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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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野不知道该说什么，本就不多的火气早就散了个干净，非要说这话茬也算是因她而起。
她只知道，往后睡不着觉的深夜，这件事大概都会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抱歉，节哀。”
“没事，都过了好久，”响语带宽慰，“要是不满意老师会说的。既然没说，就是答应了。”
水野：“……”
二阶堂：“……”
不破：“噗嗤。”
“大小姐，”水野将她推回的前，“……你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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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插曲翻过篇去——或者反倒因为想尽快忘掉，水野顺着响的手，看得格外认真。
水野：“再怎么看也是4射0中。”
响摇摇头，中的与否对她并不重要。
……或者不如说因为太习惯失败，自然而然也看得到“中靶”以外的东西。
“不管是否中的，你的箭范围很集中，不是吗？”
水野一愣。
响继续道，“这说明你的动作每次变形都很小。”
「早气」形成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持弓者无意识下的动作变形。
一旦变形的动作被融入日常训练，就会导致大量的不正确练习，从而形成习惯。
“这很难得，尤其还是在你每次有意调整动作的情况下。”
“第一箭落的，”响点了一下靶子左侧的箭，然后微微向右偏移，指向霞的外缘的箭。
“所以第二箭做了些调整。”
“第三箭想要继续保持，可惜还是歪了出去，所以第四箭还是在调整。每次偏移的幅度都很小，也就是说你很清楚弓上细微的动作变化会造成什么效果，每次都在谨慎地进行微调。”
“这很厉害啊。”
站在靶前，是看不到自己的。
霞的显得那么小，却又实在隔着28米的距离。手上的调整究竟该大该小，究竟该相信眼睛、身体、还是经验？
不知多少个埋头反复观看录像的日夜，别人的，自己的，越看越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有可取之处，唯独自己亟待改变。
如果非要说那些过度反思的时光给她带来了什么，或许就只有眼光了。
“耐心，而且谨慎，”响说，“要是能像你一样，搞不好当时就不会得早气了。”
她说得很温柔，说给眼前的水野，也说给过去……和现在的自己。
不必那么着急、不必那么懊恼的。
“别着急，”她轻轻拍了拍水野的手，望进她的眼睛里，“我有在仔细看着你的。”
……
——尽管在此之后经常吐槽这家伙的甜言蜜语话术，水野依然很难忘掉这个瞬间。
仿佛相信她更甚于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程度，仿佛了解她恰恰到她更乐于成为的另一个自己。
她怎么会忍住不相信。怎么能忍住不听从。
水野再次起弓。
起弓分为“正面起弓”和“斜面起弓”，不知算不算是巧合，水野初中时练习的也是斜面起弓，当时社团的教练出身当地某所大学的弓道会，恰好是“斜面派”。
……因此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斜面起弓才是主流。
接着是引分。
升入高中后没有指导老师，自然是沿用初中时学到的方法引分。不过她偶尔也会感到混乱，毕竟同样斜面起弓的二阶堂，引分方式并不相同——比如他会在眉前拉到三分之二处的时候，稍微停顿一下。响的动作与他又有所不同。
“你是半月派吧，”身侧传来声音，水野止住看向对方的念头。
手臂绷紧的肌肉因向弓施加张力而微微颤抖，眼前的弓遮住霞的，露出靶子的一半。
被称之为「半月」。
与其对应的，习惯将靶子完全露出来的是「满月」，倾向将靶子完全遮住的是「阴」。
响按住她的左手，轻轻向下压。
“兜帽君用左手推弓，那个流派的开弓过程不太一样……”
响平稳解释着，“印西派没有「会」，所以靠位会稍高一点，直到出箭的「离」之前都持续进行微拉而没有停顿。要是模仿他的腕部动作，就可能导致箭偏向左边。”
“……”
不破意有所指侧眼看向从说错话起沉默至今的二阶堂，后者撇开脸。
樋口与荒垣对视一眼。
“的确，二阶堂的射法很特别。”
“好过分，一点都不提。”
大田黑正在深蹲第78个：“咦、有吗？”
对于学生射手，严格遵守某流派的规范意义不大……讲清楚反而更麻烦。
二阶堂抿起嘴唇，“前辈们维持原样就好。”
水野未被打扰。
不如说，她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声音。
耳旁是响又在笑，“不过也说明你观察得很仔细嘛，不愧是深思熟虑二把手。”
“……多嘴。”
随着她的声音，水野的心仿佛也平稳下来。
响口中“谨慎”、“仔细”的箭，并非她认知中的自己。
中学时弓道部的老师曾说，“水野的箭很小心。”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她记了很久。
因为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小心」的意思到底是好是坏。
或许只是平庸的另一种说辞，就像老师总会在学生手册上敷衍地留下「文静」的评语一样。
明明是没有任何负面意义的词汇，却平淡得像是一口素面，使口中泛起酸涩。
“我喜欢稳定的箭，”但耳旁的声音这样说，“安定、快速、有力。你的箭就是这样。”
心仿佛落于空白的雪，从未如此安宁。
思绪轻轻浮起，右手与绷紧弓弦的角力中，捉住一瞬之间的平定。
箭发。
弓弦弹打在关板上，发出清亮的高音。
从未如此平静。
一刻未曾感到惴惴不安。一瞬间也没有忧虑过是否中的的事。
她看着飞去的箭矢几乎如循着预定的线路一般，刺进霞的中心。
怦怦、怦怦。
已经分不出那是什么声音，她咽下几乎要跃出喉咙的心脏，下意识收弓。
后知后觉，抬头看向响。
她轻轻叫了声好，拍手鼓掌。
——叫好是对选手中的时的喝彩。鼓掌则是只有箭中靶心时才能做。
响与她对视露出笑容，弯起的嘴角却和说起一开始那句、被她误以为是纯属鼓励性质的“这不是挺好的吗？”没有什么不同。
“——你从一开始，就想到这个了？”
她迟迟感到错愕。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在看到她的箭的一瞬间，就完全辨明问题所在。
这也太……。
仿佛早已确信，又实在不认为是什么壮举。
“你说箭道偏左的事？”响困惑道，“看着有点像，猜的。”
她笑道：“偶尔就会出现那种事，小问题。我就说你射得挺好的吧？”
……没有意识到。
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自己殊异的才能毫无所觉般，因被注视而偏了下头。
“……有意思。”
水野回过头，发觉藤川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不知看了多久。
“你就是响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