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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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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素虽然说了不必管她,但实在看不下去的喻辞镜还是硬给她塞了一颗归魂丹,帮她止住了血。
“我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虽然知道她说的大差不差,喻辞镜还是皱了皱眉,语气也不太好:“要死别死我面前,我很忙,可抽不出身把你埋了。”
对于喻辞镜明显恶劣的态度,陈素苦笑一声:“喻公子,我知道你是好心。”
“可是啊,”她伸出手,握住了面前的虚空,似乎是抓住了什么至宝一般,“这太迟了,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了。”
喻辞镜不说话了,但他下意识地去找辰昼的身影,就像是数年前执着而又幼稚的那个喻辞镜去寻求自己最信任之人的意见。
接收到喻辞镜目光的辰昼终于给了陈素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略一沉吟后,笃定道:“她想死。”
飘在半空的夏宁:“……”
期冀着辰昼能说些什么的喻辞镜:“……”
喻辞镜有些抓狂了,他当然知道陈素想死,所以他才想让辰昼帮他劝劝她啊!
喻辞镜维持着自己的假笑,循循善诱:“既然她想死,那我们应该……”
“应该……”看着喻辞镜期待的脸庞,辰昼选了一个他认为最正常的答案,“应该帮她去死。”
被辰昼的回答震惊到的夏宁来回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睛里充满了“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的不可思议。
喻辞镜则面无表情地给他鼓掌,很好,他之前一心求死的时候怎么没碰到辰昼呢,凭辰昼的能耐,能把他从一心求死变成一心求辰昼死。
“哈哈——”一阵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陈素笑出了眼泪,她一边揉眼睛一边道歉,“不好意思,辰公子还挺有——有趣的。”
其实喻辞镜严重怀疑她想说的是辰昼脑子可能有病。
“辰公子说的没错,”她笑够了,才正色道,“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你们能给我一个痛快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你这么说,”夏宁奇道,“你既然不想活了,为什么不自行了断呢?”
根本拦不住夏宁开口的喻辞镜:“……”能不能说点好的了?!
“我倒是想,”陈素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陈懿,“可惜我做不到。”
“做不到?”夏宁更疑惑了,“什么意思啊?”
陈素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夏宁的问题,蜡烛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因为陈懿。”却是一直不怎么开口的辰昼回答了夏宁。
依然听不明白的夏宁默默地看向了喻辞镜,喻辞镜只觉得辰昼这种话说一半的习惯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他无语。
认栽的喻辞镜主动跟夏宁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素,陈懿,卷轴,幻境,代价。”
然后他愉快地双手一合:“明白了吗?”
“明白了。”把这十个字串起来的夏宁点头,“那怎么办?既然代价是她不人不鬼地活着,那该怎么救她?”
已经做好详细地再说一遍的准备的喻辞镜:“啊?”
不是,她听懂了?
“你啊什么,”夏宁不耐烦道,“不就是陈素为了陈懿,用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卷轴制造了一个幻境,代价就跟我一样,会伤到灵魂,并且变得不人不鬼。”
“不过她好像还没办法自我了结。”她回忆了一会儿,“也可能是因为我没尝试过自我了结,所以不知道还有这种情况。”
喻辞镜郁闷了一下,但他还惦记着正事:“陈素姑娘,卷轴在哪?”
任由外界吵吵闹闹,陈素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陈懿的身上,被喻辞镜唤了几遍才堪堪回过神来。
“卷轴?它就在我的身上。”
看着陈素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间色裙,喻辞镜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你的身上?”
可她的身上并没有戴能存放物品的荷包。
“对,”陈素的左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就在这里面。”
夏宁不确定道:“你是说那个卷轴在你衣服的心口处吗?”她已经有点慌张了。
“很可惜,是在我的心口处。”
夏宁的眼睛眨了好几次,才涩声道:“可我用它的时候,并不需要把它放到自己的心脏里啊。”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它的真正作用,只要付出得够多,它就能同意我的请求。”
“你的请求就是让陈懿在你的幻境里恢复正常吧。”刚刚一直在当倾听者的喻辞镜突然出了声。
陈素没说话,表示默认了。
“但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足,还是让他逐渐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这点也是你意料之中的?”
“算是吧,那个人给我卷轴的时候就警告了我这一点,是我有些自大妄为。”
喻辞镜看着脸上的白骨已经开始逐渐脱落在地上的陈懿,又看了看自然地把白骨拾起来,重新给陈懿安上的陈素,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后悔吗?”
陈素动作不停,顺口道:“后悔什么?”
