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睡神》时谙予

3、看病

　　好不容易走到了家，房舟飞速关上门，丝毫不想跟原海在一个空间里相处。

　　房舟刚关上门，正在直播的房叶就把直播掐掉了。

　　房舟看了眼电脑屏幕，纳闷地蹙眉，房叶转过身来看着他。

　　房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房叶耸耸肩：“没事。听说你最近快考试了？”

　　房舟内心的疑问更上一层楼：自己从来不把任何关于学习的事情告诉房叶，怕房叶担心，那么房叶又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是亲哥，房叶能猜到房舟内心的想法。

　　他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手机屏幕，随后举到房舟面前：“喏，这是隔壁那小伙子吧？”

　　房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那一片大海十分朴素的头像，以及二人的对话内容，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原海这傻逼说的。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房叶站起身，把手机收回兜里：“既然你快考试了，我直播有点吵，最近就先不开了，你安心复习，剩下的考完再说。”

　　房舟心情复杂。

　　父母走后，一直都是房叶在拉扯自己长大，一开始边上课边干各种杂工杂活，赚的钱少不说，又累又要被上头骂。

　　最后房叶辞去了那些杂工杂活，寻思自己游戏打得还可以，就干起了直播。

　　这会就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分层考试……

　　房舟开口刚想解释这个考试并没有那么重要，房叶却先他一步回了房间，留下一句
　　“好好复习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房舟也只得挪回了自己的房间，掏出书开始复习。

　　但没复习多久，他的思绪又拐回了房叶这几天暂时停播的事情上。

　　最后他把原因归结到了原海身上。

　　他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一路往下滑。

　　自从开学在班群加上了同学们的微信后，他几乎没怎么找人聊过天。

　　聊得最多的也就是蒲堰了，然后再是张常济。

　　至于原海……不知道被他埋到哪里去了。

　　划了得有个一分钟，房舟终于在微信最底下找到了他。

　　点开对话框，开始和原海对质。

　　——你和我哥说要考试了？

　　对面很久没有回复。

　　房舟纳闷：没拿到手机？没看消息？

　　然后余光一瞥，瞥到了试卷标题上写着的“育德高中”。

　　哦，原来育德是有晚自习的。

　　只不过是自愿的。

　　房舟对这种自愿的东西向来就是能不去就不去，原海这个“学习狂魔”完全相反，每节自愿去的自习课必定有他。

　　晚自习要上到10：30。

　　那看来一时半会是等不到回复了。

　　房舟选择继续刷题，准备考试。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

　　房舟拿起手机，10点40，是原海发来的消息。

　　——嗯，怎么了？

　　房舟刚想把在对话框里的“你还有脸问”给发出去，转念一想，原海并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好像，无缘无故挨骂有点委屈他了。

　　所以他把这句话删掉，重新打了一句发出去。

　　——以后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哥。

　　对面很快回复：为什么？

　　房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原海解释自己家的情况。

　　要是全盘托出，显得自己在卖惨装可怜，但要是不说，原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无论如何都会打听到的，到时候不更显得自己……作么？

　　房舟想了很久，久到原海等回复都快等睡着了。

　　当然，他本来也早睡。

　　终于，在他快要闭上眼的那一刻，对面发来了消息。

　　——别管，就你事多。

　　原海实在是困，眼皮子直打架，内心隐隐有些不放心。

　　但敌不过困意，只匆匆打了个“嗯”发了出去就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翌日。

　　原海醒得早，捞过手机，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迟到。

　　从家到学校最多也只要15分钟。

　　于是他干脆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看着和房舟的对话框发呆。

　　他盯着房舟发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意思？房舟这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实情吗？为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这里，原海皱了皱眉，昨晚内心的担心在此刻更甚。

　　原海关掉了手机。要不找他当面问清楚？

　　他站在楼梯口，安安静静地等着房舟。

　　但一直没等到。

　　还剩最后10分钟，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原海一时两难。

　　手机在此时响了一声，是蒲堰发来的消息。

　　——海哥你怎么还没来？狗日的郑世仁今天值日！！！他一进班就看到你不在，现在感觉他很不爽。

　　——哥啊！你快来吧！再不来的话全班今天都别想好过了！

　　——来了你是我爹！

　　看着蒲堰催命般的消息，原海打字回复了一个“嗯”，动动腿下楼。

　　他边走边给房舟发消息，提醒房舟注意时间别迟到了。

　　家离学校不远，走快点不会迟到。

　　夏天的早晨不算热，但总有些闷闷的，连带着人的心里都堵得慌。

　　紧赶慢赶到了班级，原海今天的脸色比以往哪一天都难看，周身都散发出了冷冽的气息，直接让室内人工降温八个度。

　　原海坐下后，郑世仁刚好进了班，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都到齐了。”

　　原海纳罕：房舟这么大个人没来您没看见？

　　他举手，得到郑世仁允许后开口：“郑老师，我同桌没来。”

　　郑世仁抬眼往原海座位边上一瞅，嘶，原海的同桌是谁来着……

　　好在此时，蒲堰贴心地提醒了一句：“老师，他同桌是房舟。”

