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读天命》艾莫尼

7、初梦未醒篇6

　　暮苏山上传来的异动，九玄和蓝也互递了一个眼色，九玄将日吉子抱到榕树下，让她靠在树干上，蓝也又拉开他那帆布口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一会儿拿出一把蝙蝠扇，一会儿拿出一叠灵符。
　　“还没找到吗？”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正朝着自己这方向袭来，九玄不禁为蓝也的“临危不乱”着急。
　　“找到了！”蓝也从包里拿出一面铜镜，九玄还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八歧大蛇已经从天而降，落在了蓝也他们的面前。
　　第一次见到这样巨大且长相怪异的蛇，弥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现在一切科学的解释似乎在这里是用不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八歧大蛇，弥之看到了只有在神话说里才能看到的魔兽。
　　八歧扭动着八个头，每一个头都面目狰狞，还向外吐着污黑的信子，灯笼般大的血红色的眼睛扫视着地下面，“他不是已经被须佐之男命给消灭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抬头仰望面前的庞然大物，连九玄都觉得不寒而栗。
　　八歧大蛇，传说是比存在时间比天照大神所统治的高天原存在时间还长的上古妖物，被放逐出高天原的须佐之男命所斩杀，而杀死八歧大蛇后须佐之男命从八歧大蛇的尾部获得了三大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
　　“按道理说它应该是死了，可能是有什么人有了咒使它又复活了。”今天是盂兰盆节鬼门大开，再加上如果有咒语的话，那么就构成了八歧大蛇复活的绝好条件，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么棘手的问题，蓝也突然觉得把那面镜子带在身边果然是没错。
　　地上站着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一定就是须佐之男命，八歧不会忘记那个人的气息，不管三人中谁是须佐之男命结果都是一死，摆动着其中一个头，八歧首先冲向了蓝也。
　　“小心！”九玄以迅雷不及掩耳冲到蓝也面前，八歧巨大的蛇头带来的冲击力扬起一片尘土。尘土渐渐散去，一只身上有红色花纹的巨大的月白色九尾狐狸死死的咬住了八歧的蛇头，被咬痛了的八歧摆动着蛇头想把狐狸甩出去，虽然狐狸的身长不足八歧大蛇的一半，但是咬住蛇头的力度却不小，见甩不开狐狸，八歧有抬起另一个去攻击狐狸，放开蛇头，狐狸轻轻一跃落在了蓝也身边，“蓝也，你还在磨蹭什么！”狐狸竟然开口说话，弥之觉得自己有些错乱，刚才才目睹了一场蛇狐大战，现在又是狐狸开口说话……
　　“知道了。”竟然被九玄教训，蓝也不甘心的举起铜镜，将黯淡无光的镜面对准八歧大蛇，突然八支强光从镜中射出，像利剑一样直射八歧大蛇，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八歧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强光刺穿了八个洞，钻心的疼痛从伤口袭来，八歧痛得扭动着蛇身在地上打滚，而被它的蛇身扫过的地方树木全部被折断，山上的碎石泥土全部被带起四处飞溅。
　　“没想到八咫之镜的威力这么大，”看见八歧大蛇那长满了青苔的身体瞬间就被八咫之镜所发出的光芒给刺穿了，九玄不禁汗颜，要是自己被八咫之镜射到肯定早就没命了，那还会像八歧大蛇那样还有精力挣扎。
　　见蓝也和弥之有被乱石砸到的危险九玄主动站到他们上方挡住飞来的乱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八咫之镜是国宝现在应该收藏在伊势神宫里，怎么会在你这儿？”此时躲在九玄的庇护下，弥之急于的想知道真相。
　　“那个放在伊势神宫的不过是个假货，这个镜子是我从朋友那借来的。”蓝也说得相当轻松，完全不知道盗取国宝是多大的罪。
　　“怎么可能！”弥之义正言辞不容蓝也狡辩。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问九玄。”蓝也指了指挡在他们头顶上的那只巨大的狐狸。在蓝也受到攻击的瞬间九玄冲到了蓝也面前，那速度是常人所不可能拥有的，而最重要的是自从这只狐狸出现后九玄就不见了踪影，而从狐狸的毛色、身上花纹和说话时的声音都像极染着白毛纹着红色奇怪纹身的不良少年九玄，种种迹象都表面头顶上的那只狐狸就是九玄。
　　蓝也推脱责任似的将问题抛向自己，九玄正忙着应付八歧大蛇，没有心情回答蓝也的问题。
　　许久弥之整理好情绪后，开口问道：“那罔两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知道，要不是这样九玄怎么会一直跟在罔两身边。”
　　八歧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发现蓝也他们没有继续发起攻击，拉着尾巴扬起受伤的头，卷起一阵扬尘飞快的消失在了蓝也面前，“要追吗？”九玄低下头征求蓝也的意见。
　　“穷寇莫追。”拿起手中的八咫之镜，镜子里模糊的映出了蓝也的脸，“现在还是找罔两要紧。九玄，现在你还闻得到回魂香的味道吗？”
　　空气里充满了扬尘和各种被八歧大蛇碾碎的植物的味道，而在其中隐约的能闻到回魂香特殊的清新味，“为什么不在点一次回魂香？”九玄担心这么淡的味道不能支持找到罔两。
