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女儿》嘒其小星

7、第七章：旧事发，撵花袭人出府

　　一时众人都至贾母处，凤姐处由香菱一早去禀告了，凤姐忙慌慌的跟着过来了。

　　王夫人、邢夫人来时，只见贾幼青押着袭人跪在正堂中，老太太端坐上首，凤姐平儿站在一旁，李纨站在凤姐对面，余下几位姑娘都站在贾母后方。邢、王夫人忙见了礼后在两侧坐下来，

　　贾幼青待众人落座后，遂逐字将花袭人的一番话念出来：“他可不作呢．饶这么着，老太太还怕他劳碌着了．大夫又说好生静养才好，谁还烦他做？旧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拿针线呢。”（原文）

　　说完贾幼青又解释道：“怕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并琏二嫂子、珠大嫂子不明白，原是花袭人将宝二哥哥的贴身针线活计派与湘云妹妹来做，因史家舅舅府上本有活计，湘云来不及赶做便说不如派了与其他姑娘们做，因此便惹来花姐姐这一通歪派。”

　　贾母原本还不解，这一听下来，哪里不知道袭人说的是谁，只气得将桌案上的青瓷茶盏使力摔下去，一下裂在袭人面前，惊得她立时连哭也不敢了。

　　王夫人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该死的娼妇！”

　　贾幼青道：“原宝二哥哥房里的人我不该管，但今日却不得不请老太太做主了，举凡门风清正之家必不能容下这等拨弄口舌的小人，这还在其次，她本是领着月例的大丫鬟，宝二哥的针线本就是分内事，如今她四散派了与府内的亲戚姑娘们，不知她心思都去钻营了什么去！若府内下人们心思都不在本分上，长此下去府里必有大乱！”

　　贾母听了大怒，还不及言语，王夫人已是暴怒而起，她身边跟着的婆子即刻上前赏了袭人一个巴掌！

　　一时间堂内只听得王夫人的怒骂与袭人的抽泣声，邢夫人心内暗喜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袭人抽噎着说道：“老太太、太太容禀，原是宝二爷不耐府里针线上的活计，这才烦请云姑娘帮忙做几样，也只敢做些鞋垫子，贴身衣物竟是一件也不敢的。”

　　不待湘云说话，贾幼青道：“我竟是不是信宝二哥哥房里的一众丫鬟们都做不得了？竟是要烦亲戚家的姑娘特特来做？凡家里有这等多嘴多舌的小人，必是要搅合的家宅不宁，老太太不知，我远在庄子里都听得来往府里送孝敬的婆子说史侯爷家里如今大不行了，竟是要女眷们做针线活计至半夜来补贴家用！”

　　堂内众人都不敢多说话，贾母却只问凤姐道：“这些事你可知道？”

　　凤姐讷讷，袭人却抓着时机辩解道：“宝二姑娘看不惯我，只管撵我走便是了，何必编排了这一通罪名与我，府里姑娘与二爷兄妹情深，帮着做些针线活计原不是什么事，姑娘何必小题大做搅合的满府都不安生。”

　　贾幼青冷笑：“我在庄子礼都听到你这位花大姑娘的贤名，回来府上也听说你素来稳重自爱，向来不爱与小丫头们搅合是非，如今却三言两句就能颠倒黑白，姑娘们帮兄弟做些针线原没什么，却不该由你指使，你领了府里的月例，针线本就是你的本分，放着本分事不做却要歪派姑娘一半年拿不拿针线，拿与不拿与你甚关系？另外宝二哥哥身边竟是只你一个丫鬟不成？你做不来，他们竟也做不来？”

　　王夫人原听了袭人的话有几分动摇了，只以为是贾幼青嫉妒宝玉闹出来的，先听到贾幼青的话一时又拿不准了。

　　贾幼青道：“我说的原不作数，老太太、太太只管去宝二哥哥房里问问罢了。”

　　贾母命凤姐道：“我原当你是中用的，府里一切行事都交了与你，这一下你兄弟这里闹成什么了！”

　　凤姐不敢说话，李纨邢夫人等具不敢去凑热闹，王夫人只气得心火上涌，骂道：“去给我查！狠狠的查！好好的爷们没得叫你们败坏了！”

