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孟丽君》田园布偶

25、定礼

　　孟夫人仔细思虑着自己女儿婚礼中可能会出的状况，她为这些可能的状况思考着一些万全之策，免得在婚礼当天大家都手忙脚乱，来不及应对。

　　刘奎璧蒙圣恩将奉旨与孟丽君完婚，心中自然高兴非常，因为他真的会顺顺当当如愿地迎娶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孟丽君进门。刘家与孟家在廿八日的良辰吉时为刘奎璧与孟丽君定下了婚约。
　　就在这一日，孟府府中内外悬红结彩，孟家客厅的桌上放着几盒奇珍异宝，华贵的凤冠霞帔也被陈放在桌案之上。刘家送来孟家的绣花裙与绣花袄也十分华丽，至于刘家送来的翠钿与金钗都是特地为聘娶丽君而重新打制的。刘家送来给孟士元夫妇的各色礼物，更是数不胜数。这日，右丞相祁盛德作为媒人，当然也来到了孟家，以做见证。孟尚书府中开了筵席，府中早已是鼓乐喧天。前来贺喜的宾客们，在孟家张灯结彩的布置中穿梭着。孟家在自家厅堂之内款待了祁大人，并给了他五百两黄金作为谢媒钱。孟士元还吩咐自家家丁将另一份丰盛的酒菜送到祁大人临时的住处，为的是更好的答谢身为钦差的祁大人。孟家回盘的礼物更是丰盛，这些回盘的礼物被送去刘家，刘奎璧居然亲自料理这些回盘的礼物。刘奎璧打赏送回盘礼物来刘家的孟家家丁的赏银也很丰厚。刘家在自家厅堂之中设宴宴请宾客，宴席的首位自然坐着右丞相祁盛德。到了深夜，刘家的酒筵才散了。刘奎璧与孟丽君婚礼的日期已被择定，只因为钦差祁盛德要参加孟丽君小姐的婚礼，所以订婚礼完成后的下一个月初二日的良辰就是刘奎璧与孟丽君的正式成婚的日期。
　　刘夫人因为自己的小儿子即将成婚而喜悦，她忙忙碌碌地为刘奎璧收拾着成婚当日的洞房。刘夫人还吩咐丫鬟们与她一起收拾着刘奎璧的婚房。刘家有一座望明楼，前后有六间房间，十分幽静雅致。若将望明楼的后窗一开启，正靠着昆明池。那些昆明池周边的青山与绿树，实在是观之不尽啊！英俊的刘奎璧心中好生喜悦，他心中想道：“将婚房设在此处真是妙不可言啊。孟丽君小姐极富才华，平日里一定是逢年过节就爱作诗。丽君要是见到这青山绿水的昆明池之景，她爱作诗的锦绣之心必然喜欢。”刘奎璧已经准备与丽君在成婚后唱和诗词，他想象着与丽君成婚后的恩爱情形。刘奎璧又在心中想象着，若是到了与丽君洞房花烛的成婚之夜，他就能轻轻地挑开丽君头上的红盖头，他就能见到他的爱妻孟丽君了。刘奎璧高兴地不由得在心中感谢自己同胞姐姐道：“真是多亏了身为后宫之主的同胞姐姐啊，才能这样轻易地成就我与丽君的良缘。”想到这里，刘奎璧自然非常高兴，不过这时的他反倒觉得有些坐立不宁了。

　　丽君这几日一直待在幽芳阁中，她在深闺之中清闲地坐着，以平和自己的心绪，她每日吩咐丫鬟荣兰在家中打探事端，她从荣兰口中得知，自己的一切妆奁都已齐备；而且自己的婚期被定在下月初二。孟丽君得知了这些事后，不由得在心中想道：“现在事情紧急，我与刘奎璧的婚期在即，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要尽快地离开家中了；哪怕是冒险与担惊受怕，我都要乔装出外求取功名。”廿九日早晨，丽君与荣兰主仆二人商量着要离开家中。到了晚间，孟丽君写下了一封书札，以便向自己的父母亲告别。