　　“没办法，回魂香是极难得的宝物，我这里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刚才因为那个大蛇设了结界以至回魂香近不了罔两的身，就那样断掉了。”看到自己好不容易从老家伙那得到的回魂香被折成了两半，蓝也别提有多心痛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要趁味道消失之前找到罔两！”将蓝也和弥之放在自己背上，九玄后脚一蹬地，然后腾空而起。九玄在空中飞行，伏在九玄的背上，手里抓着九玄柔顺的月白色长毛，弥之任由风从耳边刮过，微凉的风正好可以使他的头脑清醒一点。
　　“须佐先生，第一次骑九尾狐的感觉怎么样？”蓝也与弥之并排趴在九玄背上，比起弥之的有些紧张，蓝也显得倒是很轻松，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骑九玄了。
　　弥之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此时的感受，“很微妙。”

　　罔两静静的坐在绯月泉的尸骨前，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而脚上的脚铐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不知那只蛇精去哪里了，罔两之前听到了它发出的惨叫……
　　一阵乱石翻动的声音打断了罔两的思绪，难道是蛇精回来了，罔两紧张的站起身来，“泉……泉……”罔两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一个人影艰难的在乱石堆上行走，罔两想上前几步，可是脚下的脚铐的铁索已经被绷直了，但从那人的行动方向好像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泉……”绯月原平跌跌撞撞的在砾石堆上行走，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这片乱石堆下。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绯月原平，“绯月村长！”罔两像是看到了救星，不禁大声的叫起绯月的名字。而罔两叫了几声，绯月原平都没有反应，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绯月原平走到罔两身边从罔两身体里穿过，在只伸出乱石的只剩下白骨的手臂前一下跪了下去。这时罔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幽魂了，一般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泉……”绯月原平跪在满是乱石的地上，一些碎石刺入了他的膝盖里，而绯月却像没有感觉似的，只是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绯月泉的小手，“泉……是爸爸对不起你……”握着女儿已成白骨的手，绯月低下头眼泪留个不停。罔两默默无语的站在一边看着这悲情的场面，自己也不禁泪流满面。
　　绯月原平放开女儿的手，开始发疯似的搬开女儿尸骨上的石头，石头很多也很重，有些大石块绯月就算使出全身力气又不能将它挪动一丝一毫，可是绯月却没有放弃，很快绯月的手就被石头不平的表面给磨破了皮，罔两看着一心想还女儿一个全尸的绯月原平，也很想帮他一把，可是却是无能为力。
　　突然大风扬起，刮得周围的树枝哗哗直响，罔两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条白色的长影从空中划过，落在自己面前，“九玄……”罔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化成九尾狐原形的九玄背上还背着弥之和蓝也。
　　九玄和蓝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乱石堆里的罔两，而弥之却注意到的却是跪在乱石堆里在翻找什么东西的绯月原平，“他怎么在这儿？”经弥之这么一说九玄和蓝也才注意到一开始就被他们忽略的绯月。从跳下九玄身下跳下来，弥之走到绯月原平身边，“绯月村长你怎么在这？”
　　看见弥之从一只九尾巨狐背上跳下，绯月一点也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而是红着眼眶漠然的看了弥之一眼，继续埋头清理着石块，“绯月原平！”弥之拉住绯月原平的手，绯月原平挣脱开弥之的手，蹲在地上仔细地捡起女儿被石头砸成小块的骨头。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什么好人！”绯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刚才捡起的骨头碎片又散落了一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弥之到底在说什么？”弥之的神色凝重，让罔两心中顿生疑惑。
　　“你看了就知道了。”九玄不知时候变回了人样，只是裸着的上半身让罔两觉得扎眼。感觉到罔两的带刺的目光在自己的上半身来回扫视，九玄搔着头月白色及肩的发，不耐烦的解释道：“刚刚在山上飞来一圈，现在很热，所以不想穿衣服……”
　　“哦。”听了九玄的解释罔两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绯月和弥之身上，此时绯月拍了拍脚上的灰站起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可是他的神情却不再伤心，刚才那副应失去爱女而悲痛不已的慈父样，瞬间变成了事不关己的样子，绯月瘦削的脸庞上两只深深凹陷进眼窝的眼睛，此时正犀利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绯月原平扬起嘴角，无奈的耸了耸肩，“我还想等把泉的骨头找齐，再在你们门前演场好戏，不过可惜你们来早了。”
