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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无虚也无实(4) ...

  •   “你们俩谁是禾轻洲?”禾轻洲闻声看去。

      不知为何在看见门外人时,就觉得那人应该是曹江易的手下。

      苏姚不认得,便扭头看向禾轻洲。

      “我是。”她走向那个男人。

      “少爷让你去门口见他。”男人没作解释,让出门来,请她出去。

      这过道并不长,她脚步有迟疑。身后的人同时也保持距离紧紧跟着,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能劳动曹江易大驾的,能是什么事?禾轻洲心里惴惴不安。

      招惹曹江易,如今看来是一件不太明智的事。

      门外守着的人不在了,代表经理是默许曹江易随意派人来找自己,也代表默许曹江易接下来的一切行径。

      每往前走一步,能看见的门外的景色就多一些,又走了几步,她看见了曹江易。

      他没有坐在车里,而是站在门口等,听见自己鞋跟落在地面上发出来的动静,知道自己近了,直直的看向自己,眼神讳莫如深。

      禾轻洲只觉得两条腿如灌铅了般沉。

      好不容易走到曹江易面前,这种压迫感又增添了许多:“曹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放软,小心翼翼的询问。

      曹江易眼神依旧冰冷:“晚上我会来接你去吃饭,七点准时在门口等。”

      禾轻洲点了点头,但没有吱声。她莫名有一种预感,曹江易的话还没有说完……

      下一秒,曹江易上前一步,伸出蜷握的手,放在禾轻洲颈间锁骨上,二指顶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怎么不回话?是想起来今晚有约了吗?”

      他定然是瞧见了梁奉生从这出去。

      感觉到他要发力,禾轻洲双手猛地握住他的手腕,乞求的眼神望进他愠怒的眸中,曹江易怜悯似的将手一松,禾轻洲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我拒绝他了,我没有答应他。”

      听到她不断否定的回答,曹江易才彻底把手松开:“禾轻洲,不要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了。”

      她很快会知道,曹江易其实也没说真话。

      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经理起身,再看到禾轻洲身后没有第二个人后,才又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去。

      “经理,我今晚又得请个假……”

      “小禾啊……”经理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劝诫道:“你还是小心点好,好好跟着曹先生,有更好的选择,就别理会那个梁奉生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梁家比不上曹家,可她偏不这么想,不管怎样,至少梁奉生待人有礼,若她有的选,她必定不会选择阴晴不定,目中无人的曹江易。

      禾轻洲料到经理不会不给自己批假,随口答应后,就离开了经理的办公室。

      途径大门,守门人重新回到原位,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本来是打算下午和苏姚去瞧瞧那个带她去戏楼的男子的,经这一番折腾,禾轻洲是实在没有精力了。

      但还是反复叮嘱,让苏姚多观察观察这人的脾性人品,别傻乎乎轻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

      得到苏姚的口头加手势的保证后,禾轻洲才送她出门。

      夜幕降临,年长的带上稚子归巢,年轻张扬的男女在夜色的掩护下少了几分明面上的矜持,再见面就不会说多余客套话。

      似乎对他们来说,结束了白天的辛苦,摘下了“青天白日”下的面具,在夜晚能短暂收获自由与欢愉。

      禾轻洲此时正站在门外等待曹江易的到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以旁观者的姿态去观察来往的人,试图学习那些哲学家、思想家去悟出什么人生的真理。

      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仍是这荒唐中的一员,就连思考的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又怎能抵达超然脱俗的境界呢?

      “禾轻洲,上车。”这一次,曹江易是自己开车来的,没带任何人。刚才陷入沉思的禾轻洲还没从中完全抽离,看向曹江易的眼神变得疏离,宛如在看一个陌路人。

      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曹江易沉默着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里,禾轻洲发现他,朝他一步步走来。

      情根深种,仿佛方才一切皆是是他的错觉。

      “曹先生。”等回过神来,禾轻洲已然坐在了他身边。她看起来温吞又乖顺,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可身边这么多人,偏偏就她最难掌控。

      曹江易蜻蜓点水般点头回应她,然后颇为不悦的扭过头去。

      就在禾轻洲快要以为曹江易这一路上都不会开口说话时,曹江易漫不经心的冒出一句:“梁奉生哪点比我好?”