　　贾母只道：“姑娘们跟着你们大嫂子去外间歇歇。”几位姑娘都站起来出去了，贾母又指着邢氏道：“你也出去，好好管着你大老爷的院子的，旁事莫要掺和了。”

　　带晚间宝玉回来，果然袭人已经出府了，之说是她哥哥花自芳看好了人家赎了妹妹出去发嫁。宝玉自是不肯，只是贾母同王夫人都不与他多说，闹了两日便就忘却了。

　　没几日，贾幼青要返回庄子里，便去贾母处求告，贾母原说不让黛玉跟着去，恐她在路上倘或有不好，黛玉道：“这几日天尚不热，便想同于姐妹们出去瞧瞧，许是乡间野趣，也能散开心。”

　　贾母还在犹豫，黛玉又说道：“况姐妹们都去了，只我不去到底没意思。”贾母便准了。

　　因着王夫人整治宝玉的屋子，贾母将大丫鬟琥珀暂时指过去照顾宝玉，一屋子丫鬟都要出去，贾幼青便说想要晴雯，王夫人不大喜欢。

　　贾幼青道：“我身边的白果、细辛原都是不大说话的，香菱更是心善，晴雯我却瞧着好，那时在宝二哥哥屋子里，也只是她敢多说话，叫我找了太太处置就好，不必闹大了，我瞧着她是个好的，太太便将她给了我。”

　　王夫人犹豫道：“到底她那摸样身段我不喜欢，幺幺调调的没个本分。”

　　贾幼青道：“老太太原说要给我指派大丫鬟，她原也从老太太那里来，太太不愿她在宝二哥哥屋子里，难道要发还给老太太不成？不如白给了我，我身边也能有个得用的人，将来倘若有事，也不至于叫老嬷嬷们欺负。”

　　王夫人因想起赖嬷嬷前日说贾幼青的一番话，一时又来了气，索性真将晴雯给了她。

　　因着去贾母处辞行，贾母看到贾幼青身边跟了晴雯等，贾幼青便笑道：“我瞧着这丫头好，那日我气急了瞎闹，满屋子里的丫头竟只有她敢拦我一拦，劝我不要闹大了去，可见是个明白人，到底是老太太这里出来的，今日就想求老太太的恩典不如将晴雯丫头给我吧，也是老太太对我的慈爱。”

　　贾母笑道：“偏你这猴儿精怪，你太太不懂她的好怕还曾怨我将她给了宝玉。”

　　王夫人忙起身道不敢，贾母只不理，对贾幼青说道：“既如此，便将她给了你把，你身边的丫头们到底没见识过，她跟了你去我也放心。只是也与宝玉黛玉的琥珀与鹦哥一般，月例便从我这里走，算作我的份例，我这里也不必再添丫鬟了。”

　　凤姐这时才赶过来，听着这话倒笑道：“可见着老祖宗是疼我一会了，放我与妹妹们同去庄子里玩，连缺了丫鬟也暂不添了，倒叫我心里不敢踏实了，只怕在外面玩的不赶尽兴，怕老祖宗这里人手不够。”

　　贾母笑道：“猴儿你只管外面玩去吧，照顾着你妹妹们就成，倘或拿着我做筏子只顾自己玩，回来可仔细你的皮。”

　　一屋子人并王夫人具都笑了。

　　前一日晚上，王夫人领着贾幼青去薛姨妈处，贾幼青之说几日相处，与香菱投缘，竟是比细辛白果两个更得用些，便想要了香菱去。薛姨妈一时有些犹豫。

　　薛宝钗却说到：“我倒觉得姨妈的主意很好，哥哥也到了年纪要娶亲，香菱总归身份尴尬，不如趁如今事情未成将香菱送出去，兴许哥哥也就忘了，青妹妹与香菱投缘，这与香菱也算是好去处了，这倒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依我说，妈妈还不如就听了，送她去吧。”

　　薛姨妈到底怕薛蟠闹起来不好收场，贾幼青道：“姨妈倒不必为难，索性宝姐姐也与我同去庄子里玩几日，只当我们姐妹一处玩去了，想必薛大哥哥心疼宝姐姐，必不会怎么样。”

　　薛姨妈只得先同意了，只是私下里劝了宝钗“若不成，还将香菱带回来，我瞧着她稳重不是生事的主，将来你哥哥成亲了，家里也不闹得不成样子。”