　　“绯月原平，我现在以绑架和谋杀罪逮捕你！”
　　绯月哈哈大笑起来，消瘦的身子不停的在颤抖，“笑话，人又不是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绑架并且杀人了，须佐警察先生。”
　　“你！”须佐的确没有证据证明绯月绑架并杀人，而如前所有的事情都是蓝也在九玄背上告诉他的。
　　“没有证据就像说我杀人，须佐先生小心我告你诽谤。”绯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须佐小心！”
　　见到绯月掏出东西时，蓝也飞快地掏出一张符，向绯月掷去，符在空中化作一只雄鹰，直冲绯月。一道黑影凭空出现，一口将雄鹰吞入了腹中，刚才被八咫之镜所伤的八歧大蛇竟完好无损的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比之前跟张狂的八歧大蛇，罔两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九玄身上，罔两的身体与九玄的身体微微重叠，“不用害怕，那只是幻觉。”九玄虽抓不住罔两，但他知道此时的罔两一定在发抖。
　　趁着蛇骨制造的幻觉，绯月越过面前的石块想逃跑，弥之拔出别再背后的枪，对准绯月的脚就是一枪，绯月嚎叫着倒在坚硬的石头上，捂着自己被子弹打穿的脚痛得在石头上打滚，样子与之前被八咫之镜射中的八歧大蛇颇有些相似。
　　举着枪走到绯月原平面前，弥之鄙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要杀我！”绯月原平跪地求饶，“这块蛇骨是别人给我的，那个人说要想蛇骨起作用就要女孩子来活祭，我只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我就……”不想再听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说话了，弥之抬起手直接将绯月原平打晕了。
　　将晕过去的绯月拖到蓝也面前，现在应该是解决罔两的事了，弥之收起枪，“罔两在哪？”在跟绯月要攻击自己时，弥之好像听到了罔两的声音，是叫自己小心。
　　“我就在你面前。”罔两叹了口气，可惜这句话弥之也听不见。看见罔两失望的表情，蓝也又忍不住想逗逗弥之，蓝也故作伤心的说道，“刚才罔两为了救你，跟八歧大蛇同归于尽了……你当时也应该听到他的声音了吧。”说着蓝也还不忘给九玄使眼色，收到暗示，九玄哇的一声就哭泣起来，哭声震耳欲聋，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挤出来。
　　“蓝也！九玄你们在干什么！”罔两抗议道，不过此时的两人完全无视了罔两的抗议。
　　“怎么会……”在医院看到罔两尸体时弥之就死心了，后来蓝也来告诉他罔两并没有死，他有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这一点希望竟然在自己的手上幻灭了……弥之的心突然像被挖去一块，自己还没有真正原谅那家伙，他这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弥之颓然的坐在石块上，“骗子！”以前说什么要跟自己永远在一起，说什么要自己一辈子都记得他，这下罔两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了之前对他的亏欠，也让自己一辈子都记住了那个叫月读罔两的人。
　　“弥之……”不要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看着弥之神色涣散的坐在石块上，罔两的心里五味具杂。
　　“差不多该回去了。”玩笑到此为止，蓝也点燃那半边回魂香，闻着回魂香散发的淡淡香味，罔两觉得很累，但是却放心不下弥之，蓝也他们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放心，明天一早你会看到他的。”蓝也好像看穿了罔两的心思。
　　放心的闭上眼睛，罔两觉得自己进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须佐先生，你明天就可以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罔两了。”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蓝也伸了个懒腰。
　　弥之愣愣的看着蓝也，“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月读他没死？”
　　“废话！”九玄忍不住喝斥了弥之一声，“你还不快回到医院守着他！”
　　月读那家伙没死！对上蓝也恶劣的笑容弥之知道自己被耍了，但是心里却是满心的庆幸。
　　“小九，我好累，你背我回去吧。”蓝也趴在九玄的背上向九玄撒娇。
　　虽然自己也很累了，但是蓝也的话九玄从来不敢不听，虽然不愿意九玄还是化成了九尾巨狐，蓝也坐在九玄背上，弥之也很自觉的爬上九玄的背。
　　“我可没说要载你回去。”九玄抖了抖背，弥之死死的抓住九玄背上的毛。
　　“是你叫我快回到医院的！”弥之说得理直气壮。
　　“你！可恶！”九玄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闷哼了一声，九玄腾空而起向医院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