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孟丽君》田园布偶

28、完婚

　　孟嘉龄心中觉得自己妹妹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丽君让苏映雪代嫁刘奎璧，出于人情虽然有些不妥，但这也是万般无奈下的一个脱身之计，丽君这样乔装外出，别人未必会认出她本是女子改扮男妆，况且自己妹妹素来文章满腹，必定会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如果现在将丽君寻找回来，自己爹娘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依旧遵旨将丽君嫁给刘奎璧，这样的安排对丽君来说不过一死而已。孟嘉龄经过几番劝解，终于让自己的父母亲认同了他的想法，他明白地告诉他的父母，寻找丽君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现在并不是找寻丽君的时机，倘若刘家知道了丽君逃婚的消息，丽君的安排，映雪所作的牺牲就会全部白费。孟嘉龄安慰父母说，等到义妹和刘奎璧成了婚，再去寻找丽君也不迟。孟士元夫妇在一番长吁短叹之后，将寻找丽君的事情交托给了他们的儿子嘉龄。之后，孟嘉龄召集齐了孟家上下所有的家丁、仆妇和丫鬟，严令他们不得将此事传扬出去。孟家所有的仆从皆遵从自家少爷的吩咐，答应不将此事传扬出去。孟嘉龄心中总算略微安稳了一些。

　　到了初一这日，孟家准备下了新娘的珠冠和寓意吉祥的玉佩。孟家匆忙地将陪嫁的妆奁送往刘家，并派仆妇先行查看新人成婚的洞房。韩素心担心着自己亲生女儿孟丽君，其实心中并不高兴，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回到家中，所以，她只是将原本为丽君准备的嫁妆平分一半给苏映雪。这日是奉旨完婚吉日的前夜，因此似乎过得分外忽忙。

　　第二天到了黎明时分，刘家的府第悬挂着红花及彩绸，一派喜庆气氛。良辰一到，刘家立刻发宝轿迎接孟家千金成婚，此时大街上早已拥堵不堪，人们争相观看刘家的侯门富贵。在花团锦簇之中迎接新娘的宝轿被抬起，这次做花轿执事的都是武将，有百对宫灯高低掩映，为刘家的丫鬟所执。护随婚礼仪仗的兵士皆身骑白马，足有千人之多。此时只听见婚礼的乐队吹奏的喜乐如同仙乐一般，婚礼上的彩旗招展排列在官街之上。前面的执事举着两块朱红色的喜牌，一左一右都是镶嵌着“御赐成婚”四个金字。刘家的迎亲队伍一到孟家，便有刘家领头的喜娘催妆。孟士元在房中勉强的穿上官服，前去迎接成群结队而来的贺喜之人。韩素心因为嫁的不是自己女儿心中依然不悦，她躺在床上抱着丽君的真容画像，伤心地哭喊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韩素心到了天亮时分依旧没有起身，她的云鬓蓬松泪水满腮。孟士元见自己妻子这般伤心模样，小声劝解道：“夫人，先不要这般伤心，不要冷落了咱们的义女映雪，她也是咱们的好孩子。”嘉龄夫妇一起跪请之后，孟夫人这才坐到妆台边梳妆，她刚梳妆完毕，孟家亲属中的女眷纷纷都已进入内房道喜，韩素心强装欢喜招待了她们。张飞凤又吩咐魁郎的奶娘将魁郎抱出，自己安抚了好一会儿。刘家的喜娘来到幽芳阁中服侍新娘梳妆。

