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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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自己出的卷子，几乎涵盖了这一期补习班的所有内容。大概是夏挚的鼓励起了作用，第二天的结课考试里，李拾月下笔如有神助。
李拾月写题的速度有些慢，好在她不贪心，只优先写自己会的题型。最后竟还剩出些时间，听夏挚的嘱咐，稍微检查了一下，虽然以她现在的水平，还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时间到了，每一排最右边的同学帮忙把卷子收一下，停笔了啊，说你呢，别再偷偷写了。”
老陆拍了拍桌子，接着说道：“结课考试的分数和排名，我会发给你们家长，也看看错题解析，高三要提前开学，没几天了，复习一下准备准备开学的摸底考。”
前排的同学边收拾东西边讨论着，“难怪之前高三的学长都说老陆出的题变态，补了一个假期的课，今天这卷子我做起来，感觉居然比期末考还要难一些。”
“想到升了高三，除了联考之外，校内的每一次数学考试都是老陆出题，我就头皮发麻。”
“可不是吗，我时间都不够，最后几道大题，连第一问都没写出来。你那选择题最后一题选的什么？”
“我选了D，那道题我心里也没底。”
李拾月这一排，拢共就她一个人。
她没有和其他人对答案的习惯，拎上书包交了卷，顺道就从门口走了出去。
整整一个多月，李拾月从这道门走出去不下三十次，今天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连带着下楼的脚步都轻快很多。
陈宜兰坐在摩托车上，见她下来，问道：“考得怎么样？分数有没有比期末考的时候进步？”
李拾月跨上车，只说：“分数还没出来。”
其实她比陈宜兰更迫切想要知道。
李拾月和陈宜兰并没有等太久，老陆的效率高，当天晚上就判完了卷子，把分数发到了陈宜兰的手机上。
李拾月难得可以光明正大地窝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偷懒，饭后昏昏欲睡。陈宜兰才刚说“成绩发过来了啊”，猛地清醒过来，凑到陈宜兰跟前看成绩。
一百五十分制的考卷，虽然只考了八十二分，却比李拾月期末考时的数学成绩，高了一倍还有余，几乎是她高中以来，无论大小考试中最好的一次数学成绩。
陈宜兰点开图片，放大看那张卷子，连着“啧”了两声，“谁说学不会了，你前边就是不想花心思学，你看这分数不是提上来了吗。”
陈宜兰的话里没有直接夸李拾月，面上却也是难掩喜色。
“但你可不能骄傲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马上就上高三了，还得接着努力。”
李拾月随口应着，按着陈宜兰的手机，把试卷图片转发给了自己的微信。
无人知晓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她自从分科以后，第一次靠着自己认认真真写完的数学考试，哪怕这场考试并不规范，哪怕她八十二分甚至没有及格，但这小小的进步里，却与另一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陈宜兰又开口说道，“对了，这段时间你老去麻烦人家小夏，待会儿你去问问看他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的，我明天多买些菜，请他来家里吃个饭。”
如果不是陈宜兰提起，李拾月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
莫名的，李拾月有些雀跃，即使此刻夏挚还未答应。
补习班结束，手机的使用权短暂的回到李拾月手里，等到开学时再上交。李拾月想了想，给夏挚发了消息。先把卷子的图片转发给他，又附言道：
oct：成绩出来啦！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消息栏里弹出夏挚的回复。
-：恭喜，进步很大。找时间看看错题，这些题目都很经典。
李拾月试探着打出一行字。
oct：我妈想邀请你明天来家里吃饭，你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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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挚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印象里似乎还没有朋友邀请过他去家里做客。他不好意思拒绝，却也不习惯与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性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继续写一套往年的物理竞赛卷。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他刚把卷子翻过一面，门被轻轻叩响。拉开门，外边是陈宜兰和李拾月。
