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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偷欢 ...

  •   皇城西贫东富,国公府的宅邸在西大街柳儿巷子内。
      成风他们至巷口,只能单骑通行。狭巷角有位佝偻老人正在卖糖鎚和囫囵土豆,炊烟萦绕香气扑鼻。
      糖鎚就是各色油炸果子,比如将塞入玫瑰馅料的面团放入油中炸制金黄酥脆。囫囵土豆则是将土豆放入炖肉的汤底里炖软烂,土豆入味且不散。
      成风让其余人先行。“来两个糖鎚。”成风勒着马,居高临下丢过去四个铜板。
      商贩见是官差不敢怠慢,忙不迭包了三个送过来。
      “你包错了。”成风笑道:“我给两个的钱你给三个,赔本生意?”商贩不答。
      “爷爷哑了,他定的规矩穿官服的人来买要多给。要是三个不够吃,你再拿些也是成的。爷爷说他以前就是认死理,得罪了官爷,三日里有两日被官爷打,后来嗓子就坏了。”锅边女孩把油面渣塞入口,见成风面善低声解释道。
      成风思索着女孩的话,突的想起今夜太后的召见。
      成风盯着手里的纸包不禁摇头,好事全被他撞上了?
      太和殿宫宴毕,丞相韩冠领督查之责,由刑部严查伯来世子被戕案。
      成风只是锦衣卫从五品镇抚,泰和殿重臣云集,他只配和刑部赶来的仵作一起处理世子头颅。
      太后受了惊以身体不适退了众人。
      成风见大臣们皆离去,才从殿内出来。
      抬眼看见汪值碎步跑来。“太后..太后召见你呢,幸好你还没走。”汪值气喘吁吁。成风摆手请汪值前面一道走。
      “你一会进去可警醒着些,皇上病了这些日子,太后本就烦忧。今儿又遇到这档子事,只怕脾性不好,你可莫触怒凤颜。”汪值一步三回头、老母鸡护崽似的念叨。
      待成风近前些,又凑前低声问:“成大人近日可还好?我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实难见一面。”
      汪值问的是成风父亲,现在成氏一族的掌舵人—成如凡。
      成如凡对汪值既有救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情。成家累世经营茶业,商贾之家钱财颇丰。
      汪值是成如凡外出查辽西商铺路上,从山匪手中救下的孩子。
      成如凡见汪值读书甚有天赋,想助他入仕,于是亲自教授其功课,成风曾听家中老仆说过,那时候成如凡的生意齐交给亲戚打理,只为陪同成直读书。
      成如凡对成直期望很高,不曾想这般夜以继日的读书,也是朝夕相处。成直从懵懂孩童成长为文辞达意的少年,他对成如凡的感情幻化成痴。
      成如凡对成直倾尽全力的培养呵护。
      成如凡在纸上书下‘成直’二字。他对成直说:‘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寄你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
      成如凡六入巍峨天阙,三跪六叩以半副身价重修天阙战阁,求天下第一剑客了无牙收成直为内徒。
      他对成直说;“成氏商贾贱流,金银不过云烟俗物。不必记挂心头。你执剑从文,从此下笔如刀。”
      成如凡的疯魔成了商都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揣测成直是成如凡欠下的风流债。
      成如凡对汹涌而来的流言毫不在意。他烦扰的是樊音谷的凤庆如何请动。如何请动琴痴凤庆的成为坊间秘辛。
      咸德七年,杏园春宴‘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锈刻下了成直二字。
      成如凡入不了宴,他执伞临江而立,只担忧成直无伞染了风寒。
      夙风来,宴才歇。成如凡携成直散步归琼宅。两人的衣摆在风中搅成云团。
      成如凡说:“一琴一剑,琴修心,剑荡不平之事,入世修行,担当应担之责。成直顿步侧看成如凡说:“义夫今年二十有五,直十七有余。”
      寒光低语奏琴弦\孤立琼楼高台前\
      情真意切终成妄\青丝长发戏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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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风眼角触及汪值袖口,再见玲珑剔透的他又蹙眉的神情。笑道:“以前没发现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类型的啊。花了我爹海了去的银子,到头好好的仕途不要。入宫成了太监,我爹没一头栽进护城河,真就不错了。现在他可比你惨,教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玩意。行了,总管大人。栖兀宫到了。先紧太后娘娘的事情吧。”
      两人抬头一看,雕甍飞檐中间泥金黑匾上游云惊龙写着“栖兀宫”三字。
      殿内寂若无人,惟鎏金卷耳飞狐兽嘴顶盖之上,缭绕丝缕香烟。
      风吹珠帘叮咚作响。太后斜卧虚弥榻。
      见成风入内,免了礼。抬手将书搁置到旁边几上。
      和缓说:“哀家近日读‘楚归晋知罃’方知,两国交战,各为其黎民百姓。克制住愤怒仇恨,相互谅解才能长治久安。成镇抚,你觉得呢?”
