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读天命》艾莫尼

8、初梦未醒篇7

　　脸上还是觉得有些疼痛，罔两睁开眼睛，熟悉的消毒水味又再次钻入了鼻腔，罔两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醒了啊？”被罔两的喷嚏声惊醒的不止趴在罔两床边睡着了的弥之，躺在隔壁床上休息的蓝也和九玄也被惊醒。
　　“啊。”当看到弥之从床上坐起了时，罔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
　　蓝也伸了个懒腰，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晃晃悠悠的走到罔两窗前，见罔两一副迷糊样，“怎么睡了怎么久还没睡醒。”
　　罔两摇摇头，“不是觉得没睡醒，只是觉得不真实……”
　　昨晚弥之他们赶到医院病房时，罔两已经恢复了呼吸，正在值夜班的水月爱，看到三人急急忙忙的跑回罔两的病房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也跟在三人后进来了病房，当她发现已经停止了呼吸几个小时的罔两，又恢复了所有的生命迹象，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罔两平静的睡脸上有些红肿和流血，弥之忙叫水野爱拿东西来对伤口进行消毒，为了不打扰到罔两的休息，水月爱动起手来都是轻手轻脚的，旁边还有三双眼睛在盯着，出来差错，她可能就要死在三位帅哥的凶狠的眼光之下了。处理完伤口后水月爱很自觉的退出了房间，蓝也打了个哈欠跟弥之和九玄到了声晚安后倒在隔壁的空床就睡了，九玄拉上病床周围的帘子，变成一只小狐狸，窝在蓝也身边枕着自己蓬松的尾巴，也入睡了。病房里醒着的就只有弥之了，关掉病房里的明亮的白炽灯，打开病床上方的台灯，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只将病房的一角照亮，弥之坐在罔两床前，静静的看着灯光下罔两清秀的脸庞，和呼吸时起伏的胸膛，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罔两是好好的活在自己的身边的……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弥之也觉得不真实，昨晚经历的一切一瞬间就将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信仰一下推翻，现在他需要好好的审视一下这个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我有话想跟罔两单独说，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
　　“好的。”蓝也马上同意了，九玄不就不依了，吵着要留在罔两身边，蓝也一个眼刀飞过，九玄吓得只得乖乖闭嘴跟着蓝也出去，“你们慢慢聊。”在关上病房门之前，蓝也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罔两苦笑了一下，而弥之却是无动于衷，“我想问你，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弥之说话向来都是看门见山，而被弥之这么一问罔两有种弥之在审问犯人的错觉。
　　“没，没发生什么。”罔两的心里很紧张，说话都结巴。
　　“你还想瞒多久，纱绫临死前的诅咒我都知道了。”当听到自己失去的妻子向他的亲哥哥下诅咒时，弥之真的不敢相信，可是罔两对于纱绫的死因始终保持沉默这然弥之不得不对这件事重新看待。
　　“……纱绫是我害死的，受到诅咒也是我应该的……”许久罔两才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能说。”罔两别过头去，一眨眼眼泪竟然自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罔两慌忙的用手去擦。
　　“为什么？”虽说纱绫已经去世了但是作为纱绫的丈夫，弥之一直都认为自己有义务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罔两对于那件事始终缄默的态度让弥之觉得很不可理解。
　　为什么？弥之竟然在问自己为什么，罔两闭上眼睛不要让更多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可是尽管眼睛闭着，眼角却不时有水珠溢出。扯过毯子盖在脸上，罔两不想让弥之看到他的狼狈。
　　屋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两人就这样一躺一座的僵持了很久……

