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棯》鹿酒心

60、059

　　市集中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任玄与燕久一齐缓步而行，这才放下了这些时日紧绷的心，心中无事，不自觉地就轻松了许多。

　　燕久行至一农女的摊车前挑选簪花，那摊车是由竹木制成的，虽然用的不是什么好木材，但竹木的边缘都打磨得圆滑光亮，每根竹木架构得整齐方正，未见得有歪斜，可见其主人是有心之人。

　　燕久挑选了一枚与任玄衣着之色相近的霞色簪花，同任玄道：“你看这个如何？”

　　任玄道：“你要送我簪花？”

　　燕久道：“我看这枚霞色的簪花与你的衣着之色相近，非常衬你。”

　　那农女看着十分年轻，见任玄和燕久两人亲昵的样子，即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喜悦道：“这支漂亮的簪花是买给这位漂亮姐姐的吗？这个颜色真好看，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跟这个漂亮姐姐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差不多呢，真的太适合漂亮姐姐了，你眼光真好，一拿就拿了支这么好看的。”

　　任玄接过燕久手上的那支霞色簪花，放在手中摩挲着把玩，问道：“这些簪花都是你做的吗？这簪花的颜色染得很巧啊，不似大绿大红那样的颜色显得过于浓重，簪花的花型都制成重瓣，不似单瓣的簪花那样单薄，真的很漂亮呢，你手真巧。”

　　那农女得了任玄的夸奖，嘿嘿笑着，道：“是我做的呀，这些都是我自己染的颜色，都是我喜欢的，要是染成大红大绿的颜色也太难看了，茜草得放少点，它染出的颜色就不会太重了，我染布的时候试了好多次呢，好不容易才能出一两个好看的颜色，这每朵簪花的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漂亮姐姐你手上那个颜色的也就只有这么一朵，我自己都没办法再染出一朵一模一样的了。”

　　任玄道：“这支簪花的颜色确实漂亮。”

　　那农女开心道：“这支的颜色我可喜欢了，漂亮姐姐要是喜欢就买回去吧，这花戴在漂亮姐姐头上肯定好看！”

　　燕久道：“你不觉得这支簪花与你身上的‘菡萏’很相配吗？方才我远远地见到了这支簪花的颜色，觉得与你相配才特意过来的。”

　　任玄笑道：“你若是想让我簪上这花，那你也得簪上才行呀。”

　　燕久道：“我就不用了吧。”

　　那农女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个花呀，女可戴，男也可戴，女戴花俏，男戴花俊，不分男女的。”

　　燕久笑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是实在没有与我衣衫相配的簪花啊，若是随意选了一个与我的衣衫不相配的颜色，不觉得十分怪异吗？”

　　任玄道：“你身上的这身月白色的衣衫，确实不好与红艳的簪花相配。”

　　那农女咯咯笑着，即道：“怕什么呀，这哥哥穿的是白色的衣服，那我也有浅色的可以配他呀。”

　　那农女说着就从竹制的摊车下提出一个棉布口袋，将袋口打开，里面放着的都是浅色的簪花，有淡紫色，也有浅黄色，还有粉白色的，她即从里面选了一支粉白色的重瓣簪花递给燕久，道：“看，这不是有了吗？这支的颜色比漂亮姐姐手上的那支稍微淡点，都是用茜草染的，只是染这支的时候用的茜草很少，染漂亮姐姐手上那只的时候用的茜草很多，一个颜色淡点，一个颜色重点，刚好可以作一对呢。”

　　任玄将自己手上的那支霞色簪花与燕久手中的那支粉白色簪花比在一起，点头道：“确实是颜色相近，这两支簪花正好可以作一对呢。”

　　燕久道：“那便两支都买了吧，你我各簪一支。”

　　燕久当即便把两支簪花的钱款付了，也不用农女装袋打包，直接将两支簪花拿走，与任玄一齐行离了摊车。

　　两人行走一会，便坐在一棵古树下歇息。

　　燕久将那支霞色的簪花拿出，在任玄扎得整齐的髻上比了一个位置，慢慢地将它别了进去。

　　任玄的发髻只是简单的将头发作成一束盘在头上，发上没有丝毫地装饰，燕久在她的髻上为她别上这支霞色的簪花，衬得任玄的脸色都生动起来了，不再淡无生色。

　　任玄轻轻抚着髻上的那支霞色簪花，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燕久笑道：“如此簪上就行了，不然你还待如何？”

　　任玄接过燕久手中的那支粉白色簪花，道：“既是如此即可，那我便知要如何做了。”

　　任玄说着便将那支粉白色簪花，依照燕久的方式，先是在他头上比了一比，选了一个稳当的不易松掉的位置，再轻轻地别进去，道：“如此即好了。”

　　燕久道：“看着与我相配吗？”

　　任玄点头道：“恰如其分。”