      成风心想,太后好生奇怪,论学问不是有韩、海二人为代表的清流们,再不济太学里才高八斗的胡太傅也可以啊。找锦衣卫论学问实属驴唇马嘴。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成风也不敢大意,只说:“太后才识广博,卑职一届武夫。怎好妄议。”
      太后笑道:“是哀家不是了。天阴雨急的召你前来白耽误你吃饭归家的功夫。但哀家也不白叫你跑这一遭,明起你就升任锦衣卫同知,补了缺吧。小风子,还不领旨谢恩?”
      成风狠劲掐把大腿,垂头跪下说:“卑职考校测评均无突出政绩,越级升任同知,卑职惶恐。且海广宁、严文两位大人为现任同知。”
      太后嗤笑一声说:“猴崽子,你想说海广宁、严文还占着位置,你没法补个不是缺的缺。你不必多虑。皇上遇刺,他们怕担责任全告了假。难不成没有他们哀家还使唤不动锦衣卫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哀家也不是无情之人。打发他们去道录寺和钦天监好生安养吧。”
      成风磕头谢恩。他不能不识时务。
      皇上私自出宫狎妓遇刺,只有太后与参与查案的锦衣卫知道,对外只称皇上染疾。
      良指挥史、海、严两位同知、司佥事全请告病假,可见背后牵涉甚广。无论如何他现下得罪不起太后。
      太后见成风算个聪明人。
      开口说:“沈国公与东伯世子过从甚密,嫌疑颇大。将人先下诏狱吧。”太后顿了数次终下了懿旨。隔着遮风帘子。“太后,陆大人在外求见。”容姑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成风跪拜告退。
      及至暖阁门口,礼部左侍郎陆觉浅、丹宁郡主、陆氏嫡女陆云瑶依次而入。
      成风现任从三品同知,陆觉浅穿着绯色云雁小杂花四品官袍,系银鈒花带銙革带。腮两边的肉一颤一颤的。
      丹宁郡主与陆云瑶都穿家常袄裙比甲,挽着倭坠髻。成风执拱手礼,陆觉浅见他行礼不恭敬,脸色不悦径直入内,成风笑笑钻帘离去。
      柳儿巷深处传来策马的声音。
      成风定睛一瞧来人是秦元宝。“老大,您在这干嘛呢?刑部的人先我一步到。大伙都在沈府门外等老大呢。”秦元宝勒着缰绳说。
      成风将纸包揣进衣里,顺手丢两个钱出去,铜钱在案板上打个转,惊的女孩和老者惊慌抬头。
      成风拍下马屁说:“今差事多大伙没个吃饭的空,买点吃食给大伙垫垫。”
      秦元宝呲牙笑道:“王九割了羊肉,现在衙门里煮肉等咱们呢。只是肉钱挂的老大的账。”
      成风失笑,两人前后趋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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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门外,锦衣卫们骑马伫立,果见刑部人在张罗人抬验尸体。
      成风笑道:“海大人也在这儿,卑职还以为大人在宫宴上呢。”他居高临下打量海达瑞上眼泡下垂毫无表情的宽方脸。
      海达瑞听出成风的揶揄,也不恼只说:“今儿能参宴的都是从三品以上官员,下官区区四品侍郎,实不够资格。”
      成风升迁的明谕尚未下达,是以海达瑞只作成风从五品镇抚,虽是从五品,但锦衣卫上达天庭不容小觑。故海达瑞自谦为‘下官’。
      成风见海达瑞还算识相,勒住马,直接问“海大人,那沈国公可在里面?”
