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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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野捏着从响那里拿来的团体赛申请出现在“临时弓道场”时，还没见后者的人影。
她不禁道，“她人呢？”
路过的不破耸耸肩。移动榻榻米的樋口不紧不慢：“在一年级走廊。”
水野和不破同时回过头，“哈？”
樋口大概以为两人在问他具体细节，于是他补充，“好像在贴海报，被老师叫走了。”
水野直觉敏锐：“……什么海报？”虽然十有八九是弓道部……
不破挑起眉来，“樋口前辈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樋口先摇摇头回应水野，又自然而然地打了个哈欠，“周测没合格，被叫去办公室，恰好碰到的。”
“……”作为今年的备考生，你这样让人有点担心啊樋口前辈。
响出现时，就像水野预想的那样第一时间跑来确认团体赛申请。
看到名字还是只填了两行时垂下眼睛，于是水野把真话咽回肚子里，“……没找到人。”
说的是现在名义上的部长，同为二年级的藤川香澄。
她们一年级那会儿其实弓道部的场地还不像现在这样露天，而是和排球社羽毛球社篮球社乒乓社之类的共用体育馆——只是列出来眼睛都嫌挤，体育馆也确实容纳不了这些人，最后“赢不了的弓道社”被踢出场馆，因此顺势退社的人也不少。
水野还记得当时藤川找自己商议时的情形。
“我建议你不要退社，”将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的女生如是道，“有两人女子部还能维持一年，我当部长你当副部，有担任运动社团正副部长的经历对申请大学有好处。”
……那也是海外大学，水野又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
其实藤川就算没把“有利无害”说得那样明白，水野也没法眼睁睁看着社团消失。
但这不妨碍她带着那张申请表去找藤川时不抱什么希望。
藤川也确实直指核心：“可就算有那名一年级，我们也只有三人。”
水野忍不住道，“要是能再找来两人呢？”
“「要是」，”藤川摇摇头，并显出有点真切的困惑，“更何况我不觉得临时组成的队伍能夺得什么名次。”
隐去这最后一部分以及一些个人感想，水野大体给响概括了一下藤川。她觉得搞不好额外多找一个人比说服藤川简单。
响坐在摆在草坪上的课桌摇晃着腿听完，抬眼看她，“什么啊，原来真是利欲熏心二把手。”
“……谁跟你说这个了。”
两人顺着这话拌了几句嘴，响笑着揶揄她。水野回嘴时抬头，见她盯着被阳光晒得发白的手心，跟想要捧起阳光似的。
她忍不住问，“你干什么呢？”
于是响伸过来骨节漂亮的手，看上去很开心，说她长茧子了。
水野知道她没打算放弃藤川——也许自己不该告诉她藤川四射能两三中。她说藤川喜欢胜利，她们大概很合得来；每场二十射十二三中就能挺进县大赛八强决赛圈，所以她们一定能进，也肯定会对藤川申请大学造成决定性帮助。
“我这么和一把手说，”她问水野，“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话水野觉得到处都是问题。
但她一句话也没说。
水野是国中时开始学弓道的，当时的学校有间小小的弓道场。只是近些年成绩不好，活动费很少，社员也不多，主要都是为了“参加悠闲的社团”才加入的，不太看重社团成绩。
三年间的活动费大多用于野炊烧烤。
水野并不讨厌同社的前辈和同伴，但或许也是由于大家都是不坏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口中“水野那么努力让我们压力很大啦”、“反正也比不过那些强校，放轻松点比较好吧”一类的调侃。
大多时候，她也只是顺应气氛放下手中的弓。
既看不起为了合群而妥协的自己，又做不到坚定地特立独行。
因此从响射出那一箭开始，从开心地给她看手上的茧子开始，从预测进入八强的射数开始。
水野想，她就无法从心底里拒绝任何一个对方的决定了。
而是心中升起近乎奇怪的想法……想要被她看到。
从无可抵抗地被那雷霆一箭夺去目光开始，心底就止不住发痒。
……想要被射出那箭的弓手看到。
看响被叫走，于是她也拿起弓，向的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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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走的理由很简单——樋口还是很好奇早气，说是“能造成那么大差别很不可思议”。
