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棯》鹿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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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久犹豫道：“不如我们将此事告知晦明殿中人吧，你看如何？”

　　任玄思忖道：“我们如今已经脱了晦明殿，本不该管这样的事的，可此事确与晦明殿有关，若非要告知的话，只将此事传与巫金知晓即可，她自有分寸的，我们只要告知巫金即可，她们留待如何，那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

　　燕久点头道：“我即刻传符将此事告诉巫金。”

　　燕久从袖间拿出一枚传信符，即刻书写完毕，便将传信符传出，那符纸浮于空中，即化作一只白色飞鸟的模样飞出，往晦明殿中的方向缓缓飞去。

　　任玄道：“方才为了看那摊主的热闹，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即刻前往幽州吧。”

　　燕久忙拉住她，探问道：“你忘了你先前应承我的吗？”

　　任玄道：“白日里我们已经逛了这许久，你还未厌吗？”

　　燕久道：“你便稍稍放缓步调，与我一同同行吧，这可是你此前应承过我的，现下天色已晚，我们正好与凡界中人一齐放放花灯，不是有趣很多吗？我们赶往幽州的事不急于这一时，今日你暂且不要再忧虑那许多了。”

　　任玄道：“你是真的想去放那花灯啊？”

　　燕久道：“我是想同你一齐，我们同门修历如此久，我都未能找到时机与你一同游乐，每次找你时，你都推三阻四，不愿放下手中事务，如今你我都已脱了晦明殿，身上已无什么紧要事，暂且先心无旁骛的游乐一番吧。”

　　任玄笑道：“我既应承了你，我自然同你一齐。”

　　此时日已西行，夜色笼上，路过的村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灯中散出迷蒙的微弱烛光。

　　这些花灯只是用于放灯用的，制作花灯的村人们为了节省用料，节约制灯的成本，只在花灯内的灯座上放了很短的灯芯线和微量的蜡油。

　　这花灯推到水面上，漂离人的视野时，灯座中的蜡油便将耗尽，便会一盏接一盏的灭了火光，这样的花灯拿到手时不能着急点亮，否则还未行到河边将花灯放出，那花灯里的蜡油便会耗尽，等到要将花灯推出时，那花灯中的火光已经暗下，全无光亮了。

　　任玄和燕久两人各买了一盏花灯，这里的花灯样式简单，只有一个半圆形的纸笼子护住灯盏，外边是以竹条制成的骨架，粘上几瓣大红纸剪出的花瓣，灯座中只有浅浅的几滴蜡油，粘着一根极短的灯芯线。

　　任玄和燕久二人都未点亮它，只提着两盏无火光的花灯前行，跟随着村人前往放灯的河岸。

　　那河岸边上已经放了不少的花灯，正顺着水流不断向前漂动，有的花灯才刚刚漂离河岸便灭了火光，没了火光的映衬，那花灯便隐没在水面上，不仔细看已经看不见它的踪影了。

　　那水面上却有两三盏花灯一直微亮着光，直到行至对面的河面都未见那花灯中的火光熄灭。

　　方才售卖任玄二人那两朵簪花的农女正拿着几只蜡烛，往身边村人的花灯里滴蜡油，那蜡油滴落到灯座上，将里头短短的灯芯浸得满满当当，每滴满一盏，便向提着那盏花灯的村人收取几分银钱。

　　任玄和燕久二人走近时，那农女并未认出她们，却是先认出了任玄和燕久头上簪的那两朵簪花，她笑道：“是你们啊，天这么晚了，我都没看清你们的脸，要不是你们戴了我做的花，我都认不出你们呢。”

　　任玄问道：“你白日里在市集中卖簪花，到了夜里就到河岸卖蜡油吗？方才我们来时就看到了，由你加了蜡油的花灯，一直漂到对岸，它的火光都未灭。”

　　那农女嘿嘿笑着，道：“我也要来放花灯的呀，只是在市集里买回来的花灯不经用，里面的灯油太少，还没烧一会，火就灭了，我就想着拿家里的蜡油加上点，多滴几滴，那灯芯子就能烧很久了，她们见了也想加，还给我钱，卖这蜡油的钱都能抵得上我买好几个花灯了。”

　　燕久问道：“加满一盏花灯的灯油要多少银钱？”

　　那农女伸出三个手指头，道：“一个花灯加满只要三分。”

　　任玄道：“我同他也想为花灯加上灯油，你替我们加满吧。”

　　那农女即拿着一支蜡烛往任玄的灯盏中滴放蜡油，只一会儿，那灯座中的蜡油已经填满，农女问道：“我看你这灯还没点，要替你点着吗？”

　　任玄点头道：“麻烦你了。”