　　孟丽君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毛笔，她先只是哽咽着，后来便哭得泪如雨下。丽君勉强移开信笺，用手帕擦拭着泪痕，她用手中的毛笔连真带草地在空白的信笺上书写着。丽君在书信中写道：“女儿书信敬奉椿萱座前：‘小女无知对父母亲冒犯亵渎之深，不可言表！我原与皇甫少华定有婚约，实因为他在与刘奎璧的比试中获胜，今女儿岂肯嫁给在比试中落败的刘奎璧！前些日子虽蒙母亲与嫂嫂频频开导，但我还是不愿嫁给刘奎璧。既然昨天我家已经收下刘家的聘礼，丽君也只得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实的告诉父母了。丽君若是以寻常方法是不能违抗圣旨和不遵从父母之命的，只怕临期只有一死以全节操！丽君思来想去，只有改装出走一条路了，我若能金榜得中，入仕为官自然最好；若我不能金榜得中，在朝为官，那么女儿我会去到幽静偏僻的地方，修仙访道，从此与红尘断绝。现在女儿我遭遇皇甫家的风波牵连，难以安稳地待在家中，真是深深辜负了爹娘的养育之恩。刘奎璧与我成婚是圣旨所命，刘奎璧若知现下实情，必定会强娶我过门。女儿离开家中之后，爹娘再无女儿可以出嫁，就权当映雪是女儿的替身吧！映雪今年也才十六岁，且颇有风姿，而又性格温存；她也是一名儒生的女儿，不是家中寻常丫鬟可比。父母亲可将映雪认作义女，给她丰厚的妆奁作为陪嫁，让她替我代嫁到刘家。刘家本是侯府又是外戚之家，映雪若与刘奎璧成婚，也不算委屈了她。这样，一来在表面上遵从了圣旨；二来，也减轻了爹娘与女儿的离别之苦，父亲、母亲又多了一个可以替女儿尽孝的义女。我这不孝的女儿离开家中，映雪作为爹娘的义女，自然会变得不是亲生，而胜似亲生。据女儿想来，映雪应该能够很好地代我尽孝，她与刘奎璧成婚之后，归宁之日，就又可以来到父母亲身边，殷勤地侍奉父亲、母亲了。若是映雪诸事遵循女儿应该遵循的规矩，爹娘需看待映雪如同亲生女儿。映雪归宁之日，爹娘需善待于她；若是映雪有机会回府探望您们，你们要像对待孩儿一样对待她。爹娘有我这个女儿，又添了映雪这个义女，岂不是一件好事？映雪做了父母亲的义女，也有了依靠。女儿想出的办法是两全之策，请父亲、母亲千万要依孩儿的话，凡事斟酌而行。丽君此刻的全部心思难以全部表达，只因孩儿与父母亲分离在即。孩儿已将自己的画像留在家中，并将离别的无奈书写于纸上，孩儿因为是要乔装离家，故而不便面辞父母。女儿我和着泪水将事情禀告双亲，女儿的画像是孩儿特地留给父亲、母亲，聊解骨肉分离的思念之苦的。爹娘就当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吧，孩儿此次乔装出外也不知是吉是凶，女儿能做的只有万事小心，与留下这幅女儿所画的自画像。万望爹娘珍重自己的身体，休要为女儿我悲伤。见到如此相像的自画像，应该就像见到平日的丽君一样吧！女儿本与爹娘有说不尽的话，但是丽君与父母亲分离在即，又心碎得难以再多说些什么。女儿在与爹娘分离之际，已将自己的心思陈明。’”孟丽君写完这封书札后，芳心之内痛苦无比。丽君将毛笔搁在了桌上的山形笔架上，她在心中叹息道：“爹娘啊，女儿与您们在明日黄昏便不能相见了，我在父母身边生长到十六岁，现在却不能侍奉在父母左右只能与父母分离。今天留下这封书信，山水遥远，不能再依偎于父母身边了。”孟丽君含着悲伤将一切东西收拾好，她收拾起自画像将它安放在一边。到了更深时分，丽君悄悄地告诉荣兰，她们主仆二人乔装出外的日子就定在明日。丽君忧愁地问丫鬟荣兰道：“只是，我们又该从何处出府呢？后花园中有人照管且紧闭双门。”