　　黄泉国，一个属于亡者的国度。与天上有明月为伴的夜之食原不同，黄泉国是永远笼罩在黑暗之中，就算是高贵的天照大神降临，黄泉国的天空也不会因此而露出一丝光亮，而在无尽的黑暗中照亮前方道路的就只有漂浮在空中的幽蓝色的鬼火。
　　月读命走到冥河旁，抬眼望了望河对面，在幽蓝色鬼火的照亮下，冥河岸边跟鬼火一样幽蓝色的彼岸花，正开得绚丽。这种原本只应天上才有的象征着吉祥的花，此时却长在了这连阳光都不肯眷顾的地方，或许只是因为它开的太美像是用尽全部生命燃烧出的火焰，也或许是它花叶永不相见这凄美的寓意让它不适合生长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远远的有船划过平静的水面，缓缓的滑向月读命。船停在月读命面前，划船的船夫全身都被黑色的衣服包裹着，盖在头上的黑纱下，隐约的能看见已经化成白骨的脸，见月读命上了船，船夫想说什么，可是只剩骨头的嘴巴张张闭闭却没说出一个字，听到船夫牙齿磕得“咔咔”直响，月读命才明白他是有话要说，不过因为没有舌头所以说不出话来，“不用管我，你开船就好。”
　　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听了月读命的话，船夫才点点头，用竹竿轻点河岸，将船向河对岸划去。在冥河上来往的小船都是用来运输灵魂的，所以见到月神大驾光临，船夫难免有些吃惊。
　　船不是很大，船夫站在船头，用竹竿滑水前进，船头挂着一盏灯笼，为船夫照亮前面的路。月读命坐在船尾，将手搭在船舷上，小船在水中微微晃动，月读命的指尖偶尔会碰到水面。一般人一旦过了冥河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冥河的水是用来洗刷罪孽的水，深不见底的河水中漂浮着的是数不清的罪孽，而月读命不知道自己过了冥河，这河水中是不是也会有自己的一份罪。
　　到了对岸，月读命下了船，面前就是黄泉路，顺着路两边鬼火的指引，月读命与许多孤魂擦肩而过。而走到幽蓝的鬼火渐渐消失，被昏黄的烛光所代替，看到发出温暖的黄光的庭院，月读命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穿过结界，走到庭院的门前，两扇木门上的标记有些脱落，但还是看的出是什么样一个简单的图形。木门自己开了，月读命没有感到惊讶，他大步的走进门内，庭院里还是老样子，除了供人行走的小路外，其他地方都被疯长的植物给占据了，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种出这些植物的，而众多植物中唯一没有的则是黄泉国特有的彼岸花。
　　拨开面前的树枝，月读命看见一人正悠闲的侧卧在庭院的长廊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
　　“你来了啊。”见有客人来，侧卧在长廊地板上的人才慢慢的直起身子坐起来，亚麻色的头发稍稍将脸遮住，脸上满是惬意的神情，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流出慵懒的神色，微微上翘的眼角有着说不出的风韵。
　　“啊。”月读命走到长廊上坐下，“你还是老样子啊，晴明。”
　　安倍晴明笑而不语，只是挪到长廊上的柱子边，斜靠在柱子上。
　　“之前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之前，什么事？”
　　“就是九尾狐和怜的事，”月读命笑着说道，他知道晴明心里明白是什么事，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说出来，“看你这样子，是才去见了怜吧。”
　　靠在柱子上的晴明穿着一件红黑相间的短袖衬衣，配上一条深色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休闲又不失贵气。“那家伙不仅自己改了命还变了姓，真是麻烦啊。”晴明也不知道为什么怜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九十九蓝也，不过九十九这个姓在日语里是种对附在器物上的小鬼的一种称呼，有名的阴阳师的后代取个小鬼的名字，还真的是有够奇怪的，不过到底是为什么晴明也不想去追究。
　　“怜的性格多少和你有些像。”
　　“是吗。”晴明眯起眼睛，看了月读命一眼。
　　“晴明，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晴明摇着手中的蝙蝠扇，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
　　“你觉得让源博雅不转世，一直陪着你这样好吗？”
　　晴明闭上眼睛。眉间微蹙，不过很快他又风轻云淡的睁开眼，“如果博雅开口，我不会阻拦。”
　　又有人穿过结界，月读命知道自己该走了，站起身来，月读命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虽然在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很现代，但是月读命还是喜欢穿着轻薄的浴衣，就像卑弥呼喜欢穿着华丽的晴装束一样。
　　“晴明，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源博雅大步流星的走到晴明所在的长廊，却发现院子里不只有晴明一人，晴明身边还站着一个相貌出众的男子，“这位是？”博雅望向晴明。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你好，我叫月读命。”月读命朝着博雅微微一笑
　　“你，你好，我叫源博雅。”被月读命的笑容迷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博雅说话是连舌头都打结了。
　　“晴明，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月读命朝博雅点点头后离去。
　　博雅愣在那里，连“再见”都忘了说。
　　“博雅，你带什么来了？”知道听到晴明在叫自己，博雅才回过神来，慌慌忙忙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大西瓜。“我给你带西瓜来了！”博雅朝着晴明傻笑，在晴明眼中恐怕这种爽朗的笑容只有博雅这种人才能拥有吧。
　　将西瓜交给式神，博雅一屁股坐在了晴明身边。
　　“博雅，你刚才是被月读的笑容给迷住了吧。”晴明说着，嘴角扬起欢笑。
　　“没，没有。”博雅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只是觉得一个男子竟长得比女子还漂亮……”
　　“那如果月读是个女子，你是不是会对他动心？”将蝙蝠扇收起，晴明用扇子轻拍着自己的下巴，等待这博雅的回答。
　　博雅偏着头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晴明没有问博雅不会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博雅那家伙也不知道原因，接过式神切好的西瓜，晴明将它摆在了自己和博雅的中间，见西瓜来了，博雅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晴明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博雅。”
　　听到晴明在叫自己，博雅抬起沾满西瓜汁的脸，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晴明，嘴里还不停的嚼着西瓜。
　　“你想转世吗？”
　　“不想。”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转世了，那晴明不就一个人了？”用手擦了擦嘴，博雅认真的说道。
　　“……”博雅的话很直接，但是却说道了晴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博雅。”
　　“又怎么了？”博雅发现晴明今天的话很多。
　　“你的吃相好难看。”晴明用扇子捂着嘴偷笑。
　　“晴明，你！”