      海达瑞仍指挥人手处理火事。长叹道:“刚从火海里抬出来..人已..’他斜眼瞥向门内空地上搁焦尸的担架。
      沈府大火不久,他便赶来了。可惜到时府内已哭声一片—沈国公已然薨了,天子脚下官员府邸纵火,查明缘由是刑部的分内事。
      成风的眼里映出国公府大火后残垣断壁的景象。
      他勒住缰绳,无奈道:“真是不巧,我就不打扰海大人办事了。卑职也是领了内宫的口谕办差。刑部如果有什么进展,希望海大人行个方便,我着人去誊抄一份也好给内宫有个交代。”
      海达瑞拱手表示同意。成风还礼,手一摆众人勒马依次掉头。
      “姓王的,天下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偷人都偷到国公府上了。”墙内传来青年男人尖细叫骂。
      成风正欲趋马入狭巷,闻听喊声与海达瑞四目相望。
      锦衣卫止步,成风旋身下马,至海达瑞面前抄手一让说:“海大人,一起?”海达瑞让仵作继续查检尸体,自己与陈风次第入了内宅。
      只见院内挤满了看热闹的仆从,好些人刚哭的面皮发紧,现下却好整以暇看戏-沈国公夫人偷人。
      “王八蛋,就是你这狗娘养的放的火,害死了国公爷,天煞的灾门星,你们王家没一个好东西。”成年男人披散头发疯了般,夹杂着哭腔很是凄厉。
      锦衣卫把仆从清开,中间地上女人掩面衣不蔽体,男的三十来岁被人五花大绑。
      “大人,就是他们纵火杀害的国公爷,大人快把他们杀了。”成年男人跪地猛磕几个实心响头。
      成风皱眉看向海达瑞,海达瑞会意说“你是何人,跟沈府是何关系?”
      成年男人见两人皆是官袍加身,又几个响头说:“小人沈云,国公府,公府下人。”
      “你也姓沈,是国公族中亲戚?”海达瑞问道。
      “沈云是国公爷起的,小人全家都被土匪杀了,国公爷救的小人,小人这条命都是国公爷的。”沈云哭诉的情真意切,引的府内仆从纷纷偏头拭泪。
      “倒是个忠仆。”海达瑞感叹道。
      成风盯着地上的两人兜着圈子,忽然一拍天灵盖。
      背手屈身,探头对上男人眼睛讶然道:“瞧我这记性,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众仆人锦衣卫纳罕,暗想这娼夫到底是谁。
      海达瑞见成风如此神情,伸头仔细打量起男人,可惜海达瑞早年读书太用功,患眼疾,此时光线昏暗只瞅见男人肚腹外突十分肥腻,蹙眉移开了眼。
      成风用马鞭戳下男人的肥肚腩,戏谑道:“这不是道录寺的王大人么,你半夜杵在国公府后宅作什么呀。”
      海达瑞定睛一瞧,可不就是王守仁庶子,现任道录寺演法的王砚尘,海达瑞登时汗流浃背抖如筛糠,直愣愣地倒退几步往后一仰,竟厥了过去。众人赶忙托扶。
      王砚尘嘴里塞着臭袜子,死盯着成风呜呜不停。
      他刚才见来人有海达瑞就心道不好,只盼夜色昏暗海达瑞看不清自己,好把事情遮掩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他现在思绪起伏,眼里尽是乞求,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
      “你看这事闹的,怎么又搭进去一个。”成风摇头惋惜道。
      “行了,王大人就委屈你跟我们诏狱走一趟吧。来人,把王大人和这娼 ,呃这沈夫人一起带走。”几名锦衣卫上来擒鸡崽一般提溜着二人下去。
      “大人青天大老爷,日后定当公侯万世。”沈云夹着嗓子唱戏文腔调道。
      他目光灼灼,一双桃花眼顾盼琉璃。
      成风执鞭抵上沈云的下巴,沈云抬头。“生的倒标志。不过爷可给你保证不了,小可怜见的,你也跟着走一趟吧。”成风笑吟吟道。
      沈云也不扭捏,从地上爬起跟在沈风后面。见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成风欲上廊阶回宫复命。
      脚下一顿,瞧见海达瑞脸色惨白,倚着柱子未醒。
      “来人,你们两个留下,给海大人请个郎中过来,好生照看。”成风说。
      两名锦衣卫领命转头去找大夫。
      至府外,秦元宝近几步凑前说:“老大,这几位还是老办法押回?”
      所谓老办法就是用绳子把人手绑住,拖拽在马后。成风瞥眼几人,沉吟道:“那个胖的运动下吧,国公府夫人你用马带上。”“那他?”秦元宝看向沈云,成风不答。
      秦元宝识相不再多问,招呼人去办奸夫□□。
      马蹄凌空虚踏几步,成风侧身捞起沈云塞入怀里。
      沈云轻盈,小腰在成风手中盈盈一握,劲风呼啸,成风将他压进披风,沈云不敢乱动,探着脑袋领略这颠簸的马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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