荣兰微笑着回答自家小姐道：“这个容易，小姐你不需担心，等我明日做些盗贼的勾当，偷拿了后花园中后门的钥匙，为小姐您打开了通往外边的门。”孟丽君听了荣兰刚才的打算后，心中又悲伤又欢喜，开始打点行囊准备离开家中，她拿走了自己所有的首饰，然后毫不迟疑地将这些首饰包裹起来。今后我将穷途漂泊，没有一直可以归宿安顿的地方了，我要多藏些珠宝玉石，也好寄居于他处。孟丽君忙碌到半夜方才睡下，感觉只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孟丽君听到鸡啼后从床上起身，她洗漱过后便对着菱花镜梳妆，又顺手理了理身上的缀满锦绣的衣裳。今天，孟丽君面对菱花镜时常叹气，她暗自思量着，不久之后她就将女扮男装离开家中；她再不能在春晓之中绿窗之下，将花朵簪在鬓边；再不能在衣服上熏上香料；从今之后，只能在苦雨凄风之中，投宿客店；从今之后，我将与荣兰骑着马，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中。我好比是失群的乳燕遭到了弓箭的袭击；我好比是离开果树的落花在荒野中纷飞。我这一女扮男装离家出外，也不知何日才是我的归期？丽君对着菱花镜心生伤感，她勉强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但她眼中的泪水还是打湿了她的衣裳。孟丽君梳洗完之后，离开了幽芳阁，她去向自己的父母亲请安，与他们短暂地相依在一起。走到半路上，孟丽君又折返幽芳阁内，低声吩咐丫鬟荣兰道：“要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要把所有东西都备齐。”荣兰对自家小姐应声道：“小姐放心，荣兰明白。”荣兰在心里想着如何与小姐一道离开府中。忽然，赵荣兰心中生出一计，她竟然走到管理孟府后花园家丁潘发的房内，与潘发的妻子聊了好一会儿。荣兰趁潘发的妻子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了后花园中后门的钥匙。荣兰拿到钥匙后，心中不胜欣喜，立刻来到幽芳阁的内房中，向自家小姐禀报。孟丽君得知荣兰已经拿到了钥匙心中自然十分高兴。丽君与荣兰主仆二人将心中的无限欣喜小心掩藏，她们二人此时又有些心神不定带着些惊惶。孟丽君眼看红日沉落西边，春燕穿进幽芳阁中丽君的内房中的画梁中。丽君心中慌乱微微变了颜色，在内房中来回走动着，渐渐悲伤起来，须臾之间天晚了，透过纱窗就能轻易的发现。过了一会儿，荣兰提着灯笼进入丽君的内房之中，她将晚膳排好后请出自家小姐，丽君见到这一幕，愈发觉得柔肠寸断。丽君手中端着碗，手中握着筷子，任凭晚膳的是如何的美味可口，她都难以下咽。丽君不言不语泪水万行，荣兰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这顿千万要吃饱了才行。这一路上路程十分遥远，还是没有在家里安稳。”丽君无奈地抬起纤纤玉手，她吃不下整碗的米饭，只是勉强喝汤喝到汤饱。丽君吃完一碗汤后，就吩咐荣兰将饭菜收拾了下去。荣兰觉得将要为小姐尽忠，她丝毫不感到悲伤，这顿晚饭她吃得很饱。荣兰心中想道：“我既然要为小姐挑行李，腹中要是不饥饿，我的力气也会大些。”此时，丽君的芳心疼得有如被利剑所刺，依依不舍地准备与自己的爹娘分别，她移着步子，绕过回廊，来到向她的父母房中，向她的父母亲请安。孟丽君来到自己父母的内房之中，她对她的父母亲问安道：“父亲、母亲安好，女儿特地前来问候父母亲安康！”