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忒弥斯》杨之达

10、10. 关澜

　　Chapter 10 关澜

　　10.1

　　后来，赵子彦问起过关澜，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地亲吻他。

　　而关澜回答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想要亲近你啊。”

　　赵子彦无言以对，关澜“哈哈”地笑起来。

　　“是真的，”她轻松地说，“人生在世，兴之所至，这种令人开心的事，想做就做了。何况，”

　　她笑眯眯地摸了一把赵子彦的下巴：“你那天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看见朋友们为自己置办的惊喜生日派对，赵子彦的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

　　怔忡，恍惚，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中，又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感动和喜悦。

　　用关澜的话来讲，就是：“一只没有收到过善意的流浪小狗，第一次喝到了一口热热的骨头汤。”

　　关澜注视着这一只表面强作镇定，实际上已经不自觉地摇起尾巴的小狗，只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实在想要亲亲他。

　　她也那样做了。

　　关澜的吻像羽毛一样无声地落在赵子彦的嘴唇上，一触即分。

　　灯光在下一秒钟亮了起来。

　　赵子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颊绯红，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朋友们只当他是太激动，都笑着围了过来：“你看看给他兴奋的，耳朵都红了。”

　　“好了，”关澜站到赵子彦身边，推他一下，笑着替他解围，“寿星到了，我们赶紧开始分蛋糕，吃饭吧。再等下去我可要饿坏了。”

　　“Yes madam，”白云帆夸张地耍宝，“天大地大，寿星女朋友的要求最大。”

　　大家都“轰”地笑了。

　　这是一体式的轰趴馆，长桌上已经摆好了自助式的午餐。

　　寿星终于来到，忙活了一上午的朋友们已经饿坏了，终于得以大快朵颐。

　　关澜握一握赵子彦的手：“子彦。”

　　赵子彦犹自没有回神，梦游一般地应了一声：“关澜。”

　　关澜忍俊不禁，五只手指在他面前晃一晃：“回魂了。”

　　赵子彦如梦初醒，“啊”了一声，关澜说：“想吃点什么？”

　　赵子彦“呃”了一声，还有点愣神，直到嘴里被关澜塞进一片薯片，他下意识地开始咀嚼，神游天外的神智才逐渐地回归大脑。

　　他们坐在轰趴馆的角落，朋友们已经各自三三两两地散开吃饭，轰趴馆中一片欢声笑语。

　　“吃一点东西，”关澜说，“补充点能量，然后去和大家都各自打个招呼吧。能来费心置办惊喜派对的，都是真的在意你的人。”

　　赵子彦现在的状态迷迷糊糊的，实在像在做梦；关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好的。”赵子彦老老实实地点头。关澜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想笑：“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赵子彦实话实说：“像做梦一样。其实真挺开心的……开心过了头吧，脑子不转了。”

　　关澜“哧哧”地笑：“行了，那趁脑子还能转，快去和朋友们打招呼吧。”

　　愿意参与布置惊喜派对的朋友们确实都同他十分要好：高中好友，大学室友，社团同好……大家喝了一点酒，谈性上来，左边聊一聊，右边叙一叙，再加上轰趴馆里设施齐全，一群人凑了两桌桌游，“狼人杀”的游戏一开玩，就玩了几个小时。

　　等到宾主尽欢，派对在深夜散场，两个人收拾东西向外走的时候，赵子彦才有空好好同关澜说一说话。

　　“关澜，”他说，“今天谢谢你。”

　　关澜莞尔：“真客气呀，男朋友。”

　　赵子彦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为女友围上围巾，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地向门外走。

　　春末夏初，夜里风还凉，迎面扑在脸上，让酒意散去了几分。

　　他们挽着手，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主干道上漫步前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愉快，并不尴尬。

　　直到两个人路过烧烤的摊子，关澜顿住脚步。

　　“哎，”她说，“闻着真香。”

　　烧烤摊主一看有主顾，赶紧笑呵呵地招揽道：“现烤的羊肉串，牛肉串，鸡胗鸡心鸡翅膀，土豆丸子鱿鱼丝，什么都有，您看想要点什么？”

