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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明月隐高树 ...

  •   “这世上多数人都是是非不分的,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得到一个道德上的借口,便可以肆意妄为地将你踩在脚下。
      我劝过你的,不要替这种恶徒说话,就像堆砌英雄一样,人们也习惯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同一个人身上,从来没有人在乎这些恶行是否符合逻辑和现实,大家只知道这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必须被钉在耻辱柱上。而你,不过一同做了陪葬而已。
      今年三月,在廖镇东边的马厩里发现了五具腐烂的尸体,这些人是先后死的。镇子上没有人失踪,这些都是外乡人,有可能是租赁马匹的时候被马夫杀死并抢夺了钱财。整好这个马夫又是镇上臭名昭著的流氓,人们当然认定就是他杀的。杀人者偿命,就算不是他杀的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人想叫他立即消失。
      可是你却说,这些死去的外乡人都是些强壮的年轻人,如果马夫想杀人劫财,为什么偏偏要挑选这些难以对付的年轻人?我告诉你,因为这些年轻人自恃强壮,所以无知无畏,反而容易下手。
      而且,马夫养马,也需要时常打扫马厩,五具尸体在那里任由腐烂,那味道怎么能闻不出?
      你是我的朋友,我今天才会来这里听你说话,现在你说完了,我却不觉得能帮你解脱这种困境。石头这种东西,搬起来是很累人的,但是用来砸人,却是无比解恨的。没有人关心真相,人们只需要发泄而已。”
      这人说完话,眉眼隐没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晦暗不清。
      他面前那人绑在刑架上,面容虽清俊,却透着异常的疲惫,他看着他,说:
      “我还是那句话,劫财鲜少会找年富力强的人下手。一个王城来的贵公子,自然会带护卫,护卫会连马夫都打不过?更何况一个普通的马夫哪来的迷药?还有,这些事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不过罢了。”那人说着,轻笑一声,“你已经告诉我谁是主谋了。你既然要动我,我又是什么罪名呢,岐诚?”
      那人俯下身来,在他耳旁道:“你最大的过错,就是知道这个名字。”
      说完,他起身便走,并嘱咐身边人道:“我不愿杀他,但也不能让他害我,便拔舌断指,再放了便是。”
      “遵命,谷风大人。”

      古钰随着晋侯进京,同行的还有山雨指派给他的行风行云两兄弟。官道上人烟萧条,人们正在纷纷逃出京城,只有他们一行逆流而上。
      刚出江城那段草木茂盛,当中山贼多。晋侯有马车,世道不太平,官道上又早撤了守卫,山雨怕他们难以避开山贼,便请了关中一带最好的镖局随行。
      走到连云山一带,山上绿色渐淡,草木渐秃,便已接近京城。
      当年,高宗为建造京郊行宫,差些将连云山砍伐殆尽,后来明宗、盛宗两代,又将连云山石头开采,将山头生生铲平,便有了“亘古山连云,一朝也太平”的说法,那最接近京城的几个连云山的小山坡,便被百姓称之为“太平原”。
      到达休憩驿站时,古钰探头朝着京城方向望去,看到些许枯槁而起伏的颜色,料想那便是太平原了。也许再过两天,便可以到达京城。他突然想起十三岁入京时的场景,那时候他承着神童之名,踌躇满志,带着一干好友和随从,浩浩荡荡上京。一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指手画脚天子的江山,简直无所畏惧。再后来狼狈逃出京师,曾以为再也不会回来,却没想到又故地重归。
      他觉得心中的某些感慨即将呼之欲出,便忙断了思绪,走入驿站去。
      刚踏入门槛,他忽然瞧见一个杂耍团驻扎在驿站外头,正敲锣招揽生意。京城中供人取乐的外地杂耍有许多,如今连他们也开始向外逃走,足见这京城内形势十分紧张。
      古钰随着锣声过去,看到那里围了不少人,正一边看杂耍一边喝彩。在杂耍的另一边,是一个奇人展。有不少长相奇特的人正待在那处供人观赏。有缺了四肢的,有缺了半个脑袋的,有缺了耳朵眼睛的,各种奇怪伤残都会聚在那处,任人抚摸查看,满足猎奇之心。
      古钰匆匆扫了一眼,却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的脖子上栓着铁链,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地上,面前插着一木牌,写着“无舌者”,因为面容俊俏,有不少人围在他身边调笑,用木棒搅弄他的嘴巴,迫使他张开嘴,好看一眼他那缺失的舌头。
      可是这人的脸生得却像古钰的一位故人。那人虽也是麟王府的常客,却算不得谋士,受难之时又恰好不在京城,便幸免于难。古钰记得那时他年纪尚幼,爱习武,府中人常喜欢逗他。
      虽十年未见,模样倒仍还记得清。
      古钰忙上前拨开人群,丢下一贯钱要旁人让出位子。他到了那人跟前,蹲下身,取出他嘴里的树枝,仔细瞧了一瞧那人面目,真是越看越像,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那人也看着他,不知是惊讶还是出神,忽然,他大叫起来,伸手去抓古钰的衣服。古钰低头一看他的手,十个手指都奇异地扭曲着,心中猛地一沉。
      他把树枝塞到他手中,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便用双手夹着树枝,在地上缓缓写道:“离玑。”
      是那个离玑!
