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我水里有人》锦小一

12、两个鬼魂（2）

　　于鑫是觉得自己还有一线希望，而宋小雨则是想看看这个天师还要说什么。

　　岳青山看向宋小雨道：“我说过了，你不是水鬼，不用一直呆在水里了。你的尸体我们也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联络警方，后面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可以了。”

　　“我……不是？”宋小雨那张巨大的嘴松弛下来，耷拉在脸上，看起来更加恐怖，“不可能，如果我不是……”

　　岳青山摆摆手：“我不会说那些要你放下仇恨之类的话，来解开你的怨气，从而渡化你，但是我可以把实情告诉你，最后你自己决定之后该做些什么。”

　　宋小雨迟疑了一下：“你说。”

　　岳青山看了于鑫一眼，再看向宋小雨：“于鑫他……杀了你，因为你纠缠他，要他为了你离婚。你相信爱情，却信错了男人，听着，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既然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家室的，还要与他在一起。”

　　“可是……”宋小雨还想要解释。

　　岳青山却不客气地打断她：“古往今来，都称颂爱情伟大，可是情爱之上还有家国天下，还有人的道德底线，女子贵自立自爱，然后去等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宋小雨，你死在了这个男人手里，但是幸运的是，你不是死在水里，所以不算水鬼……你还记得那棵树吗？”

　　“树？”宋小雨怔了怔，微微抬头看向寂静的黑夜，漓津渡的夜风穿过破碎的落地窗吹拂到她的身上，“啊……那棵树。”

　　岳青山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死的，还记得吗？”，他不等宋小雨回答，继续说道，“于鑫在河边掐着你，其实你还没有死，我看过尸体，当时颈骨确实是断了，但是断的地方应该不足以致死。只不过颈骨是支撑整个身体的重要骨头，即使当时就把你救过来，你面临的也是全身瘫痪。更何况于鑫还把你扔到了河里。”

　　“你顺着漓津渡的水流，恰巧遇到了偶尔出现的阴河，阴河的河水将你正好冲到了那棵树那里，或者说，也许是那棵树出于怜悯之心，将你留了下来。我不知道那棵树跟你有什么羁绊，但是它确实让你躺在了它那里的灵脉之上，为你注入了灵力，而你却以为，你成了水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力量。

　　“你没有死在水里，而是在那棵树边咽了气。你还记得你最后看到的情景吗？”

　　“最后……看到的？”宋小雨喃喃自语。

　　那一夜，漫天星光。

　　她躺在潮湿的泥土上，全身都没有任何的感觉，她感知不到浑身湿透，感知不到夏日的晚风吹拂，感知不到任何的疼痛，但是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茂盛的枝丫仿佛要冲破天际，看到枝丫上红色的祈愿带随着风飘动。脑海中想着，某天，自己将自己所有的心愿系到了这里，站在这里虔诚祈祷心想事成。

　　她的嘴角扯了扯，终究只是一棵树，保佑不了任何人的幸福。

　　好恨啊，那个男人……

　　随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水里了，抬头看到一轮巨大的月亮，周围星光寥寥，水中也倒映着巨大的月亮。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古代宫装的锦服女子。那个女人手里提着一盏宫灯，微笑着看着她，她伸出手朝她招了招手。

　　5.

　　宋小雨忽然怔了怔，她想起那些水鬼痛苦的样子。

　　她的脸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从外表乍一看以为只是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漂亮女人。她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我……水鬼是不是活的很痛苦？”

　　“当然啊，”岳青山低声说，“水泽凄凉，风来如刮，雨点如钉，鱼惊鳖撞，种种苦楚，千言难尽……那么你呢，是不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宋小雨低下头，喃喃自语：“我……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水神娘娘说……”她茫然地抬头看向岳青山，“她说，只有杀了害死我的男人，我和我母亲才可以再入轮回的。”

　　岳青山叹了口气，他抛了抛手里的金色西秋：“看到我的剑没有？西秋剑可镇压世间万千恶鬼……”他说到这里，忽然挥剑砍向宋小雨。

　　宋小雨是见过西秋剑的厉害的，当即后退。

　　岳青山却挥剑向前，一剑当头劈下，剑刃却在要砍到她肩膀的时候停住了。

　　正确的说，并不是停住了，而是西秋那无往不利的剑刃根本砍不进宋小雨的肩膀，只是因为岳青山用力砍落下来，宋小雨的肩膀有些吃疼而已。

　　“你看，你并不是鬼，”岳青山柔声道，“你是与那棵灵树共享一个灵脉的灵体而已，非鬼非魂，已是凌驾在鬼之上的灵体了。这是少见的机遇，只要好好修炼——倒不是能一步登天，但是已经走上修炼一途，比许多鬼仙要好上许多了。”