孟士元夫妇在丽君尚未前来请安之时，就在商议准备到了明日将丽君的嫁妆送到刘家，他们二人正商量着如何发嫁妆才会看上去更为富贵；丽君的嫁妆又应该怎样在刘家摆放起来。孟士元夫妇抬头正巧看见女儿到来，都微笑着让丽君在身边就座。忽然，丽君听见门帘晃动，门帘的勾声响了一下，这时走进来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丽君只见这名小丫鬟尚不满十四岁，这丫鬟的容貌生得十分的好，有着长长的两弯柳眉，且唇红齿白；她穿着桃红色的小袄，外罩玄青色背心，有一条大红的汗巾，系在腰间。孟夫人身边的仆妇们指挥着这名小丫鬟参见自家小姐，只见那名小丫鬟，向自家小姐问安道：“奴婢见过小姐，小姐金安！”丽君还不认识这名小丫鬟，孟夫人告诉自家女儿道：“我见荣兰平日对你服侍辛勤，为了能有个人能替她分担一些，我又为你买了个小丫鬟，给她取名秀蕙，让她与荣兰作为你的陪嫁丫鬟，与你一起去刘家。到了丽君你成婚的日子，我再托珍瑚与你一同去刘家，然后挑一房实诚可靠的仆妇给你。现在你见到的这个小丫鬟便是秀蕙了。”丽君听完自己母亲刚才的话后，粉面娇羞，默默无言地低下了头。韩素心代替自己女儿孟丽君，吩咐丫鬟秀蕙站起身来。丫鬟秀蕙依自家夫人所言站起身来，她暗自凝眸想道：“我家小姐真是拥有无双的容貌，真可谓神仙般的第一美女啊！”孟丽君此刻心中却十分凄然，她在心头暗自叹息道：“爹爹、娘亲啊，何必又为我买下这丫头？娘亲，你与孩儿此刻还能相见，倒只怕到了三更时分，孩儿便已经外出了。”丽君心中想着这些，芳心欲碎，她忽然提起罗袖，又一次泪珠交流。韩素心忙对自己女儿说道：“休要再悲伤落泪，出嫁是好事情啊！这世上很少有母女相依到白头，你出嫁一月之后就能回家看望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又能够团聚了。丽君，你千万不要为了将要与家人分离而感到烦恼与心焦。”丽君的心中越是思量着自己母亲刚才的话，心中逾觉凄楚悲伤，她的泪水像珍珠似的往下抛。

　　过了一会儿之后，丽君只见自己哥哥嘉龄走进了父母的房间，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父母亲，然后对自己的父母禀告道：“魁郎这两天有些发热，原先我与飞凤只当他感冒了，不是什么大病。但此刻魁郎从睡梦中惊醒，飞凤她取来灯烛看了看魁郎的状况，竟然发现魁郎脸上出了五六粒痘儿，这病症需要一个老诚的人相帮照应才好。这几天母亲您要忙着筹备妹妹的婚事，忙得抽不出空。飞凤她说要珍瑚婶子照料魁郎几夜，不知可否如此？”孟士元与韩素心夫妇二人对他们的儿子嘉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珍瑚过来照看魁郎几日。”孟嘉龄听完了父母的安排后，轻声应道：“是！”之后他返回自己房中。过了一会儿，丽君也站起身来辞别自己爹娘，韩素心想留自己女儿再坐一会儿，丽君却对自己父母说道：“爹爹、娘亲，女儿想去看看魁郎。”丽君的父母亲同意丽君离开前去探望病中的魁郎。

　　荣兰手里拿着蜡烛为自家丽君小姐照亮前面的路，小丫鬟秀蕙也殷勤地跟随在自家小姐身后。刚才丽君在自己父母面前，恨不得当面跪辞自己的父母亲。由荣兰灯笼引道，孟丽君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自己兄嫂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