　　“我们来点羊肉串？”关澜说，询问地看看赵子彦，赵子彦想了想，说道：“也来两串鸡翅吧。”

　　路边的烟火烧烤永远最令人食指大动，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马路牙子边上，不顾形象地开始吃烤串。

　　星夜漫漫，凉风习习，烟火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万家灯火闪烁。

　　也许是这样的气氛太美好，赵子彦忍不住说道：“关澜。”

　　关澜吃着烤串，含混地“嗯”了一声。

　　赵子彦低声地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关澜吃着羊肉串的手一顿，赵子彦低下头去：“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男女朋友’的关系，算不上真的……”

　　“赵子彦。”关澜打断他。

　　赵子彦抬起头来。

　　关澜举着半只羊肉串，神情自然地向着他笑笑。

　　“因为，”她说，“我有点喜欢你啊。”

　　10.2

　　“嚓”的一声，赵子彦手里的竹签子不小心掉了下去。

　　他一阵慌张，就要低头去捡，关澜已经提前蹲下身来，将那一只竹签子捡起来，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瞧你吓的。”关澜笑着摇头。她伸手拿了一串新的羊肉串。

　　赵子彦怔怔地望着她，关澜眨眨眼睛：“很难理解吗？”

　　赵子彦说不出话来，关澜笑着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她说，“相处下来，你是很讨人喜欢的一个人。虽然话不多，可是内心情绪很丰富。就很可爱。”

　　赵子彦张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关澜忍不住笑着用手指点他：“你看，你看，就是这样。明明心里翻江倒海的，面上还是一语不发。”

　　赵子彦局促地搓搓手指，关澜最终还是没再揶揄他。

　　她温和地看着自己的男友，自然轻松地微笑道：“虽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男女朋友，可这不代表我们两个在一起相处，就一定要紧绷绷的，不能放松。”

　　关澜的态度自然大方，又有一种隐隐的温柔，赵子彦的情绪被感染，终于也慢慢稳定下来。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关澜笑笑：“就算将来会分手，不代表眼下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不可以过得很快乐。今天的生日派对就很棒，是很好的回忆，不是吗？”

　　赵子彦望着她，良久，才轻声地说：“及时行乐，活在当下么？”

　　“算是吧，”关澜轻松地耸耸肩，“能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快活一点，我就将生活过得快活一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给自己设置很多枷锁。”

　　她说着，回望赵子彦：“没有那么多包袱，真的。”

　　赵子彦明白她的意思。

　　她和他的这一段关系，开始得并不纯粹。

　　因此，赵子彦与她相处，总是拘谨地“谨守本分”，无形之中，总有一道看不清的界限。

　　而现在，关澜清楚明白地告诉他：

　　“我挺喜欢你，我并不讨厌和你一起创造回忆，像普通的男女朋友那样一起创造回忆。”

　　关澜说着，轻松地耸耸肩膀：“当然没有上升到我爱你你爱我，谁没了谁就不能活的那种地步。我只是觉得，大家可以只是普通地在一起愉快地相处，享受一段好时光。而你一直以来都太紧绷着了，子彦。”

　　她说着，忍不住自己笑：“当然，当然，大部分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提出这样奇怪的交往，你也不会这么紧绷着。”

　　她这样说，赵子彦终于开口说道：“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哦，”关澜挑眉，“那我当你是答应了。”

　　赵子彦抿抿嘴唇，有点无措地移开视线。

　　“我会努力吧，”他说，“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关澜笑起来。

　　“当然，当然。”她说，“子彦。”

　　“嗯？”

　　“不用刻意地去‘努力’做些什么，真的。”

　　“……”

　　“我只是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那么压抑，可以快乐一点。”

　　关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再笑了。

　　她认真而诚恳地注视着赵子彦，然后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快乐一点，”她说，“我只是希望，分手之前，这段关系对你我来说，是快乐的。”

　　赵子彦静静地回望她。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