　　宝钗答应了，私底下却是在临走前带上了香菱的卖身契。

　　第二日出门，贾母并邢王两位夫人都出来送行，众人坐上了车，竟是由贾琏送众姐妹们过去，贾幼青与黛玉一车，三春同坐，湘云与宝钗一车，凤姐带了大姐与平儿一处，众人说说笑笑往景园庄子里去。

　　却说贾宝玉这里晚间下了学回来，见家里空落落的，问过了才知道众姐妹们都出去玩了，竟是只留了一个他在家，当即大闹起来，惹得府里留下来的贾琮、贾环、贾兰等都出来看他，王夫人命人都赶回各自院子里，拦着宝玉不叫他闹，骂道：“府里的爷们都在家，你也好好读书去，姑娘自由姑娘们的出去，从今后，竟是在不准你去姑娘一处胡闹了，若再叫我知道，仔细我去告诉你老爷扒了你的皮！”

　　贾母那里听着了，便不过问了。

　　薛蟠这时节正在贾家家学里与金荣打的火热，早将香菱抛于脑后，薛姨妈暂且松了口气。

　　却说这边贾琏骑马领着众人往景园庄子去，因着头天下过雨，虽是六月天气到底并不热，凤姐抱着大姐儿坐在头车，因着大姐将将会说话，一路上指着路边的各色花草与虫鸟说个不停，惹得凤姐与平儿都是笑呵呵的，贾琏在头前听着了，一时也觉得暖阳融融，难得的和乐气氛。

　　待过了闹市出了城，三春自掀开帘子向外看，只见一片草色青青，天高云淡，一时觉得心胸也自开阔些。迎春说道：“往日里都不出门，竟觉得人也变得与家中的一草一木般，今日方觉得天清气爽。”

　　探春见她一身竹青的衣裳，头顶的银簪步摇在光晕下莹莹生光，一时竟觉得二姐姐也变得鲜活了。

　　惜春穿着海棠红的衣服，站在迎春身边显得格外的精怪，笑说道：“难得出来玩玩，我倒愿意跟宝二姐姐换换才好。”

　　探春打趣她：“怕不是叫你一天在外面就要哭的不行了，这会子逞什么能。”一时三人闹成一团。

　　贾幼青与黛玉听见后面车架里的笑闹声，也跟着笑，贾幼青掀开帘子对着后面说：“二姐姐你拉着些她们，一会子闹得跌出来怎么好！”
　　这声音前头是听的一丝不差，凤姐、平儿也具都笑起来，唯薛宝钗与史湘云这里，两人都有些戚戚然，湘云难得有些心事，而宝钗这里则是因为前几日撵花袭人时惹出的祸事，尽管是没闹到明面上，到底是没脸。

　　约一个时辰后，前头的家丁找到一处凉亭停下来，众人纷纷下车来略歇歇喝口茶水。
　　小厮家丁们围在外圈，众丫鬟们洒扫摆茶，众人围坐在凉亭里，贾琏难得好兴致牵着大姐去采花扑蝶。

　　凤姐吃了一盏茶，由着平儿替她捶腰，说道：“我竟是不大行了，还是你们小姑娘家精神好。”

　　探春忙截住她的话头说道：“凤姐姐可莫躲，刚我们才说行酒令，接不上的今晚必要拿出体己来请大伙儿一席！”

　　凤姐笑骂她：“今儿有我在还能叫你们拿体己来！你们尽管去玩，结果如何都当我输了就成，何必要我出丑来！”

　　众人具都笑了，探春与黛玉只不依，说：“大嫂子只说出来令便行。

　　史湘云一时忘记心事，也跟着闹，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去繁就简，竟是有令即可，管是诗、词、俗语、戏曲说出来就行。”

　　众人都说好，便随意指了站在一旁的晴雯，让她随意说一字做令。

　　晴雯因脚下青草葱葱，便说：“草字如何？”因又拿了凤姐的珍珠发钗做令牌。

　　众人都说好，便叫打头的凤姐先说，凤姐一时想了，幸想起一句：“离离原上草。”

　　黛玉打趣她，说道：“怕不是大姐启蒙的诗叫她听了去。”一时众人都哈哈大笑，恼的凤姐抓起平儿给她擦汗的手帕子就要打她，又惹得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