着卷发少年，一字一句地转述，发音有些生疏，“‘今夜请来见我，为我做出最后的抉择’。”

　　“……这就是她的原话。”任嘉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再次补充道，“尼瑞德小姐说只要同时把这枚发饰转交给你的话，你就会相信。”

　　“尼娅说的真的是今夜？”
　　阿托勒看起来心事重重。他沉默了少许，忍不住问道。

　　“今夜怎么了吗？”
　　任嘉愣了一下，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在疑惑。

　　“因为今夜是海神祭的第二夜。”阿托勒知晓他们是异乡人，也不为难他们，而是忧心忡忡地解释道，“相比起第一夜的静默，第二夜则是祈祷之夜。尼娅应该会很忙才对。”

　　祈祷之夜吗？
　　任嘉若有所思，随即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是有急事吧。”任嘉将布料裹住的发饰转交给阿托勒，诚恳地说道，“毕竟尼瑞德小姐说了像是快要来不及的话了呢？”

　　“也是……”阿托勒闻言，陷入沉思，似乎是自行圆上了逻辑，“等到第三夜，一切都会发生了。要做那个的话……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他低声自言自语着，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将发饰收下后，又转而从家中取来了一些东西，交到了任嘉和安德烈的手里。

　　“今夜你们记得不要出门。”阿托勒认真地叮嘱道，“你们既然不是海神大人的信徒，就可以不用参加祈祷。请在房间里点燃这个，好好睡一觉，不管听见了什么动静都不要起来，那么一切不幸都不会降临在你们身上，我的朋友们。”

　　安德烈难以招架他纯粹的善意，接过他递来的布袋，打开一看，却是愣住了。
　　那是满满一袋子安息香的香丸。

　　金发少年低着头不说话了。这个时候他甚至难以抬头看向阿托勒，害怕自己脸上的表情泄露出端倪来。

　　任嘉在旁边也瞥到了，忍不住在心内叹息一声，也对着阿托勒真心实意地道：
　　“谢谢你的提醒，阿托勒。那请允许我们也祝你今夜诸事顺利，平安康健，我的朋友。”

　　*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在回去的路上，任嘉安慰怏怏不乐的金发小孩，“海神祭只有三天，根据琵西雅唱过的歌谣，第三夜恐怕会发生不妙的事情。我们必须得尽快行动，今夜是最后的机会。”

　　是了，海神祭只有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
　　不可能到迷宫的终局再去阻止已经发生的天灾，那是不可能的。人类不可能对抗自然的力量。

　　今晚是我们破解第六时区的迷宫的最后机会了。

　　安德烈很清楚这点，心情却还是有些沉闷。

　　“我们骗他说今夜琵西雅要找他。”安德烈闷闷地说，“今晚神庙那里肯定会有大动静……阿托勒会不会死？”

　　“安德烈，你要想。”任嘉哄他，“祭司小姐那么喜欢他，取血都不肯取多，怎么舍得让他死？”

　　虽然这么说着，任嘉却也清楚，这只是用来哄小孩的好话。
　　一旦那个关乎亚特兰的毁灭的危机再次逼近的话，琵西雅也不得不在两难的境况下，做出最后的选择吧。

　　而那选择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

　　任嘉想到这里，有点出神，想象着到时候会发生的场景，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愉快。

　　充满未知和戏剧性的生离死别……痛苦的同时，也是至高的故事。
　　我喜欢故事，喜欢未知，也喜欢知识。

　　任嘉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刹那的异样。那是正常的他绝不会产生的想法，但在这个漫长的梦境里，却像是自然而然。

　　他在发自本能、发自内心地，渴求着某物。
　　那种渴望深植于他的精神和血肉，就算遗忘它的来处，也难以忽视。

　　“5oiR5LiA55u05Zyo5om+5L2g........./---.--.----.-../你█?在whΕ?στεεδ?不j得不-.-.---..-.-.../见d来/--------....--../--...-....-...-/记我得--...-....-...-/-..-------.--.-..-..-/-..----很快█来.--.....---.--.-....-....---.-.---.-.着待kl的hd在东你/---..-...--...-/-西█znY@██哔oMana等 mī?otāefuefowl”

　　任嘉好似又听见了耳畔传来的、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重叠的窃窃私语。
　　他们向着任嘉呢喃着什么，呢喃着重复着吟唱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拆解成零碎肢体的旋律，比之前在船上更近，更加细密，更加亲切，也更加熟悉，让他几乎在心里滋生了怜爱般的复杂感情。

　　“没关系的哦。”任嘉摸摸安德烈的脑袋，黑眼睛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混乱的愉快。他轻笑一声，声线真诚，却因为内容而无端染上戏谑，仿佛已经看见了故事的结局，“因为纯洁的爱是一定能战胜毁灭的，不是吗？”

　　爱能战胜一切，那是寰宇之下所有故事的定律。只要造物主的嗜好，并非仅仅是贪求推倒自己建造的多米诺骨牌迷宫的那一刹那的毁灭的快感。

　　但有些东西就算被毁灭，也依旧永恒。不是么？

　　任嘉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反问，但他似乎在耳边的呓语中听到了赞同的回答。

　　他没有注意到他摸着脑袋的安德烈不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握住腰间的匕首时，手指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