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道侣都有病》酒林夕

21、溯宁

　　一尘不染的房间，摆在桌子上的桃花酥，安神的熏香……以及熟悉的令喻辞镜几乎心脏骤停的锁链。

　　他真的没有这种癖好，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喜欢把他拴起来啊？

　　但起码——这次拴他的人心底可能比何绥善良那么一点——还知道在手镯处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花。
　　……好个鬼啊!

　　说好的二对一呢？何绥那倒霉玩意非得在关键时候坑他一把，这下好了，又被抓了。
　　要不是辰昼及时赶来，他不得昏个十天半个月才怪。

　　喻辞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下次见面，他一定要把何绥一剑挑飞。

　　但他这心烦的动作却让别人会错了意，一道如戛玉敲冰的声音传来：“身体不适？”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喻辞镜整个人的身体骤然紧绷，很快又刻意放松，但呼吸却变得沉重起来。
　　他抬眼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发一言。

　　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等到回应的原因，那道声音也染上了一丝焦急，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不痛不痒的“喻辞镜”三个字。
　　似是催促，似是不安。

　　*

　　[我要去找属于我的道路，你只会是我的阻碍。]

　　[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要离开你。]

　　……

　　*

　　数年前分别的景象历历在目，喻辞镜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坦然面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脸上的凉意。

　　既然已经选择离别，何必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哭了？”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

　　喻辞镜恨恨地擦了擦眼睛，声音也有些变调：“没哭。”其实他还想说一句哭死了也不关你事，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那道声音的主人不再开口，门口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门口时却又生生止住了。

　　不进来才好呢。
　　喻辞镜心里愤愤地想，想随便欣赏欣赏屋里的摆设，眼睛却控制不住地一直往门那里瞥。

　　可能是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在门处，喻辞镜一个不留神被地上过长的锁链绊到了，在身体即将和地板砖来个亲切问候时，他却被温热的体温环绕了。

　　喻辞镜手脚并用，迅速地从来人的身上爬起来，因为过度紧张又把自己绊回到了床上。
　　目睹喻辞镜一系列动作的人：“……”

　　他的声音依然如同雨落玉盘，却震得喻辞镜心神恍惚，他问：“你就这般不想见我？”

　　喻辞镜不说话了，手指尖却在轻微地发抖，他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倒灌了，以至于他突然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到底是谁不想见谁？这么多年，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找寻着对方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后却又无法见面，因为这个人，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绝境，他怎么敢这么说!

　　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喻辞镜尽量平静地开口：“我不知道我和叶逢辰叶宗主有什么可聊的。”
　　他咬重了两个“叶”字的发音。

　　叶逢辰站在他面前，对于喻辞镜的故意挑衅无动于衷，只是死死地看着喻辞镜明显发红的双眼。
　　主动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喻辞镜，喻辞镜退无可退，强撑着一股气势看向叶逢辰。

　　对于喻辞镜明显的抵触，叶逢辰眼里似乎划过一丝受伤，却还是不顾喻辞镜的反抗把手放在了喻辞镜的眼睛上。
　　随着一道刺眼蓝光的显现，喻辞镜紧紧闭着的眼睛却感受到了一股清冽又温和的灵力，随着光芒的消散，喻辞镜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谢谢。”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喻辞镜还是乖乖道谢了。

　　“没事，”叶逢辰话锋一转，“那对不起呢？”
　　喻辞镜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他发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意味不明的气音。

　　“我说，给我的对不起呢？”叶逢辰退回到原来的距离，伫立在原地等着喻辞镜的回应。
　　喻辞镜理解不能，困惑不已：“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该叫我什么？”
　　喻辞镜卡壳了，良久后他说：“我不觉得我对你的称呼有什么不妥。”
　　虽然话已经说出口了，收也收不回来，但喻辞镜还是觉得一阵心虚。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眼眸里倒映着彼此的模样和色彩，最后叶逢辰先低了头。

　　叶逢辰走到茶桌旁，倒了一杯茶，亲自试了温度后才把它拿给喻辞镜，温和道：“喝吧。”喻辞镜的嘴唇从小就容易干，一直需要不断地补充水分。
　　喻辞镜被动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就拿着手里不动了。

　　“这茶，不合你的心意吗？”叶逢辰这么说，却根本没给喻辞镜回答的机会，直接又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不少其他的茶叶。
　　喻辞镜这种不爱喝茶的都能认出来其中多是有价无市的，有利于修炼的茶叶。

　　叶逢辰自顾自地重新泡茶，并开口向喻辞镜解释：“下人们泡茶的技术只能算中规中矩，怪我先前繁忙，没能亲自动手为你泡茶。现在想来，以前只有我泡的茶，你才能喝得下去，就算这样，你还是总不愿意喝。”

　　喻辞镜出神地看着茶杯上冒出的烟雾，闻言笑了笑：“是啊，可惜从十岁后想喝也喝不到了。”
　　听到这句话，叶逢辰正在倒的茶水突兀地洒到了干净的桌面上，其中几滴烫到了叶逢辰的手上。

　　“你的手还好吗？”喻辞镜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一面觉得与他何干一面又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关心对方的本能，还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

　　“无碍。”
　　幸好喻辞镜离得远，没有伤到他。

　　叶逢辰泡好了茶水，看到喻辞镜手上的锁链时，古井无波的脸上流露出歉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喻辞镜手腕上的链条。

　　“你为什么把我绑起来？”喻辞镜躲也躲不开，干脆任由叶逢辰去了，但他心底也有疑惑，趁叶逢辰还在便一股脑地问了，“还有，你之前见了我为什么逃跑？”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第一次重逢时，喻辞镜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他就迅速离开了，直到现在他们才再次见到对方。

　　“是吗，我之前并没有看见你。”叶逢辰神色如常。

　　撒谎。
　　他明明就是看见了喻辞镜后才落荒而逃的。

　　但既然他不想说，喻辞镜也没有强迫人的爱好，换了个话题：“那你为什么要绑我？”

　　他晃了晃自己身上的锁链，语气嘲讽：“你好歹是溯宁宗的宗主，为什么做这种令人费解的事，何况溯宁宗一向和皓辞宗不对付。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就要扫地了，你说呢，大爱无疆的叶宗主？”

　　没有理会喻辞镜话语中的夹枪带棒，叶逢辰的目光依然温柔地看着喻辞镜，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深渊：“因为你不适合修炼。”

　　“哈？你——”
　　叶逢辰打断了他：“你的身体这些年来如何了？”
　　喻辞镜噎了一下，才硬邦邦地回答他：“好多了。”
　　“是吗，”叶逢辰的语气骤然变冷，“骗人。”

　　“你知道的，你一向不太会对我撒谎。”
　　“你的身体，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这样的你，根本不可能踏入残酷的修真界，你只会被别人踩在脚下，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明明他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喻辞镜不要进到这片残酷无情的世界，为什么就是不听他的话？

　　叶逢辰看向因为他的话而气得颤抖的喻辞镜，给喻辞镜下了判决：“你只需要永远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会保护好喻辞镜，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