      古钰的心骤停了那么一瞬,便忙将他扶起,对一旁的看守说:“你们团长是谁?我要见他!”
      那看守见他丢下一贯钱,觉得这人出手阔绰,便十分积极地带着他去见杂耍团的团长。
      那杂耍团的团长是个不惑之年的练家子,古钰向他讨要无舌者,他便说他是在息城那边捡到的无舌者,见他奄奄一息甚是可怜,便带回团中赏口饭吃,如今有相识的人要带他走,只需缴了饭钱就行。无舌者挣得不多,来团中日子也不长,十两银子的饭钱便算结清。
      古钰无意再计较,便叫人回去拿了钱给他。
      那团长便引着他回到无舌者身边,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锁链。
      古钰扶住摇摇欲坠的离玑,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入驿站,心头思绪万千,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定是受了不少苦,若不是今天见着,不知他还会沦落成什么模样。
      古钰将他带回驿站梳洗,他便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离玑身上布满了鞭伤和烙印,有些已经腐烂。
      古钰心中沉重,知道他受了严刑拷打,或许是卷入了什么案子,又或许他做了什么错事。在古钰的印象中,离玑虽倔强了些,但却一直规规矩矩。只是那时候他太小了,这么多年过去,谁知他发生了什么改变。
      离玑开始沉默地掰手指,指节发出了咔咔的响声,古钰忙阻止,他却攥住了古钰的手,紧紧的,就像攥住了一把救命稻草。
      古钰再看他脸时,见他死咬着下嘴唇,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恨自己一句都说不出。
      这时,行风将笔墨端入屋内,离玑这才松了手,呀呀地叫起来。
      古钰将纸铺平,磨好墨,离玑便颤抖着写下了“成王”二字。
      成王一事饶是古钰再不问政事也是听千楚说过。
      成王不受宠,封地在远离京城的白川莽原一带,平日里与益王走得近些。益王出事后,成王怕受益王谋反一案牵连,急忙逃出京城,谁知在廖镇被一马夫所杀。
      皇族血脉就这样折损在一江湖恶徒手中,不由得令人唏嘘短叹。
      然后,离玑又写下四字:“谋夺封地”。
      古钰一怔,王朝已摇摇欲坠,皇帝病重,竟迟迟没有将封地重归朝廷管理。成王死后,他的封地失了主,人心分裂,各路势力便去讨伐侵吞。隐王所接手的显、无二城便是在成王的封地上。这成王一死,倒让他们占了便宜。
      可离玑写的却是“谋夺封地”,意思便是有人为夺地盘而设计杀了成王。
      看如今白川莽原的形势,那设计谋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隐王的人。
      行风是山雨的人,自然便是隐王的人,古钰见他还在当场立着,忙取过离玑的纸笔,说道:“成王之死已有定论,是那马夫见钱眼开,而成王不懂行走江湖之法,确实可惜了。且首恶已除,再起风波恐怕不好。”他说完,将纸置于火盆中点燃,屋内顿时火光大起。
      离玑看他,满目绝望。
      古钰又道:“我多年不问世事,如今也不想再掀波澜,你便也随我安安分分过这一生罢。”
      离玑再不看古钰,作势便要离开。
      他这样一走,怕是性命不保。
      古钰忙将纸扇拍在桌上,道:“行风,拦下他。”
      行风抽剑,往离玑脖子上一架。
      古钰道:“我既已从江湖杂耍团里买了你,你便是我的人,回来!”
