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回来了吗》枯木芽

7、一起看海吧

　　医院缴费处---

　　“你好，一共是消费114块，你是现金还是微信支付。”

　　大厅中心人满为患，来疗养的人流很多，总地面积就占三分之一了。

　　中午，天气逐渐升温，人海中本就产生二氧化碳，产出热量，现在又是秋季，如同回到夏季般，室内比室外还热。

　　不过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江鹬拾完药支付好金额，刘征仁的电话恰好打来。

　　接通-

　　“喂！鹬哥，你昨天不是好好的吗？咋上医院了？”

　　刘征仁那道横冲直撞的着急的破锣嗓门传来，惹得附近一双双投向这边异样的眼光。

　　“……”

　　还好江鹬预判了他，主动把听筒挪开一点距离。

　　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的。

　　江鹬微怒道：“感冒，来看看。”

　　出来门口已是烈日高照。

　　他用手背抵挡一下来自烈阳投射的光线。

　　人流来回流动。

　　江鹬一边走着一边和那边交代：“下午的课我就不去了，你跟老师说一下，我要回去休息。”

　　“可你是感冒。”刘征仁还在迟疑着，一句低弱的声音在跟刘征仁交谈。

　　“拉倒吧他，肯定是偷偷溜去玩了，都高三了还有心思去玩，江鹬倒是挺放松的啊。”

　　“不会吧，鹬哥挺勤的啊，他以往成绩，单手可以拿捏你呢。”

　　刘征仁做了个两指拿捏你的动作，放在那条小小的缝里看着对方的眼睛。

　　两人你侬我侬的，全程是忘了听筒外还有一个人吗。

　　江鹬冷声把他扼杀在摇篮，声音带刀：“唐竞天，别忘了你那28分的数学，我可不敢保证，你成绩会流传到你爸妈那里。到……”

　　“爹！我错了。”唐竞天抢过手机，断他言求饶道。

　　“嗯。”江鹬很满意。

　　“……”

　　某人当场石化。

　　刘征仁幽幽抽回自己的宝贝手机。

　　“刘征仁，帮我把这天的试卷或者资料整理好放学给我，最好有笔记就帮我记下来。之后我的事转达给汤老师。”

　　刘征仁抿了抿唇，还是有点犹豫。

　　“这，感冒……”

　　江鹬断言：“说成发烧。”

　　挂完电话，江鹬站在公交站牌下等人，他恣意懒散地倚靠在站牌边，手动在通讯录里划到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没过几秒，对方很快接通。

　　“喂，小鹬。”

　　“嗯，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啊？我一会儿得要上课，你现在有什么事一一说吧。”对方似乎很急，一边说着一边趿拉着鞋，胡乱把书拿起夹在腋下，加急速度出门。

　　“你那边有潜水课吗？周末过来教我。”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江鹬也就随意些，跟他坦言。

　　“有啊，经常上，看我这周末有时间再说吧。”

　　簌簌啦啦的微风穿梭而过，洗刷皮肤，侵入褶皱的衣衫。

　　少年挂掉电话，一缕微醺的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细软的黑发随意被卷动，软趴趴地，硬是被无礼地立起它腰杆，很快又垂下来。

　　清隽的脸庞，锋眉飒气，漂亮的凤丹眼此刻带着倦意浓浓。鼻梁挺立，猪肝色的薄唇，蜿蜒崎岖的脸部轮廓线条。

　　他一淡然自若杵在那里，便是路人少女眼中的梦中情男。

　　一身白体恤衫，灰色宽松裤，名牌运动鞋穿在身上，加上他生人勿近，慵懒随意的样子。

　　有女孩会愿意接近他吗？

　　结果显然是

　　“哈喽帅哥，我可以，方便加你一下v吗？”

　　当然有。

　　江鹬慵懒地抬了几分眸，淡淡地往女孩和她手机看了一眼。

　　女孩含有几分羞涩，仰着头，笑容甜美。
　　轻柔的风划过来撩拨她的发，她温柔地把发撩向耳后。

　　江鹬然后眸子转移到不远处站着的女孩。

　　“……”

　　无奈之下，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

　　点击进入绿泡泡。

　　只能

　　摊开屏幕递给她。

　　女孩许是目标达到般得意地弯唇，手机扫一扫他的二维码。

　　嗯！！

　　不对。

　　她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下的荧屏。

　　列表置顶第一位

　　一个海豚头像，备注是

　　鲸

　　括号，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了！

　　又是风吹过的时候，可这次，吹得挺不及时的。

　　窘迫尴尬的气氛飘荡在周围，凉凉的感觉入了心，如同吞了一块冰，浑身冷。

　　“啊抱歉帅哥。下次，我，会看清楚的。”还想有下次。

　　女孩扭开头，简直是欲哭无泪。

　　“抱歉。”江鹬跟她们礼貌致歉。

　　要等的车还有三分钟到，江鹬百无聊赖地盯着屏幕的列表置顶。

　　沉默着，还是点进去发了一条信息佯装问她。

　　yu。：【还好吗？身体好点没？】

　　没想，对方很快回复。

　　yu：【好，好了，昨晚，谢谢你】

　　许之虞还在喝着粥，被突然弹出来的信息把她吓得呛了一下。

　　铃声开太大声的结果，用来吓自己。

　　喝完剩下一口粥，她才回过去。

　　昨晚发酒疯的事，希望不要提起，拜托了！

　　一想起这事就尴尬。许之虞只得万般祈祷他别提。

　　然而，对方来一句强调：【下次不能喝太多酒，伤身体知道吗？】

　　江鹬盯着屏幕宠溺一笑。

　　她回了一个动漫可爱表情，“好。”