　　燕久道：“现在日还未落，我们还能再去逛些摊，看看有什么好的物什，我们一齐都买了，带到幽州去，否则我们都幽州之后可再难出来了，幽州那样荒僻，想出来一趟可不容易啊。”

　　任玄思忖道：“可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银钱呢？我们一路过来所购置的物什都是你付的账，那满怀的种籽，还有我们头上的这两只簪花，连我身上的这件‘菡萏’也是你购置来的，我虽然不知道我身上的这件‘菡萏’价值几何，可它必定价值不菲，你手中的银钱都尽数花在这了吧，你手中还有余钱吗？”

　　燕久道：“不必担心的，往日我出巡时偶有助人，常常会得一些银钱，我与你们一齐又无处花，这数十年我也积攒了不少银钱，我往日出巡时即四处闲游，见着有与你相称的物什，便想买下赠与你，左右我积攒的银钱也无处使，不如购置些物什赠与你，使你看了开心，你心中喜悦了，我自然也会心中喜悦，只要你开心了就好。”

　　任玄道：“你竟能攒下这么多的银钱吗？我出巡助人时也会受到一些回礼，可大多是一些瓜果米粮之类的，我已不用食五谷，那些对我也无甚用处，除了那些瓜果米粮的回礼，我鲜少见有人会赠与银钱呢。”

　　燕久悄悄同任玄耳语道：“凡界中会有一些商贾家请修士驱邪作法，我见了便去相助，那些商人回赠银钱可是非常大方的，每回我出巡见到有想聘请修士驱邪作法的商贾家宅，我都会揭了聘请单子，到他们家中替他们驱晦清邪，事一了，即能得不少银钱。”

　　任玄讶异道：“你还有闲能做这些？我看你每回出巡都十分疲累的样子，是因为你常常到那些凡界人的家宅中为他们驱晦清邪吗？”

　　燕久道：“不算难的，为商贾家宅驱晦清邪只用得着我们所修习的最简单的术法，耗费不了多少力气，不消半刻便能完成了，我既乐得助人，也能得银钱，实在是一举两得，我得来的银钱还能用在凡界中购置些好物什，我已十分知足了。”

　　任玄道：“原来你到凡界中不只是闲游，还做了这许多呢。”

　　燕久道：“若不是如此，我怎么能积攒银钱为你购置物什呢？”

　　任玄道：“可惜我身上无可使的银钱，否则我也要为你添置一些。”

　　燕久笑道：“你想赠与我什么？”

　　任玄思忖道：“眼下未有看到什么与你相称的物什，若是见到了，我便会将它带来赠与你。”

　　燕久道：“你手中有银钱吗？”

　　任玄摇头道：“我口袋空空，一钱也无。”

　　燕久笑道：“那你要如何购置啊。”

　　任玄道：“若是我有想要购置的物什，我便向你索要银钱，你手中既然有余钱，先借我一些也无妨，往后我再用其他物什抵上，如何？”

　　燕久道：“你若需要银钱，我直接给你就是了，何必问我借呢。”

　　任玄道：“哪有使你的银钱购置物什赠与你的道理，只是我手中实在没有凡界人用的银钱，只能向你先借一些。”

　　燕久道：“我积攒的银钱即是为你准备的，你并不是口袋空空一钱也无，我所有的银钱都是你的，不必去计较那许多，你赠予我什么，我心中都欢喜。”

　　任玄笑道：“你辛苦积攒的银钱何必要给我呢？”

　　燕久道：“若不将这银钱给你，我也无它处可使了啊，若是你有需要用到这些银钱的地方，你愿意将这些银钱用了，那我便是最开心了，我只怕你思虑太多，不肯用我的银钱，与我疏离。”

　　任玄讶异道：“你觉得我不用你的银钱是与你疏离吗？”

　　燕久道：“当然，我们二人既要携手前行，就不该分你我的，只要你有需要，那我手中的银钱就都是你的，若是你还要再多，我便再去凡界中为你赚取些来。”

　　任玄道：“无需如此，你如此做也未免太放纵我了。”

　　燕久道：“这只是我能为你做的一些很小的事罢了，谈不上什么的，我只希望我们二人在一起时能自在快乐，我不想为那许多事计较太多，只要我们二人能相互珍惜的携手走下去，如此即可。”

　　任玄思忖道：“原来你是如此想的，那我便知道要如何行事了。”

　　燕久笑道：“你真知道要如何吗？”

　　任玄道：“当然，你说得这样明了，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和想法了。”

　　任玄即坐起，将燕久拉起来，道：“趁天色还未晚，我们去市集中再挑些与你相衬的物什吧，我们既已脱了晦明殿，不再为晦明殿中人，你这身旧时的衣裳也换了吧。”

　　燕久面上带着浅浅笑，任由任玄拉住他往市集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