“后悔杀了陈懿。”
“我说了不,”她依然温柔地整理着陈懿的衣衫,时不时拨弄着他的头发,“即使那天他没有回去,我也并不打算放过他。”
“毕竟,只要看着他,就会让我想到那个人渣。”
“那你恨你娘亲吗?”
“怎么可能,”她怀念地道,“无论如何,我小时候也是靠着娘亲的残羹剩饭才活了下去。”
“我是她的女儿并不是我的不幸,而是她的不幸。”
只是,她遗憾地想,她从来都没有跟娘亲好好说上一句话。
“喻公子,我很感谢你,陪我玩闹了那么久,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亲手把卷轴从我的心脏里取出来。”
喻辞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你直接说要我弄死你就行了。”
“嗯——”陈素若有所思,果断地改了口,“那你弄死我吧。”
喻辞镜:“……”
“我……”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时辰昼开了口:“让我来吧。”
陈素对于到底是谁来杀自己倒是无所谓,相反还有些感激。
她从杀了无辜之人的那刻起,就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这回喻辞镜没再拦着辰昼,但也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他把夏宁硬塞进储物戒里,又把它扔给辰昼,以要出去散心的理由准备离开,并告诉辰昼自己可能去的时间有些长,这里的烂摊子就被他干脆利落地甩给了辰昼。
说完,他不顾辰昼的反应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
喻辞镜沉默地看着何绥,又看了看何绥困住他的结界,终于爆发了:“不是,你跟踪狂啊?怎么我去哪儿都能遇到你?!而且你找我的时候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吧?还有,咱俩不是才见过吗?你这么快就又想我了?!”
何绥也一脸嫌弃,不甘示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忙得要死。现在仙尊大人闭关,皓辞宗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经我手,你以为我的时间是大风刮来的吗?!”
喻辞镜深呼吸几次后,平复了会想砍人的心情,尽量平静道:“既然你不想看见我,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现在已经变态到要给他自己找不痛快了吗?
“哼,”何绥发出一声气音,“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
喻辞镜直觉不是什么好说。
果不其然,何绥接着道:“我确实没什么好事带给你。”
喻辞镜真诚发问:“我现在收回那句话成吗?”
被何绥冷漠地一竿子打了回去:“把你衣服脱了。”
听到这句话,喻辞镜反而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提防道:“你想干什么?你可别爱而不得就饥不择食啊。”
何绥恨不得唾他一口,强忍怒气道:“我只是要拿点你的血回去交差而已!”
“……”喻辞镜松开了把自己衣领死死合在一起的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俩真的八字不合?”
何绥的重点却是:“我和你八字不合是我先发现的。”
不过,他好奇道:“你到底怎么得罪那群老不死的了?怎么他们隔一段时间就要你的血?仙尊大人在的时候还能帮你,现在仙尊大人闭关了,我可不会护着你。”
喻辞镜愤愤道:“谁得罪他们了?是他们得罪我还差不多,就知道要我的血喝,我迟早把死苍蝇混在我的血里,喝不死他们。”
何绥敏锐地觉出了不对劲,新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用来喝的?”
喻辞镜没好气道:“做梦梦到的!”
他又不能告诉何绥是他被人直接吸过,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何绥也没在意,兴致冲冲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冲着喻辞镜的身体比划:“来来来,说说吧,放哪儿的血?”
喻辞镜问:“你对同门友好一点是会遭雷劈吗?”
何绥微笑着磨刀,磨得喻辞镜牙疼:“别废话了,快说,割哪儿?”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掀开喻辞镜碍事的衣服,在推搡间喻辞镜看见了何绥上次在惩戒堂留下的伤。
“这是怎么回事?你挨罚了?”
何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事。”
“别废话了,快点把血给我,我要回去了,皓辞宗还有许多事务在等着我过目。”
“你——”喻辞镜想了想,放弃挣扎,主动把小刀从何绥的手里拿了过了,在自己身上找准了位置,在即将刺下去的一瞬间,手里的刀被一道灵气击飞。
何绥愕然地看向已经被毁坏的结界,只见在结界的上空,有一个人的脸隐藏在白雾里,看不真切,却能让人轻易地感受到他现在的愤怒和不安。
喻辞镜在看见那个人的瞬间,果断地躲到了何绥的身后。
何绥心里有了猜测,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喻辞镜:“又是你的熟人?”
喻辞镜的声音有些心虚:“可以算是吧。”
他补充:“但可能现在应该算敌人?”
何绥:“……”
他现在把喻辞镜扔出去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