      “啊?”尽管不明就里,禾轻洲大脑飞速旋转,恭维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他……”

      “算了,闭嘴吧。”明知她嘴里不会有真话,何必寻个没用的答案。

      摸不清曹江易心里在想些什么,怕说错什么话触怒了他,那可就功亏一篑了。禾轻洲看向窗外向后移去的街道、行人,他们不善于伪装,喜怒哀乐都体现在或表情,或肢体,或语言上,即使曹江易就坐在旁边,她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松弛。

      车子停稳,曹江易下车后没有多做停留,禾轻洲也识趣的没有喊住他,自顾自加快动作跟上曹江易。

      饭店生意红火,比百乐门那种地方,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很难想象曹江易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房檐下挂了好几盏红灯笼,进出的食客身上都会映照上这抹喜庆的颜色。

      一路上了三楼,越往上走越安静,不过还是能听见模糊不可辨的人声。

      曹江易走在前面走的飞快,她几乎要跑起来才跟得上。

      如果是男人都有劣根性,那么以人低首下心的卑微为乐,便是专属于曹江易的劣根性。

      “……”默默承受这一切的禾轻洲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看清曹江易进的那一个房间后,她自己才总算能歇歇脚。随后认命向雅间走去。

      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环上,隔壁房间的门突然传来响声,她向来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动静颇为敏感。

      她无意中瞥见一只带着手表的男人的手。

      屋内一阵椅子移动的声音清晰传入耳朵里,禾轻洲莫名心虚,一把将门推开,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宽敞的房间正中央设有一张大圆桌,围着桌子摆了八张椅子,曹江易站在正对大门的主位旁,幽幽的注视着自己。

      禾轻洲垂下头,绕到净手的水盆旁边,一言不发的洗手,擦手。

      转过头,视线落在桌子上唯二的两副碗筷上边。

      禾轻洲气定神闲的迎着曹江易的目光走到餐桌前,抬头间黛眉微蹙:“曹先生怎么不坐?”她将曹江易对面的碗筷端在手上,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位子上。

      见曹江易还是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禾轻洲伸出碰过水后微凉的五指,指腹触到他手指的关节,拉了拉曹江易有些温热的手。

      仿佛有镇定的作用,曹江易神色恢复如常,顺势坐了下来。

      能容纳八个人的包间里,只孤零零坐了两人,这顿饭注定不会吃的舒心。

      一向在意排面,从不委屈自己的曹江易如今选了这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不符合曹江易格调的饭店,还专程带上自己……

      其实在她进门前就明了了。

      隔壁的人,是梁奉生。他无数次向自己伸出的手,俨然成为她此刻的救命稻草。

      曹江易一早便知道梁奉生在隔壁,他还知道,是孟平章设的宴,这意味着梁奉生真的拿下了孟平章这极其重要的一票。

      梁家手底下那些产业,曹家势在必得,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梁奉生逆风翻盘呢?

      “隔壁……好像是那梁奉生的声音。”禾轻洲率先开口。不想成为曹江易案板上的鱼肉的话,她就必须主动表明立场。

      说这话时,禾轻洲刻意留意了曹江易脸上的神情。意料之中,曹江易没有丝毫惊讶;也是意料之外,他同样没有丝毫掩饰。

      这么说的话,刚才他已经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意图?

      曹江易不紧不慢:“所以呢?”

      禾轻洲不假思索的回答:“那梁奉生有意与曹先生您作对,我听着他们似乎是在谈生意上的事……”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曹江易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弧度轻蔑至极:“就你,还想去阻止他们?你这么没用,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干嘛的?”

      他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被曹江易一通贬低,禾轻洲并未觉得窘迫,只觉遍体生寒,曹江易太精明了,她低估了曹江易,也高估了自己。

      在禾轻洲脸上终于看见了,他想看见的慌张下的折服,终于不再是那副虚虚实实的面容,让人恨不得将其撕碎!

      他站起身,顺势将禾轻洲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出门,来到梁奉生所在的房间门前。

      曹江易摸出把手枪来,不知对准了谁,既而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逼迫她握住那把枪。

      说实话,枪没她想象的那般重,可能是因为之前常拿重物练习准头的缘故。可此时此刻,她只觉这枪重的要命!

      她不敢放下,举着,那根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也就搭在那,纹丝不动。

      “我不管你图什么,但你总得表明你的决心吧?”曹江易一字一句,贴在她的耳边,他沙哑的嗓音,如同恶魔低语般,其中夹杂着面前屋内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屋内人浑然不知。

      禾轻洲大脑一片浑沌,两股声音像是催命符咒般叫嚣。

      箭在弦上,开枪是个死,不开枪也是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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