      离玑再回头看他,已是带上几分怒气,便不管不顾地向他走去。古钰一惊,忙退开一步,谁知他走至墙边,猛地用头撞墙。
      古钰记得他这倔脾气,以前在麟王府,他就像一头倔牛,明知所有人都在劝阻他而他仍然决定要做时,便会用头撞墙,名曰“不撞南墙不回头”。看来这一次,他是非要查清楚成王之死的真相不可了。
      想来当年麟王府一倒,庇佑他的人应是成王。
      古钰急忙让行风阻止他,又道:“以你我二人昔日的情义,你跟着我,我不会薄待于你。我知道你棋艺不错,不如陪我下棋解解闷,或许能悟出一些道理。”
      离玑有些怔愣。额角的血正缓缓淌下,衬得那棋局相当不合时宜。
      他的棋艺一般,当年在人才济济的麟王府完全被压制,可他又不服输,常抱着棋盘找古钰求助。后来他想不通问题,去找古钰求教,便也会抱着棋盘去,美其名曰下棋解解闷。
      古钰的暗示已如此明显。他便不再闹腾,默默擦了脸上的鲜血,到桌边坐好。
      行风摆好棋盘,两人两边落座。
      古钰这些年在江城无所事事,做得最多的便是磨炼棋艺,自然可以牵着离玑走,摆出他想要的阵型。离玑手不方便,便用嘴叼着棋子起落。
      李代桃僵,浑水摸鱼,暗渡陈仓,三计连出,离玑虽一败涂地,紧皱的眉头却终于舒展。
      这三计一直都被古钰称为暗计,他曾嘱咐过离玑,在形势非常不利的时候方可使用。他用这三计,也是告诉他,现在情势并不适合重提旧案。
      离玑到底是聪明人,便吐出了口中棋子,装作愤懑地将棋盘打翻,并抬眼看了一眼行风。
      古钰见他冷静,便道:“好好休息,以后对弈的机会还多着。”
      离玑叹了口气,怔怔地望着一地的残子。古钰从药箱里翻出了几个药瓶,准备给离玑的额头上些药。
      他这些年都病着,久病成良医,跟着炎水老先生好好学过一阵子,简单的用药都是会的。
      他给离玑上药,离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紧紧看着,看得古钰有些茫然。
      离玑抿了下嘴,作唇语道:“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
      他一见古钰就想着要为成王报仇,差些忘了古钰也是自身难保。谋士之屠后,离玑未曾受牵连,而古钰逃离京城隐居山野,离玑去信过几次均未得到回信,在他看来,古钰已是一蹶不振。只是这次,他上京做什么?
      古钰笑了笑,“我自然是好的,远离朝堂,忘却了那些凡尘俗世。所以这次上京,来看看过往云烟,看看自己是否是真的放下了。”
      离玑不信,却再也没多问。
      行风见形势缓和,这才俯下身子将棋子一颗颗捡起。
      没几时,晋侯便来拜访。他听说古钰收留了杂耍团中的一名无舌者,便感到疑惑,需要亲自问上一问。他可不想在这个当口节外生枝。
      他踏入门来,正看见古钰在亲自为人上药,他一怔,这人是谁?
      古钰却是淡定,离玑当年无甚名头,京中多数人并不相识,这也是他当年能侥幸逃脱的一大缘由。所以古钰悠然涂完了药,并指给晋侯看。
      “此人面貌如何?”
      晋侯有些怔仲,不知古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言道:“貌柔而色刚。”
      “那请侯爷用手触碰他。”
      晋侯摇头,“不知其底细。”
      古钰便让离玑脱衣,离玑便像个木偶似的将衣服脱了,露出一身伤痕。他心中已如死灰,毫不怀疑古钰的用意。
      古钰再问:“赤身相见,侯爷又以为如何?”
      晋侯不解,但见离玑身上伤痕,答:“刑囚流放之人。”
      “现在可以触碰了么?”
      晋侯便用刀鞘一碰。
      古钰道:“窥一斑而不能见全豹,面貌之外多得是深藏起来的东西。今日你见他面貌,却不知是戴罪之身,既知是戴罪之身,也不能知其过去将来。他不能赤条条见你,显露全身,你自然对他怀有芥蒂,不肯触碰他。但诸王不曾赤条条见你,你又为何将身家性命全数押上?”
      晋侯一怔。
      晋侯若真的设计陷害了益王,那也只能是为了夺嫡一事,为了某个皇子能荣登大典。
      晋侯没想到古钰突然明着说出,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好笑道:“小古,此去京城,你既已知我目的,我便开口向你讨要一计。”
      古钰沉下声,打开折扇,道:“我已十年不问世事,自然不能把握时局鞭辟入里。侯爷问计于我,便是无用。”
      晋侯腹诽,这个时候又装模作样推辞什么。面上却笑道:“你何必推辞,若是无话可说,又怎会让此人脱光了站我面前?”
      古钰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此人面貌不错,奇货可居。进京我便把他献给平王,只是先让侯爷过过目。”
      平王爱收美姬娈童,行止极为人诟病。虽然他荒淫名声在外,但如今京城中,就属他和宁王最为接近皇位了。不少官员为讨好平王,便搜罗各地美人送入王府,就连江城也曾献美入京。
      古钰便真真假假试问一句。
      晋侯收敛了笑容,“平王?小古要献娈宠给平王?这个年纪过了些吧?”