　　昨天夜里，映雪与自己母亲同睡，她对自己母亲说了许多伤心离别的话。映雪将一柄快刀藏在自己身上，她准备要在洞房之夜刺杀刘奎璧为孟家及皇甫家报仇雪恨。

　　映雪此时正被喜娘服侍着对镜梳妆，更换上成婚的吉服。新娘的凤冠霞帔放置在映雪的眼前，喜娘为映雪轻匀脂粉，喜娘为她戴上凤冠，一时间珠珞垂缀，她的秀发之中插着镶满珍宝的金钗，她的纤纤玉手从吉服的彩袖中微微露出。喜娘为映雪穿上了霞帔，此时只见她身穿着美丽的湘裙，几件珍贵的环佩系在了映雪的腰间，她在喜娘的搀扶下缓步离开了幽芳阁，就像是天上美丽的仙姬来到了人间。此时，只见孟府府门外催妆的领头喜娘已经催妆三次，新娘该辞别亲人，上花轿了。孟家的侍女们为新娘铺好红毡，众喜娘搀扶新娘行礼，辞别亲人。新娘慢慢地踏上红毡，她对着上座的“父母双亲”下拜行礼，映雪在行礼之时并没有说只言片语，她只是伤心哭泣着，仿佛真的是即将与父母分离的新娘一般，她悲声痛哭到哽咽，直哭到脸上的妆容快花了，她用衣袖遮住了自己半边的容颜。孟士元夫妇见映雪如此，他们夫妇二人不由得垂下泪来，韩素心依规矩对新娘说了一番出嫁后要孝顺公婆、妥当持家的话。新娘又向在场的孟家亲属行礼告别，之后，孟士元离开座位对新娘说道：“女儿，来拜别苏娘子，她是你亲近的奶娘，你从小是她哺育的。女儿你此刻不妨对苏娘子行个礼，谢过她对你的提抱照顾之恩。”苏映雪心中感谢义父孟士元如此为自己着想，她又一次恭敬地向孟士元夫妇行礼，此时无论如何，更像是一个女儿将与父母分别般依依不舍，旁人又怎知道映雪一心认为，她即将与自己的母亲在片刻间生离死别，映雪心中此刻有着满腔悲伤与遗憾，却不知向何人说。苏映雪娇美的脸庞上珠泪纷纷落下，她悲伤地哭泣着，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苏映雪还没依照义父孟士元的话拜别自己母亲，窦珍瑚便小声对自己女儿说道：“小姐不可如此，我受不起这样一礼。”映雪听见自己母亲这样说，只得作势向自己母亲行礼，又立刻站起身来。这之后，新娘拜别众人的礼数才算彻底完成了。 这时，孟府府门外再次鼓乐喧天，这乐声是催促新娘上轿的，新娘在此时才被盖上有着吉祥图案的红盖头，孟家亲属中的女眷一齐送别新娘，喜娘们也簇拥新娘。只因为丽君自幼生长于闺阁之中，亲属间极少走动，况且新娘头上顶着红盖头，孟家的亲属们自然认为新娘正是孟丽君无疑。几乎是顷刻之间，苏映雪被送入花轿之中，孟家的亲属没有一人感到此事的异常。三吹三打之后，喜乐响彻周遭，迎亲的宝盖被人擎着，似能掩住晴朗的天空。孟家的三房仆妇作为新娘的陪嫁仆佣离开孟家，前往刘家。丫鬟秀蕙因为见过苏映雪，被孟夫人留在了孟府之中。
　　刘家迎亲的花轿快要到刘府门前，刘家的众多家丁见花轿来了，一时间耀武扬威，纷纷说笑着，只听他们在此时大声叫嚷道：“东邻西舍们，从前你们说，孟小姐不会嫁给我家公子，现在你们瞧啊，迎娶孟家小姐的花轿就要到刘家了。”刘家的家丁一边说笑着，一边向前走去迎接花轿。婚礼中抬花轿的执事，轿子抬得很快，霎时间花轿就来到了刘家府门前。响过三声婚礼的鞭炮之后，花轿才到刘家的府第中，直到婚礼的随员全部进入刘家，鞭炮声才停。两个喜娘打开轿帘，扶出新娘。领头的喜娘赋诗请出了新郎刘奎璧，刘奎璧此时满怀喜气，他回过头瞥了一眼新娘的容貌，俨然已经是自己温柔端庄的妻子了。刘奎璧瞥见新娘的容貌后，满心都是喜悦之情，他挨着新娘立于拜堂的红毡之上，他一脸春风得意的神情。苏映雪见刘奎璧这般神情，顿觉一腔怨气成了无边无际的伤心，映雪不愿嫁给刘奎璧这样的男子。刘家众人只见新郎蟒袍玉带，新娘凤冠霞帔，是多么的般配。新郎、新娘交拜完天地之后，代天子为媒的钦差祁盛德已经来到刘家的厅堂之中。祁盛德在厅堂之内居中端坐在金交椅上，他这次可是奉旨为媒，因此在婚礼上身份特别尊贵。新郎、新娘对着祁盛德行过大礼之后，祁盛德对在场众人夸赞道：“这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桩好姻缘啊！”这之后，祁盛德起身离开了刘家的厅堂。刘家的家丁与丫鬟在祁盛德离开厅堂去饮宴之后，请出了刘太夫人。此时只见刘奎璧的母亲顾蓉棠蟒服朝裙，脸庞端庄而有福相，她正端坐在厅堂的右侧。顾蓉棠命人在厅堂的右边虚设了刘捷的空位，只因刘捷借口京中公务繁忙，竟然并没有回到故里参加自己次子的婚礼。新娘此时步上红毡对身为婆婆的顾蓉棠行礼，顾蓉棠见到儿媳向自己行礼，她的心中自然十分喜悦，之后她又温言让新娘起身。参见过婆婆之后，新娘又向刘家的诸亲长辈问安。新娘向刘家的诸亲长辈问过安之后，身为刘奎璧幼妹的刘燕玉才走出屏风，与新娘姑嫂见礼。只见刘燕玉此刻穿着淡雅的衣裳，脸上只是化着淡妆，头上戴着雅致的珠翠，给人感觉分外娉婷。
　　此时，新郎刘奎璧心中欢喜非常，不过，他眼见新娘长时间向众人行礼，心中稍有不忍，他想吩咐家丁为新娘搬交椅，让新娘休息一会儿，又怕在场的刘家亲属嘲笑。刘奎璧正踌躇着，左右为难之际，伴随着婚礼的喜乐，他和新娘被送入洞房之中。

