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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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野真理乖乖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白发英灵所言非虚。
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真理转过身，抬眼正视上了那张不算陌生的面庞。
“这才是聪明人的举动。Archer的‘御主’。”
白发的弓兵眉头略微舒展了些，露出一个在她看来带着几分熟悉的笑容，语气不徐不疾。
“不过......看你这幅样子。也不像是会乖乖等死的人。用些迷惑之术来欺骗英灵从而脱身，恐怕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吧？”
真理呆愣了几秒，随后瞪大了眼睛，在弓兵的只言片语中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难道知道......他们那个时候在爱因兹贝伦城堡时的经历......？
眼看着她就要问出口，弓兵却重新握紧雌雄双剑，释放了宛若寒锋一般的杀气，毫不客气地阻止了她的行动。
“闲谈到此为止了。虽然杀死一个孩童可不是能令人自豪的事情，不过我这边的御主为了达成目的不在乎这些。”
“要哀叹的话，就去恨自己的不走运好了。你不该淌这趟浑水。如果一直不露面的话，也许还有胜利的可能。”
话音未落，真理只见眼前一道白色银光，弓兵锐利的锋刃直指面门！
尖锐的铁器交锋的鸣响之后再无其它。
预想中的疼痛与冲击也并未到来。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面前铺天盖刺眼的黑色。
——不，那是从四面八方聚集来的蝙蝠，在来人猎猎作响的红色西装旁飞舞。
白发弓兵像是料到了什么一样，在触及那片不详的黑雾时迅速退开。
他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沉沉越过那团逐渐成型的黑雾，看向惊魂未定的月野真理。
“呵呵呵呵呵，预想中‘御主’掉了脑袋的场面，似乎没有出现啊。”
带着些挪逾的声音响起来，阿卡多手持双枪站在她面前。
吸血鬼随意地甩甩武器，落下一片放射状的血迹铺洒在雪地上。
随后，他扬起黑色手枪指向了白发的弓兵，嘴角弯起，尖牙呲露。
“——来继续厮杀。如何？”
“......还真是烦人的怪物啊。”
白发弓兵叹了口气。
而真理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快速从雪地上爬起。
已无需言语，她知道阿卡多这个时候过来，找卫宫打架是真，但这一举动也为她争取了一些逃跑的时间。
在她转身往前迈出一步时，红衣弓兵身形一晃，与阿卡多正面交锋！
“哼......突然想起来。刚才的老鼠们又成群结队来了几只。”
背后传来阿卡多的兴味盎然的声音。
“‘御主’哟。可别轻易回头，不然那些只凭嗅觉的老鼠一定会将你吞噬殆尽。”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出现了奚奚索索的声音，几道高速移动着的红光在林间穿梭。
是元老院的追兵。那些高级的吸血鬼数量有四五人，正高速接近她所在的位置！
“......啧。不是说好不插手，我来解决？”
她听见红衣弓兵在背后不耐地咂舌。仿佛在和谁进行着争执。
但她也不敢再去往后多看一眼。
阿卡多的话语有如鞭策一般警醒着她。
真理径直释放了最后一点魔力发动强化魔术。在血族的追兵到来前一跃而起，朝着前方飞奔。
有着强化加持的她，身体比普通人要更坚韧，速度也提高许多，然而却无法与追兵拉开足够长的距离，听着身后那越发逼近的声音，真理咬牙坚持着冲出了森林的边缘。
下一秒意料之外的鸣笛声伴随着机器共鸣的声响逐步逼近！
她抬起头，看到了越来越近的光芒。
—— 一辆飞驰的列车正掠过铁轨在黑夜中向她驶来。
没有再犹豫，追兵即将抓住她的时候，真理用强化魔术加持下的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其中一节敞开着的车厢门。
手臂在接触到高速行驶的列车车厢门把时，骨头似乎发出了悲鸣。
握住列车门把的左手已不能再随意行动。
强烈疼痛让她明白，自己已不能再承受任何□□上的强化。
这便是极限了。
跌跌撞撞进入车厢内部的一瞬间她便一边往里走，一面借助幼小的身形将身上所披的斗篷与面具一路在不同地点随意丢下他们，穿梭在满员的车厢，与诸多乘客融为一体。
现在正值后半夜，车上的乘客大多已经陷入熟睡，大部分人都并未注意到她的突然到来。