他慢悠悠道，“只是会的时间变短一点就会影响那么大吗？我还想试试早气呢。”
响被他的提议震撼，表情凝固，陷入思考。
她大概明白樋口的意思是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个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射手，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花那么长时间从引分到放箭，好像所有动作都刻意进行了慢动作一样。
……因为以前从没见过，所以也没思考过。
但仔细想想，能维持那么长时间的“会”，也是很难得的事情。
虽然对概念的理解不太对，但樋口身上长时间的会确实是早气的反面。早气是因潜意识拒绝靶心产生的射病；而长时间的会，恰恰意味能心无旁骛、无所畏忌地注视目标。
……是怎么做到的呢。响注视着矮个子的学长，后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你不会把樋口前辈的话当真了吧？”
随后仿佛是为了避开她的视线，二阶堂撇开脸，告诉樋口早气“本质上是种很难痊愈的射病”，打消他想要试试看的念头。
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后者忍无可忍地扭回头来，“什么事？”
她之前就很想问了，既然会了解早气，那是不是——“你身边有患早气的人吗？”
“……没有。”
唉，她想也是。响点点头，准备转身走掉时又忽然被叫住。
“但是我听说——你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二阶堂再次侧开脸望向远处，“像樋口前辈那样维持长时间的会、而不射出箭，能够帮助矫正。”
这次响也有点惊讶了，“你真的很了解啊，兜帽老师！”
“……不准那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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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绕回的前时，水野正打算射第四箭。
学生比赛中每轮每人射四箭，团体赛5人初赛，上下场一共40射。
她前三射尽数落空，这是第四射。
觉察到响停下脚步，她也没有理会，而是在侧边调整好手型，向左斜方起弓。
明明只是杂鱼校。明明连认真起来都会显得丢脸。
先前盘踞在脑海里的想法，不知何时早已散尽。
……却也因这姗姗来迟的明悟感到懊悔。
既做不到无视别人的言论而全心全力地努力，也不甘心于完全糊弄了事。
不进不退，非攻非守。
弓弦回弹，打在关板上发出脆响。
玻璃纤维材质的合成弓拥有比竹弓音调更高的弦音，清脆而明亮。
只是，箭发的那一刻水野想到，还是迟了。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摇摆不定的心，必然也无法射出利箭。
中途半端。
要是之前再多努力一些、现在就能射出更好的箭了。
如有预感般，她平静地、失望地，等到“乓”地一声。
远去的箭刺入安土。
她懊恼地抬起头，对上响的视线。后者弯弯眼睛，鼓励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放在以前，水野一定会全盘接受，还会有点高兴终于有支持自己的同伴。
但她现在不满足于这些。
她想起响的那支箭。
那样的箭是不会在这种轻飘飘的漂亮话下诞生的——就算她永远也做不到，也唯独不想被眼前人看低。唯独不想被她轻视、唯独想要成为她的同伴。
“你知道我会信的吧，”大概是由于生气，她的语气几乎有点生硬起来。
“别说假惺惺的话，我要听你的真实想法。”
不破刚想迈步，便被一张弓挡住前路。
他侧首看去，兜帽下的二阶堂露出笑容，“诶，要去劝架？不破真是热心肠。”
接着他便看到这人以这种甜腻腻的轻快语调扬声开口：
“别叫她为难啦，水野。人家说不定不愿意呢？”
二阶堂扯起嘴角耸耸肩，“说不定师父教的东西不能轻易外传呢。”
不破想要叹气。但这气叹到半截差点呛到，因为他下一秒听到——
“哦，放心，”当事人看向水野，语带宽慰口气平静，“我老师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