她们的身后，敞开的门，透出暖色的灯光。虽然张奶奶的这套房子安装的灯也多为暖色调，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面这一户门里的，显得更加温馨些。
夏挚敛了目光，礼貌地和陈宜兰打招呼：“阿姨。”而后朝着李拾月点了点头。
“小夏啊，拾月结课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比之前进步了不少，这段时间真是太感谢你了。明天过来家里吃个晚饭吧。”陈宜兰眉眼间都是笑意，显然因为李拾月成绩提升而开心。
小孩受到其他人的帮助，家长领着孩子登门道谢。
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母亲去世的突然，他没来得及被托付给任何人。住在夏正柏家里时，夏正柏烦他，一心关心自己的小儿子。老陆找到夏正柏要接走他，夏正柏漠不关心，甚至像是丢掉了一个累赘。
他只能一个人面对着帮助过他的舅舅一家，给琪琪辅导作业，买礼物，帮忙家里的家务，用这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向他们表示感谢。
“不用谢的，阿姨。讲题目时候我也能复习知识点。明天还是不麻烦您了，不用准备什么。”
陈宜兰挥了挥手：“这是什么话？如果讲题目都是顺手的事，那我做一餐饭更是顺手了，多双筷子都事，明晚就来家里吃饭。”
面对陈宜兰热情的邀请，夏挚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李拾月虽然不发一言，也始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夏挚思忖片刻，点了下头：“那先谢谢阿姨了，明天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开心还来不及呢。”陈宜兰说着，身后屋子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回去接个电话，小夏，你想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和拾月说，千万别客气。”
陈宜兰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来，李拾月抬头看了看，跺了跺脚，灯又亮起来。
她转回来朝着夏挚笑了笑，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或者特别不喜欢的？我记一下，”
“都可以，没有什么忌口的。”夏挚说道。
“真没有吗？”
夏挚点了下头，李拾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在想，真的有人学习不用操心，生活自理，就连饮食习惯都这么懂事吗？”李拾月掰着手指和他数，“我就有很多东西不喜欢吃，姜不吃，空心菜不吃，青椒不吃，土豆丝也不吃，但是土豆块吃，我妈天天说我是麻烦精。”
周围安静，只剩下电梯间或运作的声音，和李拾月软和的语调。
她的细数着，似乎确信妈妈并不会因此责备，而陈宜兰说她是麻烦精，也是亲近之人才会做出的嗔怪。
李拾月又瞄了瞄夏挚，“你不会是要面子，所以不想说吧。”
夏挚忍俊不禁地笑笑，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哪有人会因为要面子而不说自己讨厌的食物。
李拾月看着夏挚唇边的笑意，愣了愣，几乎挪不开视线。脑子里当机了几秒，才说道：“这样吧，我说两个食物，你在里面选出不那么喜欢的，怎么样？”
李拾月自己大概并不知道，她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夏挚顿了一下，“好。”
李拾月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想了想，问道：“洋葱和蒜。”
“洋葱。”
“香菜和芹菜。”
“芹菜。”
李拾月和夏挚一问一答，一连问了十多个来回。李拾月乐此不疲，正要再问什么，夏挚无奈地笑了笑，“这下真没有了。”
李拾月按下备忘录的保存。
夏挚很少主动找什么话题说，李拾月也一时没有想好说什么，两人短暂地沉默着。
李拾月的视线扫过室内餐桌上摆翻着的书，被风吹得书页翻飞，“你刚才在写题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在做物理的卷子。”夏挚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在真诚地与人交流，和不冒犯到他人之间，努力地做着平衡，因此并未回答李拾月后面一个问题。
李拾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点晚了，你写完题早点休息。”
夏挚点了点头，“好，明天见。”
李拾月转身进房间之前，搭着门把手，和他挥了挥手。