　　岳青山顿了顿：“这也是那棵老树给你的机缘，你莫要错过了。”

　　“这是……真的？”宋小雨不可置信，只是喃喃重复。

　　岳青山看向站在一边发呆的于鑫，于鑫也茫然地看向他：“小、小岳天师……我忽然觉得风……很疼，好疼啊……”他几乎站立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岳青山低垂眼帘：“水鬼离开水后，白日里风吹如钢刀刮骨，落雨如钉刺入身体，哪怕在水里，游鱼过身尤为痛楚。日日岁岁都将如此。”

　　“不！不可能的！”于鑫不可置信地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怎么最后是我受这样的苦！不行的！”

　　于鑫想抓住岳青山的裤脚，可是这会儿手却如同一抹幻象，穿过了岳青山的脚踝，没有抓住任何的东西：“救救我！小岳天师救救我！我不想做水鬼啊！明明是她杀了我，怎么她反而可以做什么修行，我却要做水鬼受苦！”

　　岳青山也很为难，他抬头看向宋小雨：“宋小姐，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你在杀人前可得的机缘，现在你杀了人，世间因果罪孽，最是难偿。不但你会因此堕入鬼道，连那棵老树也要沾染因果，很有可能会让出灵脉，我想你说的‘水神娘娘’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水神娘娘……她原来……？”宋小雨瘫坐在地上，“我……我好笨！”她说着捂着脸哭泣了起来。她活着的时候是男人的玩物，死后还被鬼魅迷惑，不但断了自己的修行道路，还害了帮助她的那棵神树，她真是愚蠢。

　　岳青山转身，将那个死掉的于鑫的尸体从浴缸里拖出来。人死了以后，尸体特别沉重，岳青山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拖出了浴缸。

　　看着一个水鬼在地上疼的打滚，一个在那边哭的不能自已，他叹了口气。

　　手中抽出一张符箓，刚想用自己的血滴上去，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下的时候，一道清风掠进房间，身穿一袭白袍的纪辞冬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岳青山身边，笑容温柔，伸手轻轻拿走他手里的符。

　　大概是纪辞冬的笑容太过人畜无害，以至于手上的符被拿走了，岳青山才反应过来。

　　别看岳青山的符用起来总是不知心疼，但是这张确实非常稀有。这张符箓写成的年代要比现在久远的多，写就这种符箓不但要天时地利更要写符者的心性坚韧不拔，不为外界所影响，所以成符极难。这张符据说是白檀真人的一位长辈所赠，赠了多少不知道，白檀真人给了最亲近的弟子，每人两张。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要用，”白檀真人给符的时候告诫他们，“这种符属于逆天改命，本来应死之人被救回，本身就算坏了规矩，这是要背上因果的，有碍你们修行，所以使用的时候你们自己斟酌这个‘万不得已’，知道吗！”

　　这张符是非常罕见的“回阳符”，什么是回阳呢？就是本来人已经死了，这已经到了阴路上，接过被这张符一勾，又把魂给勾回身体里了。这不就是跟阎王爷抢人吗，自然属于坏了阴间规矩的。但是呢，人生在世，难免就有白檀真人口中的“万不得已”，岳青山在准备用这张珍贵的回阳符之前，已经在心里对师父说了“抱歉”。

　　纪辞冬看了看手里的符，有些无奈又宠溺地说了句：“你呀，就是奇奇怪怪的符多。”

　　岳青山一皱眉：“还给我。”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拿符。

　　纪辞冬却轻轻推开他的手：“这张符不是这么用的。”

　　岳青山怔了怔，回忆起白檀真人教给他用这张符的方法，感觉自己并没有做错。

　　“赶紧还我，要来不及了！”岳青山焦急道，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就算是还阳符也不能把于鑫救活了。

　　纪辞冬看着跪伏在岳青山脚边，嘴里一直喊疼的男人，他又看看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男人的尸体，发现这个男人颇为英俊，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种男人救来干嘛？”纪辞冬往后退了一步，“不如就让他做了水鬼，尝尝此种痛楚，不然我拿他的魂魄点水灯，让他生生世世受那魂魄燃炽之苦。”

　　岳青山的把握本来就不大，又被纪辞冬这一闹，立刻焦急起来，担心纪辞冬拿着符逃跑，跑过去一把把纪辞冬给抱住。

　　纪辞冬怔了怔，身体被岳青山抱住，竟然一动也不敢动，瞪着眼睛看向岳青山。这种眼神让他想起昨天给他度阳气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是这样。

　　岳青山趁他一不注意，将符拿到手中，刚要注入灵力，可符转眼间又被纪辞冬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