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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短暂的休息日过后,老陆的补习班照常上课。

      陈宜兰骑她那辆女士摩托,载着李拾月去上补习班。

      难得没有下雨,李拾月不用缩在雨衣下边,慢悠悠地吃着,临出门前陈宜兰用保鲜袋装起来的几个小猪包。

      李拾月吃得腻味,费劲地咽下最后一口。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拾月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印象中上学的路上,手里拿着的早餐,一定是保鲜袋装着的小猪包。

      陈宜兰的车缓缓停下,李拾月把保鲜袋团在手里,从车上跳下来就往楼里走。

      陈宜兰在后边喊她:“上课好好听讲,不要开小差,下课了我来接你,听见了吗?”

      李拾月没回头,随手朝后挥了挥,敷衍地应了一声,“听到了。”

      走进楼道里时,听见摩托车发动离开的声音。

      李拾月慢慢地踩着台阶,一步一顿地往上走,像是迟一分钟进教室,就能少受一分钟的刑似的。

      李拾月前一天到后半夜也没有睡着,在教室里听着老陆讲课的声音,没过半小时,反倒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陈宜兰如回马枪一般突袭了补习班。

      李拾月不知道陈宜兰是如何进的教室,只是她意识到不对劲,迷糊着睁眼时,陈宜兰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李拾月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陈宜兰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脑子里盘旋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整堂课,李拾月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挺直腰板,故作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其实脑子里空空,只是浑浑噩噩地抄下老陆在白板上写的所有板书罢了。

      吊扇的叶片旋转着,反复切割白炽灯的光线。老旧的空调开到最低的16度,室内温度却怎么也降不下来。

      李拾月总觉得身旁有一道视线,死死锁定着她,背上起了一层密密的汗。

      她盼着下课,又害怕下课。

      就这么煎熬到下课。

      李拾月想要趁机跟着人群往外溜,却被陈宜兰给逮住,只能顺应她的意思,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

      直到教室内最后几位找老陆问题目的同学也陆续离开,陈宜兰伸手拉了她一下。

      李拾月知道她的意思,僵着没动。

      陈宜兰狠狠瞪她一眼,她只得松了劲儿,任由陈宜兰拉着她走上前。

      “陆老师辛苦了,怪不得其他家长总夸您教得好呢,刚刚在下边听着,陆老师这讲课水平就是和外边其他老师不一样。”

      老陆摆摆手,没应下陈宜兰的恭维。

      于是陈宜兰顺势往下说:“我们家拾月实在是基础太差了,麻烦您平时多费点心,该打打该骂骂,这孩子有时候就是欠收拾。”

      这样的话,李拾月实在听过太多遍。

      整套流程大同小异,先是奉承老师,再是贬低她,最后送上一张被称作是“别人送的、自己平时也用不上的”购物卡。

      李拾月站在陈宜兰身后,低着头没说话,却感觉耳廓上隐隐发烫。

      下一秒,陈宜兰趁着老陆没防备,猛地把购物卡塞进老陆放在桌子上的那叠材料里,而后拽着她往外走。

      教室的门关上,陈宜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消失,怒气冲冲地甩开她的手。

      陈宜兰走得很快,在昏暗地楼道里,李拾月得紧着步子才能跟上。

      女士摩托停放在老地方,陈宜兰打开后备箱取出安全帽戴上,卡扣“哒”的一声扣上,她反手重重摔上后备箱的盖子。

      李拾月跟着陈宜兰跨坐上车,抬头看,乌云沉沉地压下来,远处天边闷雷滚动,无一不昭示者风雨欲来。

      陈宜兰压抑着情绪,直到跨进家门的那一刻,怒气值冲破顶峰。

      她手里的车钥匙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指着李拾月就开始骂。

      “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上这个课,我费了多大劲,难道花钱就为了让你去打瞌睡的?你觉得你爸妈赚钱很容易啊,每天打瞌睡偷懒,每个月的生活费和房贷就被大风刮来了是不是?”

      陈宜兰的指尖都快要戳到李拾月的脸上,李拾月缩在陈宜兰和门板之间,沉默地接收她的怒火。

      陈宜兰从骂她没良心、学习不用功,逐渐转变成骂男人没用、对女儿的不上心。

      李拾月实在没忍住,反驳道:“可是我本来就不想上这个补习班。”

      陈宜兰气极反笑,“不想上补习班是吧,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啊,除了睡觉你还会什么?”

      李拾月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在陈宜兰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想不出来是吧?想不出来你到外边想清楚再进来!”

      陈宜兰把她从门前扯开,拉开门,又把她推出去。

      李拾月连鞋子都没有,想往回走,但门“砰”地在她面前关上。

      入户门边上狭窄的窗户透进来的光太微弱,声控灯依靠着门关上的音量亮起又定时熄灭。

      开始李拾月还总是弄出些动静,让声控灯亮起来,直到灯光吸引来雨天里的飞蛾,在灯下盘旋飞舞着,数量不停增多。

      李拾月只得让楼梯间的灯暗下来。

      这一单元上来,每一层只有两户人家,电梯的左边是李家,电梯右边是张奶奶家。

      以往每一次,陈宜兰把她赶出家门后,张奶奶都会悄悄给她开门。

      张奶奶很少和她讲什么大道理,总是把茶几上的零食盘推到她面前,让她待到陈宜兰气消了再回去。

      李拾月看着对面紧闭的门,片刻后,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现在那扇门后边住着的,已经不是张奶奶了。所以她又有些庆幸,庆幸夏挚没有看到她窘迫的样子。

      梅雨季里,从外边回来都带着脏兮兮的鞋印子。陈宜兰不舍得摆出家里那块印着“出入平安”的红色地垫,只在门前铺了一张李拾月以前用来洗脸的旧毛巾。因为没来得及穿鞋,只得局促地站在那张小毛巾上。

      南方八月份雨天的夜晚也不凉快,不过半小时头发就被汗水黏在脖子上,蚊子不知收敛,在旁边嗡嗡飞着,预谋着伺机行动。

      李拾月烦躁地挥了挥,靠着门板缓缓蹲下,深吸了一口沉闷的空气。

      直到双腿蹲得发麻,李拾月向后抬手拍了拍门。

      回应她的是她妈更大的音量:“拍什么拍,没想清楚前不要进来。”

      雨从窗口打进来,没一会儿就在地上聚集了一大滩雨水,李拾月踩在脚下的那块小毛巾都被浸湿。

      这会儿陈宜兰应该是不会给她开门,李拾月认命般叹了口气,撑着门站起身,试图换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

      对面的那扇门忽地被拉开,暖色的灯光从夏挚身后打出来,让李拾月刺眼得半眯了眯眼睛。

      夏挚背对着光站着,李拾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肯定自己此刻的窘态,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

      李拾月感觉耳朵有点发烫,灼热感一路蔓延到脸颊。

      她的手背在背后,用力地抠着门缝,好像那样就能把门抠开,让她躲进去。

      夏挚微侧了侧身,灯光打在他身上,李拾月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没有想象中的可怜或是嘲笑,他半垂着眼眸,语气很淡。

      他说,“进来待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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