　　刘奎璧与新娘进入望明楼的洞房之内，刘奎璧揭下新娘的盖头，他高兴地与新娘同饮交杯酒。刘奎璧看见了新娘的容貌，新娘的花容月貌使他着了迷，他恨不得此时就与新娘亲近一番。刘奎璧此时端详着新娘的容貌，心中确定她就是春明楼上观看比试的女子，只是刘奎璧微微感觉到了，新娘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的神色。刘奎璧此时正留连新娘美色，难以割舍，却只听外边家丁来报，身为新郎的他，应当去外厢陪宾客饮酒。此时传来一阵人声，是刘家亲属中的女眷相约而至，她们要看新娘笑语频频。刘家亲属中的女眷们只见洞房之内，金钩悬着绣幔，婚床上端坐着一位美貌佳人，她头上的凤冠掩映着芙蓉面，她的身材婀娜，妖娆的体态更显玲珑，她低着头垂袖端坐于婚床，仿佛天上神女下凡。刘家亲属中的女眷齐声夸赞道：“新娘真漂亮啊，真是有才有貌的一位夫人！”此时，刘燕玉却在心中想道：“二嫂虽然漂亮，但也不算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她的容貌与我差不多，这世上应该还有比她更漂亮的人吧！不过，二嫂绝对是一位美貌女子了。”刘燕玉暗自品评着新娘的容貌，此时又有刘家的丫鬟相请众位女眷饮宴。刘家亲属中的女眷们，向新娘告辞后，离开洞房，前去饮宴。

　　苏映雪被刘家亲属中的女眷们的一番举动惹得又羞又怒，她暗自咬牙，微皱着眉头，恨不得用锋利的刀刃立刻刺死刘奎璧。只是此时喜娘又催促着新娘去宴席中向刘家亲属敬酒，苏映雪也只能暂离洞房，去到宴席之中。

　　苏映雪来到望明楼厅堂中的宴席就座，作为新娘的她，坐在首席的位置上。玳瑁屏风被放置在宴席旁，起到了阻隔饮宴诸人目光，和装饰厅堂的作用。宴席之上烛光耀眼，宴席远处的珍珠帘被卷起，薰炉内檀香轻绕。这夜望明楼的厅堂之中还有戏曲演出，是一些喜庆吉祥的成婚团圆戏。宴席散了之后，原本明亮的烛光被熄灭。