　　农女手中的蜡烛将灯盏中的灯芯点燃，灯盏中即亮出微微火光，映衬火红的花瓣，透出的火光显得透亮莹润，比方才未点着时要美上数倍。

　　农女将手中的蜡烛移到燕久的灯盏中，加满蜡油后也将燕久的灯盏点亮，道：“好啦，都加满了。”

　　燕久便将两盏花灯的蜡油钱与那农女结算。

　　农女道：“这花灯里的灯盏都加满了，里头的蜡油能烧很久呢，你们先别急着放花灯，这点着了多好看啊，提着玩会吧，你们要是想把花灯送到河里，在放到水里之前可记得要许愿啊，你们要是没许愿就把花灯放进水里，那河里的河母娘娘收了你们的花灯，但是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就没办法帮你们实现愿望了。”

　　任玄道：“这河里有河母吗？”

　　农女道：“有啊，这世上哪条河里没有河母娘娘啊，漂亮姐姐你看我们这河里的水多清多干净啊，河母娘娘就喜欢干净的水，一定会来我们这的，我们每年都要到这河里放花灯许愿呢，只要河母娘娘看见了，就会帮我们实现我们许的心愿，再说了，我们的花灯亮得这么久，又这么漂亮，河母娘娘肯定能看见。”

　　任玄道：“河母四处为家，可不容易遇到啊。”

　　农女道：“漂亮姐姐你也知道啊，这些都是我们村里的老奶奶说的，我还以为别地的人不知道呢。”

　　任玄笑道：“我也是此处的人啊，况且我从前也在书中读到过有关河母的事，我自然会知道一些。”

　　农女笑得开心，道：“漂亮姐姐你也是我们这的人吗？我都没见过你呢，我还以为你们俩都是外地的，还想着多给你们介绍介绍，让你们在我们这玩得开心点呢。”

　　任玄道：“我与他不常出门，所以看起来像是外地来的吧。”

　　农女点头道：“对啊，一看你们就不像是我们这的人，更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呢，那你们俩以后就多出门来玩嘛，你们俩来找我，我肯定带你们去玩。”

　　任玄笑道：“无需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与他要离开此处，不再回来了，也没有机会再去找你了。”

　　农女讶异道：“那你们的家人呢，她们也肯让你们出去吗？你们俩出去了就不再回来，她们会不会很想你们啊。”

　　任玄道：“我们二人自己心内许可即好。”

　　农女惊讶道：“啊，这样也行吗？我爹娘就不肯让我出去，我就想出这村里，去其他地方看看，最好到都城去，我想到都城里去卖簪花，肯定能卖好多钱吧，都城里人这么多，要是一人能买一支我的簪花，我不就能赚很多钱了吗？可不管我怎么跟我爹娘说，她们都不肯让我从村里出去，说是担心我，想我，要是我从村里出去了，就再也见不着我了，怎么会呢？我从村里出去了，等赚够了钱，我肯定会回来的呀，可她们就是不信，非要我在村里待着。”

　　任玄道：“各有缘法，随缘吧。”

　　农女道：“啊，什么意思？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啊？”

　　任玄道：“缘分若是到了，你自然即知道了，不必烦恼太多，将你现下的事做好即可。”

　　农女道：“哦，这样吗？我什么都不做也行吗？”

　　任玄道：“缘分若是未到，无论你如何去做，强执都是没有好结果的，自然而然吧，不要因这点心思影响了你现下该做的事。”

　　农女道：“漂亮姐姐你是在说好话安慰我吗？”

　　任玄摇头道：“我心中真是如此想的，无论你将来如何，是留在这村中，还是往都城中去，持着一颗自然的心即可，若是强执太多，我怕你结果不美，将原本好好的生活打碎，使你的努力付于流水，我不愿看到你是这样的结果。”

　　农女龇着牙，笑得眼睛弯弯，道：“漂亮姐姐读过书，我信姐姐说的，我就把我的事做好就行了，其他的就再说吧。”

　　任玄笑道：“你手很巧，心也很聪慧，无论你在何处做什么，你都能过得很好的，你说的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分毫不差。”

　　农女听了任玄的夸奖，不好意思的笑道：“漂亮姐姐白天看到我的时候就一直在夸我，白天夸我簪花做得好，现在又夸我聪明，比我爹娘夸我的次数还多呢，我都不好意思了。”

　　任玄道：“我只是据实而言，你做的簪花确实漂亮且精致，我白日见到那簪花时，便不由得想夸上几句。”

　　农女开心道：“漂亮姐姐你真好，要是你还在这，不走就好了，那我天天去找你玩，我还能教你做簪花呢。”

　　任玄笑道：“那真是可惜了，我们将这花灯放完，便要离开此处了。”

　　农女道：“那这就是姐姐你说的，‘缘分未到’吧，漂亮姐姐你们离开这到外面去了，可要玩得开心呀。”

　　任玄点头道：“当然。”

　　任玄即与燕久各提着一盏亮着红色微光的花灯，沿着河岸边慢慢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