——某种程度上，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
现在似乎还完全无法放松下来。
——阿卡多说过，这些血族是‘嗅觉灵敏的老鼠’。
如果是通过气味追踪，那么分散目标，会拖延上那么一段时间。
但......那只是杯水车薪。
她转过头，在看到跟着上了车的那些吸血鬼们，眉头微微皱起。
那些披着人类外皮的追兵正往里走来。
时间紧迫，来不及往前躲，也不能闹出大动静。
月野真理只得坐在了最近一行人的座位上。
而早在她落座时，熟睡着的少女便一下惊醒。
她环视了这一桌座位上的人，最终与座位上那明显像是一抹亮色的少女对视，在女生要询问些什么时先一步摆出静声的手势，一面微微扭头关注着敌人的动向。
......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这个坐在窗户边的少女却主动向她搭话。
她大概是会错了意，出于好心在提醒。
“小妹妹，你是不是找错座位了呀……？”
月野真理转过头。
事态紧急，来不及再解释，她借助着这幅孩童的外表做出一副求助的表情。
“姐姐，可以请你帮帮我吗？配合我一下。”
她指向那些从另一车厢逐渐要走过来的吸血鬼们，小声说道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要抓我走还说要杀了我。姐姐，你不要声张。”
她有些紧张地望向这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少女，暗自捏一把汗。
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眼前这个孩子足够善良和单纯了。
少女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等等！”
说完便伸手把真理揽过来，一副亲昵的样子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腿上。
随后，她将一件外套盖在了真理身上。
吸血鬼们走近了。
隔着那件外套，月野真理清晰地听见了那些家伙们虚伪的问候声。
“打扰了，小姐。”
“您是否有看见一个半人高的孩子？”
“......什么孩子？没有看见。”
“可是，您身边这个......”
“什、什么？这孩子？这孩子——是我的妹妹。”
月野真理感觉到少女藏在衣物下抓着自己肩膀的手紧了紧。
“是么。”
而在她无法注视到的地方，询问的吸血鬼压低了声音。
“小姐。说谎是会付出代价的。”
他露出笑容看向少女，但所说的话却全然是在威胁静静旁听着的月野真理：“血的味道不会骗人。”
“如果小姐执意坚持你的观点......”
他的同伙已经先一步小声同他开了口。
“时间不够了。将这个车厢的人类全部杀死好了，之后只需要消除其他人的记忆便可。”
少女：“......诶？”
而真理则咬紧了牙。
——她判断错了！
少女是善良的，但元老院的吸血鬼们却不是。
本来就是在考虑对方会因为顾忌人多的场合而收手，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暴露与否。
事到如今，不能再让少女来掩护自己了。
不主动现身，这个好心人毫无疑问会成为牺牲者。
真理将手伸进口袋之中，握紧了黑主灰阎临行前送给她的那把对吸血鬼武器。
“......喂。”
就在她要掀开头顶的外套时，另外一人开口说话了。
似乎是刚刚在少女对面坐着的人。
月野真理将衣物轻轻掀开一道缝隙。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意观察到对方的全貌。
那人一头明晃晃的白发，戴着一副黑乎乎的墨镜，双手插兜以相当张狂的姿势稳坐在对面的座位。
“天内，你这家伙能不能安分一点？怎么尽给我和杰找麻烦事做。”
下一秒，真理听见头顶上少女没好气的声音。
“——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是来保护我的吧？刚才为什么没有反应啊！”
这软软的不痛不痒的语言攻击，没有丝毫撼动对方。
“保护你没错。但你可别充当滥好人。”对方这么说着，用手指了指被外套遮住真理。
那人低下头，墨镜从高耸的鼻梁上微微滑落。
——他与在衣物缝隙中偷偷观察的真理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也散发着奇异微光，只消看上一眼，她便会感觉到无端的寒意，仿佛自己的一切举动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重新把衣物拉下来，关闭了人为制造的视觉缝隙。
黑暗的视觉里，她听见少年的声音。
“谁知道你保护的这家伙想不想要你的脑袋？要真是，你得给我高低磕三个响头......”