　　班里人对此见惯不怪了。不管是什么老师，哪怕上了上百节课，也不会记得自己教的班上的座位对应的是哪个同学。

　　郑世仁淡淡开口：“哦，房舟同学今天请假了。”

　　原海瞳孔略微缩了一下，随即调整过来点点头坐下。

　　上课上到一半原海就心烦得不行，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从抽屉里掏出了手机，给房舟发消息。

　　——你请假了？

　　——出什么事了？

　　对话框顶上很快弹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不一会儿，原海就收到了回复。

　　——家里有点事。

　　——小事，明天就回来了。

　　原海继续打字。

　　——明天？今天不能回来吗？

　　对话框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跳动着。

　　就这么跳了两分钟，对面才真正发来了消息。

　　——估计回不来。

　　——这个点不是要上课吗？大学霸上课还玩手机啊？

　　两句话连着发了过来，后面那句转移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

　　原海这个房舟亲仁的大学霸，看出房舟不想说了。

　　他拿着手机，还想继续给房舟发消息，肩膀被拍了一下。

　　原海扭头一看，郑世仁的脸出现在面前。

　　郑世仁有些怀疑人生。他最骄傲的学生，在他的课上，玩手机？

　　原海脸也绿了。

　　他带手机基本就是个摆设，今天头一次拿出来还被抓了个正着。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班上的同学也忍不住全往这里瞟。

　　接着同学们的表情也和郑世仁一样精彩。

　　学霸在班上玩手机？？！！

　　郑世仁咳了咳，小声对原海说：“手机收起来，好好听课。”

　　接着放大嗓音，对全班人：“看什么看？继续上课！”

　　原海乖乖收起了手机。

　　原海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不管谁和他聊天说话，他都很敷衍，明显不在状态。

　　放学时下起了雨，原海主动来了老师办公室。

　　“报告。”

　　“进。”

　　原海走到郑世仁办公桌边上，郑世仁抬眼一看，正好省了他找人叫原海的功夫，先开口：“原海啊，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怎么回事？”

　　原海依旧很敷衍：“没什么，心情有些不好。老师，房舟同学今天为什么请假？”

　　郑世仁回想了一下，如实回答：“他跟我说去医院有点事，所以直接请了一天假。”

　　“你要去看看他吗？别到时候真的生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原海蹙眉。

　　“哦，你可能不知道，房舟同学家里情况……并不好，但是成绩还可以，所以校长嘱咐过我们老师了，多关注一下，必要时可以帮他承担一下。”

　　原海攥了攥手。

　　过了十几秒，他才开口说道：“嗯，我知道了。我去医院看看他。”

　　郑世仁点点头：“去吧。记得不要把我刚刚的那句话告诉别人。对你，老师还是放心的。”

　　原海木木地点头，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他一时脑子短路了，原来房舟不是故意不想跟自己说话，是他自己误会了。

　　原海打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进了医院，他四处寻找房舟的身影。

　　房舟坐在医院大厅的座位上，低垂着脑袋。

　　忽地，身边一沉。一开始以为是来看病的人，但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他。

　　房舟对别人的目光总是很敏感。

　　他转头一看，撞上了原海担忧的眼神，但那眼神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房舟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

　　原海继续看着房舟：“没。”
　　房舟心情沉重，实在没什么功夫再来应付原海，只回了一个“哦”就向后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了。

　　身边的人又说：“你来医院干什么？”

　　房舟继续闭着眼：“带人看病。”

　　“带谁？”

　　房舟睁开了眼，看向原海：“关你什么事？”

　　房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家里的具体情况，这是他的逆鳞，他一直将它保护得很好，用尽一切去隐藏，去伪装。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争那一口气吧。

　　原海看着房舟眼神里的愠怒，有些怔愣：房舟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房舟叹了口气，继续闭上眼睛：“没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

　　原海没动。

　　房舟也不想再和原海纠缠。忙了一天了，他真的很累，比学习累多了。

　　不一会儿，护士过来叫人了：“您好，请问您是房叶的家属是吗？”

　　房舟睁开眼，顿时精神了：“是的，我是他弟弟。”

　　那名护士继续道：“病人情况好转了，但还要继续住院观察三天，费用请前往缴费处进行缴费。”

　　房舟站起身，刚准备去缴费处，谁料原海比他还迅速，径直往缴费处走去，对窗口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掏出了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回来了。

　　护士看愣了，转头看看房舟，又看看原海，闭上了嘴，缓缓挪走了。

　　房舟愣在原地，良久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

　　原海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房舟扭头看着原海，摸出了手机：“多少钱？我转给你。”

　　原海依旧没有说话。

　　房舟有些恼了：“你说话啊！别装哑巴。这里是医院，我不想在这骂你。”

　　原海还是没说话，抓住房舟的手，把人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房舟纳闷，等着原海的下文。

　　原海看着房舟的眼睛，眼神晦暗不明：“你的家里情况……我稍微知道一点点。”

　　房舟一下炸了毛：“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原海解释道：“你今天没来上学，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只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太好，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房舟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这点事。

　　原海继续说：“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房舟愣了。原海这是……在对自己服软？

　　面前的人停顿了一下又开口：“所以，你能不生我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