      古钰道:“平王多疑,无舌之人正合他意。”
      晋侯道:“可平王喜欢的是十三四岁的小生。”
      古钰蓦地将扇子一收,“侯爷怎对平王的喜好如此了解?这些爱好平王对旁人恐怕不好说吧?”
      晋侯的脸色一白,“小古。”
      古钰道:“计已献了,请侯爷早些回去休息,多多琢磨。”
      晋侯不解,还想再问,忽然想起古钰那句“奇货可居”,便恍然大悟,笑着告辞。
      古钰送走晋侯,回头看离玑,只见他蓦地松了口气,便笑道:“以为我会真的将你送给平王?”见离玑疑惑,又道,“送给王爷一个戴罪之人,可是要惹祸上身的。”
      离玑便坐到他身边,不断地用嘴唇做着口型。
      古钰认出是“计策”二字,便解释说:“我已明明白白说出,就是奇货可居。平王奸猾性疑,又多与朝臣结交,晋侯不过其中之一,就算有长公主在其身后,他也不过一个富贵王侯,并无实权,于平王而言,可有可无。但若他在平王之后,再拉拢另一位毫无权势的年幼皇子,一则不会构成对平王的威胁,二则将来无论谁登基,好歹有个王爷可倚仗,有块封地可躲藏。更何况皇位之争,谁知道谁会胜出呢?”
      如今京城中无权无势且尚年幼的,只有熙王一个。因为是最小的皇子,皇帝欢喜,便在他垂髻之年就封了王,熙郡王。但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低位女官,再加上他尚且年幼,还无权势,在皇帝山陵崩前,也等于无缘了皇位。
      若是晋侯被古钰说动,想选也只有这么一个能选。
      而这个熙王,便是古钰此次上京的目的。
      离玑大约是明白了古钰的心思,只皱了皱眉。在成王离京之前,他倒是一直在王府住着,京城形势,他比古钰清楚得多。
      什么奇货可居,在他看来不过一生意人巴结权贵才使出的招数。如今从古钰口中说出,倒教他相信古钰远离朝政一心从商。
      他能这么想,晋侯也会这么想。
      虚虚实实,他看不透。
      “驿站外头的杂耍非常精彩,站街边可是看不到的。”
      一人忽然推门而入,屋中众人顿时一滞。
      行风手里的棋盒差些滑落,抬头道:“你小子跑去哪儿了?”害他一人在这里感受跌宕起伏的剧情,手忙脚乱。
      那人没有一丝怠工的内疚,道:“看外头的表演呢。有水吗?给我喝一口。”
      行风感到了头疼,“行云,你给我待这!”而后沉了声音,“我去打水。”说着提了水壶出去。
      行云道:“我可没偷懒,那杂耍可不是普通街边能看到的。”
      行风不理,头也不回。
      行云咕哝道:“肯定是沛郡王府里的班子,这时候出城,正说明沛郡王准备回封地去了。”
      沛郡王封地并不富庶,这王爷又是个会玩的主儿,承他母妃的情可长住在京城。若连他都要回封地去了,说明京城形势一触即发。
      古钰抬眼看行云,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
      行云见桌上的茶杯里还有水,便嗅了嗅,道:“这不还有水嘛。”说完,一饮而尽。
      看得古钰和离玑均是一愣。
      行云喝了水,转头见离玑衣服穿了一半,露着许多伤痕,又道:“你怎么受了这么多的伤?等下我给你探探脉。”
      离玑没有应,顾自将衣服穿了。
      这时行云才发现离玑的手指都是扭曲的,惊道:“诶?你这手……”
      “行云可有行过冠礼?”古钰蓦地打断了他。
      行云道:“没有。我们行走江湖的不讲这些规矩,自小就束发。我虽未到行冠礼的时候,但独自悬壶行医也有七八年了,治个外伤小菜一碟。”
      古钰笑道:“在下并非质疑你的医术,只是……”这一个只是居然让古钰词穷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问行云的年纪,大约是觉得这少年有些与众不同。
      “只是什么?”
      “只是小小年纪不同凡响。”古钰道,“在下请求小神医替我朋友诊治。”
      “把小字去掉。”
      行云说着话,对着离玑的手仔细端详一番,道:“外伤不难,只是这个手指折断已久,用药也不能痊愈,只能断指重接了。路途颠簸劳累,又难以找寻药材。不如等进入京城抓了药,我再诊治。”
      离玑的眼睛这才有了些生气,定定看着行云。若能重新提笔写字,他愿意再断一次十指。
      古钰见他神色,便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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