　　“真的不要我送你们吗？”弥之摇下车窗，看着站在车外的罔两。
　　“真的不用了，一会儿蓝也的朋友就会来接他，我坐他的车。”
　　“那好吧，回去的路上小心。”弥之关上车窗，刚要发动车子。蓝也敲了敲车窗，弥之摇下车窗，“还有什么事？”
　　“回去的时候你们要看好绯月原平，顺便问出是谁将八歧大蛇的蛇骨给他的。”蓝也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从绯月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
　　“这个我知道。”
　　看着弥之的车子越开越远，罔两觉得有些失落，不过因为九玄和蓝也在身边他不敢把失落的心情表现出来。
　　三人在路边站了一会，一辆红色的小轿车由远及近的驶来最后停在他们面前，车身上下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你怎么才来！”看见男子蓝也不满意的嘟着嘴。
　　“刚才才开完会，所以就来晚了一点。”男子打开后备箱帮罔两他们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直治，真是麻烦你了。”在车外没站多久索博直治就已经汗流浃背了，看着直治满头大汗罔两觉得真是麻烦别人了。
　　“没事，不过这天气还真是热死人啊！”直治朝罔两笑了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看上去更是健康。
　　“谁叫你穿这么多。”接到蓝也的电话，开完会直治直接就夏装革履的开着车跑来了。蓝也跟九玄一样很怕热，白皙的皮肤一看就是很少晒太阳的，虽说是有树荫但是在整个灼热的空气的烘烤下，蓝也脸也是红红的。知道蓝也被太阳晒得够呛，直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车门打开将蓝也请进了车里，而回去的一路上，蓝也也不免调侃直治几句，直治也只是憨笑着听着，不敢回嘴。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绯月就是凶手的？”这个问题罔两一直都很想问，可是一直都没机会。
　　“这全是小九的功劳。”
　　“九玄？”
　　“就是本大爷！”九玄把头扬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公鸡，“全靠本大爷灵敏的嗅觉。”
　　“小九在第一次近绯月家就闻到了一种气味，而那种气味在绯月出现祭典上时又出现了，而那种气味真是蛇胆汁燃烧后的味道。”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那个八歧大蛇明明只是一个幻影，为什么当八咫之镜照在它身上时，那个幻影竟会被镜子所发出的光射伤？”这个问题九玄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因为他吃了人，有了暂时的形体。”当八歧大蛇逃走是蓝也观察了一下八咫之镜，镜子里什么也没有，由此蓝也才可以肯定那条八歧大蛇只是被人为的制造出的幻影，“不过换句话说那个幻影也算是一种怨灵吧……被献给怨灵当祭品的小女孩还真是可怜。”一说到失踪的女孩车上的三人都沉默了而直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也，你知道天丛云剑是什么吗？”一阵沉默后，罔两突然想起八歧大蛇跟自己说的话。
　　“天丛云剑，跟八咫之镜和八尺琼之勾玉合称为三神器，而与其他两件本来就属于神的器物不同，天丛云剑是须佐之男命杀掉八歧大蛇后从蛇的尾部拔出的一把剑，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因为八歧大蛇把我的灵魂带到山洞后，就一直在逼问我天丛云剑的下落，还说我是什么月神……还说什么要抓须佐之男命什么的，原来那个须佐之男命就是杀了它的那个人啊。”听了蓝也的解释罔两恍然大悟。
　　“是吗，你不用管他说的话。”蓝也说起话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调调，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出奇的严肃，只是坐在后排的罔两看不到而已。
　　回到事务所后，九玄将手上的行李往地上一人，马上打开空调躺在沙发上，抱着靠背打滚，“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
　　罔两将行李提回房间，苦笑道：“我还没说这句话，你就先说了。”
　　“哼！”九玄撇过头，趴在沙发上，屁股上的八根尾巴在不停的摇啊摇……

　　几天后
　　“罔两，快开门！”楼下九玄就开始叫唤。
　　打开门，九玄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屋，将手里抱着的东西一股脑的摔在桌上。
　　“这是什么？”罔两拿起其中一件东西，是租来的DVD，“阴阳师？”DVD的盒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不只有一，我把二也租来了。”九玄拿起另一盒DVD在罔两面前晃了晃，“除此之外，我买了还有《日本神话故事》、《夏目友人帐》、《XXX holic》。”
　　罔两皱着眉看着一桌的小说漫画，“这是要干嘛？”
　　“当然是帮你恶补基础知识了，免得你下次一问又三不知，到时候又来麻烦我。”
　　“不是吧。”
　　“就是！现在马上就给我开始看！”
　　“呃……”罔两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