“谁要给你磕头啊——？”
紧跟着的事少女有些抓狂却又没底气的反驳声。
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开真理。
而另外一边，显然被无视的吸血鬼们正在试图重新把话题给找回来。
领头的血族连连点头：“这位先生说的没错。您还是把她交给我们，这样也免于受到一些没有必要的伤害或者因此而丢了性命......”
“啊？关你什么事？老子也不是帮你说话啊。”
猝不及防，少年扬起一个故意嘲弄的笑容来，冷不丁地反怼他，“你谁？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吸血鬼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敢这么说话......”
“区区人类？奇了怪了。”
少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又或许是觉得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身体微微前倾了些。
他的目光越过吸血鬼们，看向他们身后。
“喂——杰，你听到了吧？”
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提着一袋子零食的少年。
少年一头黑色的长发被利索梳至脑后成丸子状，细长而端正的狐狸眼打量着面前的所有人。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对于吸血鬼的质问，黑发少年视若无睹，他遥遥冲自己的同伴举起塑料袋来。
“......听到了。你要吃什么？悟。”
“路程还有一半——啊。理子妹妹也醒了？吃零食么？”
被二度无视的吸血鬼明显被激怒。
然而就在他即将暴起使用能力试图杀死对方时，黑色的龙形怪物自黑暗中呼啸而来，将他径直从黑发少年面前被推开，结结实实压在了车窗之上！
他甚至连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被这黑色的生物死死捏住头部。
“为了你自己，还是别挣扎的好。”
“不是咒灵，也不是人类。看来这一片的传说是真的。悟。”
“——哦豁。”被他称呼的友人彻底从座位上站起来，与他并肩站立，笑嘻嘻看向领头的吸血鬼。
五条悟挑衅似地迎上对方震惊的视线。
他那感兴趣的态度当然也不假。
意识到可能遇到超出现有知识体系的生物时，他表现得甚至像是一个突然发现了有趣玩具的孩童那般惊喜。
“传说中的吸血鬼啊？真稀奇。抓一只带回高专玩怎样？”
比起情绪看起来很稳定的夏油杰，天内理子的反应更大。
“诶？！什什什么？吸血鬼？！”
“是是是。天内你这家伙很吵诶。怎么说？杰。”
夏油杰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看向对面那些非人之物。
“......咒灵？难道那个就是咒灵......你们是咒术师？”
为首的另一只吸血鬼犹豫了片刻，他先一步拦住了还想往前冲的其他同僚。
看得出来，在认知到对方身份的那一刻，他也不再敢轻举妄动。
看出对方态度的软化，夏油杰便果断撤销对咒灵的指令，放走了那惊魂未定的血族。
“滚吧。”他简洁有力地这么说了，“别不识趣。”
五条悟看起来倒是把失望写在脸上：“——不是吧？就放走了？”
“先把理子妹妹护送回去吧，悟。”夏油杰这么回应着友人，“他们的事之后再说，这里非术师太多打起来不妥。”
“......啧，又是你那一出正论？”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悟。”
短暂地僵持一阵后，吸血鬼们让步了。
听着这些难缠的追兵离开车厢的声响，藏在衣物之下的真理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到能完全放松的时候。
——躲过了致命的追兵，她却也还不能详装什么都没发生，就此与少女说再见。
因为在目睹吸血鬼们逃跑后，和天内理子一起的男生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盖在头上的外套被人猛地掀开，她看到了一张放大且精致的脸。
对方取下了墨镜。
他那双苍蓝的瞳孔紧紧盯着自己。
“别在这看戏了，来说说你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