夏挚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轻轻在眼前合上。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室内空调开得并不高，门开得太久，楼道里的热气涌了进来，似乎一颗心也被烘得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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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夏挚到李拾月家里时，来开门的是陈宜兰，没有看到李拾月的身影。
房间里传来翻柜子关抽屉的动静，陈宜兰对着房间里喊道，“拾月，你还在房间里折腾什么呢？没礼貌。小夏都来了，你快出来。”
“她平常可懒得收拾，昨天说了你要来家里，今天一大早睡醒就在房间里拾掇了。”
夏挚只笑了下，未说什么，把手里的果篮递给了陈宜兰，“阿姨，我今天出门回来，顺路买了些水果。”
陈宜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哎你这孩子，人过来就好了，怎么带东西呢？花这个钱做什么，待会儿吃完饭，你把这些带回去自己吃。”
见陈宜兰没有接，夏挚把果篮放在了玄关柜上，“我现在一个人住这边，也吃不完这些，您收下吧。”
陈宜兰也不再推拒了，说道：“那我待会儿收拾了，大家一块吃。”
陈宜兰的话音落下，李拾月才匆忙地开门出来，她少见地穿了米白色的短裙，不太好意思地朝着夏挚打招呼：“晚上好。”
夏挚点头示意，把手里的另一个袋子递到李拾月手上。
李拾月惊讶地看看袋子，又抬头看他。
“我整理了一些理综学科的笔记，你应该用得上。”
这是夏挚第一次见到1402室内的样子，布局和他住的1401差不多，不像他那的空空荡荡，这里四处都可以看见有关于李拾月的东西，玄关柜上的相框里放着的是李拾月小时候的照片，电视柜下边都满满地塞着书。
厨房里陈宜兰催促着李拾月的父亲，抽油烟机“轰轰”运作着，锅铲相互碰撞，水流冲洗着碗碟，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
本该是嘈杂的，但夏挚只感觉到温馨。以至于他一时间，竟犹豫要不要走进。
“小夏，你在客厅沙发上坐一会儿，拾月过来帮忙。”厨房里的陈宜兰朝着外边喊道。
李拾月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转回来给夏挚倒了一杯水，说道：“那你先坐。”
他坐在沙发上，干净的玻璃门清晰透出厨房内的景象。
李拾月动作不甚熟练地切着一个土豆，一刀还没彻底落下去，圆圆的土豆从刀下滚开，让人看得心惊。
陈宜兰“啧”了一声，接过李拾月手中的刀，打发她走，“这么大的人了，这点儿活也干不好，等下再不小心把手给切了。出去和小夏聊会儿天，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李拾月瘪了瘪嘴，“那你又喊我来。”
夏挚看着，怔愣了一会儿。
这大概才是真正一家人相处的模式吧。
父母嘴上嫌弃李拾月，实际处处都在关心，而李拾月毫无忌惮地回嘴，父母也并不会放在心上。不需要小心翼翼，也不需要拿捏分寸。
没用多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六菜一汤。
其实就连夏挚也不太说得清，自己到底喜欢哪些食物，但是眼前餐桌上无一是他讨厌的。
陈宜兰用汤勺撇了撇汤里的浮油，又捞出一块儿鱼肚最嫩的地方，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夏挚的面前。
夏挚伸手扶着碗，和她道谢，“谢谢阿姨。”
“别这么客气呀，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夏挚勉力收敛着情绪，抿唇笑了笑。
如果是自己家，他大概会比此刻还要拘谨许多。
陈宜兰又同样地盛了一碗给李拾月，李拾月接过汤喝了一口，小声和他说：“我爸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吃，尤其是炖汤。”
夏挚听着李拾月说话，视线却落在陈宜兰在给自己盛汤的动作上，她显然比之前随意了很多，几乎是把细心都留给了孩子。
“我听拾月和她妈妈说，小夏你基本上每次都考第一名。”李志成把椒盐排骨往夏挚的方向推了推，又接着说道：“这个功课学得这么好，模样长得又好，在学校里应该有很多小姑娘追吧？”
李拾月故作不在意的模样，随手夹了一块鸡翅放进碗里，余光注意着夏挚的反应，两只耳朵几乎要竖起来。
陈宜兰却拿筷子敲了一下李志成的碗，“你这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吗？小夏，你别听你叔叔不着调的话，千万不可以早恋，你们这个年纪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
夏挚还没有说话。
李拾月的心跳似乎盖过了所有声音，她低着头咬了一口鸡翅。
夏挚抬头看着二人，“叔叔阿姨放心，现在也没心思去想那些，不会早恋的。”
陈宜兰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夏挚有这样的觉悟感觉到宽慰。
明明是平时最喜欢对可乐鸡翅，却变得索然无味。
知道是一回事，当听见夏挚亲口说出，又是另一回事。
李拾月心里酸涩得像是吃下了一整颗还未成熟的青橘，可是莫名的，她有一丝庆幸。
如果不是她，最起码也不会是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