　　这之后，新娘再次进入新房更换便服，她由丫鬟们服侍着卸下凤冠，脱下霞帔之后，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苏映雪在罗帏深处端然坐着，由丫鬟们服侍着喝了一杯寓意吉祥的百果茶。过了一会儿，刘燕玉来到新房中与新娘叙话，刘燕玉微笑着对新娘说道：“二嫂，奴家名叫燕玉，是二哥的幼妹。奴家在闺中久闻二嫂的才名，今天能够与二嫂相识真是有幸啊！如若二嫂愿意不吝赐教，日后我当拜二嫂为师尊。以后，还请二嫂容许我时常陪伴于你，我会向二嫂请教诗词。不知二嫂平日所作的诗词可曾带来，奴家不擅长作诗，不过我二哥倒是通些文墨，二嫂你是云南有名的才女，日后你们夫妇间便可以唱和了！我二哥真是有福气，娶到一位才女做妻子。对了二嫂，望明楼靠近昆明湖，一年四季景致独特，二嫂要是以后赏玩昆明湖的风光，别忘了作诗留念，让奴家也欣赏一下二嫂的佳作。”苏映雪听到刘燕玉这样说，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刘燕玉，发现她容貌秀丽，映雪觉得刘燕玉虽然是刘奎璧的妹妹却性格温存。此刻苏映雪又在心中想道：“刘燕玉她刚才说，这座望明楼靠近昆明湖，这个我倒要记在心上，如若待会儿没有办法对刘奎璧下手，我便投入这昆明湖一死了之。只是，我若刺杀成了刘奎璧，只怕会被法办，到时候必定身首异处了。我既然原本就冰清玉洁，能够死在水中，也是一种不错的结果。”苏映雪心中既然存了这样的主意，便假意温言对刘燕玉说道：“燕玉你说在闺中久闻我的才名，这我又怎么敢当呢？我只是略有些才情的女子罢了。我今天能与燕玉你相识也真令我感到万幸，以后在府中还要蒙你多加照顾了。我对昆明湖的美景早就心驰神往，这望明楼靠近昆明湖倒是正合我心意。我今天心中正有些烦闷，真希望现在就看一眼昆明湖。”刘燕玉听了自己二嫂刚才的一番话后，微笑着对“丽君”说道：“奴家愿意为二嫂引路，二嫂你就在望明楼的后楼上看上一眼，好吗？那里可以看见昆明楼最美的景致。”刘燕玉说完这番话后，相邀“丽君”前往望明楼的后楼，映雪相随刘燕玉缓步前往望明楼的后楼。
　　苏映雪跟着刘燕玉来到望明楼的后楼之中，映雪只见望明楼的楼阁之内被打扫得窗明几净，没有一丝灰尘。苏映雪伸手推开朱红色的窗户，顿时只觉春风拂面，从此处看昆明湖的确景色秀丽非常。苏映雪望见清澈的湖水滔滔不绝地围绕着湖岸，远望一座座层层叠叠的山峰，被绿树覆盖，山峰的高处又被云雾笼罩着。在一片美丽晚霞中，已可以看见纤纤明月的踪影。茂密的树林中时有飞禽掠过，仿佛神话中的织女亲手织成的美景。一块块岸边的湖石有着各式奇特形状。昆明湖的湖水不断流淌着，无边的野草，将昆明湖两岸绘成一片青绿色。此时映雪一见昆明湖清澈见底，不禁在心中想道：“也许今天就是我苏映雪赴死之期。”苏映雪想到这里，整颗心痛得仿佛要裂开般，她偷偷取出罗帕擦拭着自己的泪痕。擦拭完自己的眼痕之后，苏映雪又暗自想道“奴家好生命苦啊，原来到头来，投湖而死。丽君小姐是命我替她嫁给刘奎璧，而我却心中不愿如此，只能抛下了自己中年的母亲，来到这刘家望明楼中寻死，我大概也算是一个红颜薄命的人吧！”苏映雪此时心如刀割，眼望着昆明湖水，暗自泪水淋淋。之后，苏映雪在窗前的交椅坐下，拖延着不愿意立刻回到新房中。这样推托了片刻之后，只听外面传来靴子的响声，过了一会儿，刘奎璧掀帘向里边走来。此时，苏映雪只见刘奎璧身穿便服，头戴方巾，宛然是一位风流潇洒又体贴人心的夫君。
　　刘奎璧满怀爱意靠近望明楼的窗扉，满面春风地对自己的新娘温柔说道：“我说妹妹带你去了哪里，原来是带你来到这后楼观赏昆明湖的美景。夫人，这时的晚风向来寒冷，这里风大，你又衣裳单薄，可不可以将窗子关了，我们到外边去。”刘燕玉听了自己二哥的话，也微笑着问自己身为新娘的二嫂道：“二嫂，此时可要将窗子关上。”刘奎璧听见自己妹妹这样说，他的笑意更深了，他的一双醉眼温柔地望着自己美貌的妻子。映雪被刘奎璧望得红了脸颊，她低下头沉默着，心中却似有些娇羞的埋怨。这时，刘燕玉微笑着辞别自己的二哥、二嫂，离开了望明楼的后楼，此时望明楼上只剩刘奎璧和苏映雪，刘奎璧又温柔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新娘，他连忙靠近“丽君”，温言对她说道“爱妻，昔日比箭夺袍之日，你我有缘一见，虽然有树荫为屏，枝头花朵为障，但我还是能看出夫人你对我的关切之情。”刘奎璧见自己的新娘继续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害羞，更准备一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