　　真可爱。

　　江鹬截下这段图。

　　他的手机从来不拿来拍照，相册里存的也就两张。

　　一张是旧照，一张是刚截的图。

　　他盯着其中一张年代感已久的照片，陷入了记忆的那一天。

　　夏日炎炎。

　　临海东海区的海滩上人群攒懂，外来游客来了去，去了来。

　　夏天是个海上游泳的好季节，这天恰好天公作美，蔚蓝的天际划过一群海鸥。

　　哗啦啦一大片浪花拥上岸，又退回去。

　　江鹬在还没搬到临海市时，是同爸爸妈妈一起来摊上旅游的，那会儿他还没有弟弟。

　　他对这边不是很熟悉，闲来无事之际，随意到附近拍几张照片留念。

　　年幼的他，不懂摄影，或许这代照相机的像素不好，对焦的画面总是模糊的。

　　而有一瞬，它是清晰的。

　　在灯塔下坐在礁石上的一个女孩。

　　入了他的镜头。

　　“你好，小妹妹。”江鹬想着上前同她打招呼。

　　小女孩扭头，那是他第一次被她的寒芒刺到。

　　她冷漠，麻木，孤独，难以近人，在一起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压力大的可怕。

　　又仿佛是个有故事的人一样，她的神情，总是散发着一股悲哀的气息。

　　“你好。”她从小就是面瘫脸，没事老板着张脸。

　　到后面才发现，她其实，不难相处。

　　“我叫江鹬，江水的江，鹬鸟的鹬。”

　　“鹬鸟？是什么？”

　　“就是鹬鸟它分为很多种，啊呀，反正就是鸟就对了。”他自己解释也懵。

　　虽然她听的也一知半解，但她还是装作懂了的点头。

　　“我是许之虞，之后的之，嗯…下面有个吴的虞。”

　　“有个吴的虞…？”

　　现在想想自己查那个虞字都觉得被自己蠢笑了。

　　原来是

　　姓氏虞。

　　单靠一个姓氏虞，他能记这么久。

　　也是在茫茫千亿分之一的人海概率中寻找到那个属于他的虞。

　　他其实心底明了，希望不大，也得找。

　　人呐，他找，每个名为虞的不放过，游戏上他是称得上疯了，臆想症犯了。

　　直到那一晚上，他听到那道淡漠的声音响起，狠狠地，他怔愣住了，连英雄都是最后系统挑选的。

　　她声线变化不大，还是跟以前一样，带着冷淡。

　　于是，鬼使神差地，顺水加了她。

　　江鹬他心里有一滩平静的水，很突兀地掀起了涟漪，但面上表现得异常冷静。

　　最后，却只和她

　　道了晚安。

　　晚安发送了。

　　虞儿没有。

　　虞儿，小虞，许之虞……

　　会不会是你。

　　到今天为止，

　　他找到了那束属于他的光。

　　-
　　下午

　　太阳来到两点钟方向，最热的时间点就是此刻。

　　气温高的能在铁皮上烧烤，虽然余夏的气温留到秋天。

　　课室开头开着空调，不是很凉，可能是没加雪种的缘故。

　　班上三十九个人，任凭教室空间在怎么宽敞，门窗关着，还得热。

　　许之虞一进门，抱怨声就戛地停了。

　　林一桃：“哟，我看谁回来了，原来是她啊。”

　　樊欣：“真是晦气呢～。”

　　她阴阳同时看向旁边的杨姣。

　　杨姣顺势赶在许之虞板着张阴沉脸回到位置时上前凑近她。

　　“嘿嘿，既然回来了那就帮我把作业写了吧。”

　　“拿来！”许之虞低吼出声，带着寒冷的冷气怒视她。

　　她今天烧是退了，感冒还残留着，连着头也晕沉沉的。

　　一回来，头也痛了。

　　“吼什么！给你脸了。”

　　迟早是会惹火她的。

　　她狠狠甩出一沓纸。

　　“看看这是什么。”

　　许之虞一撇，忽地瞳孔扩大，脸色唰白。用着的气力被抽走般，紧一点，却无力。笔杆抖得厉害。她死死瞪着杨姣，想抡过，却先她一步回到手上。

　　“我都准备好了哦，服不服从，随你。”

　　被捏的死死的，如同一把无形的剪子，架在她的脖颈上，随时把她割杀。

　　大家看着这一出戏，哄堂大笑。

　　许之虞把脸隐埋在黑暗下，想哭泣，想…

　　-
　　课上的不专心，学也没机会放。

　　她被三双眼睛缠着，逃脱成了难题。

　　“快点写！”放学了，杨姣硬抓着她不放，一直在督促她快点。

　　“还有这，帮我们也一齐写了。”樊欣甩出自己的几本练习书。

　　“……”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必须把这些事上报给老师。

　　许之虞握笔的紧了几分。

　　叩叩叩

　　“请问许之虞同学在这里面吗？”

　　四人皆往声音的方向投去。

　　刘征仁。

　　“学长有事找你。”

　　声音冷嗖嗖的，目之所及就是被霸凌的情景。

　　一股坠入冰窖的冷气更是散发在她们身边。

　　-
　　“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到这里，而且那是她以前坐过的地方。

　　他用眼神示意跟随后面的刘征仁可以走了。

　　刘征仁愣在原地。

　　狗！

　　“来这边，一起看海吧。”江鹬拍拍身旁位置的灰。

　　许之虞云里雾里的，蹙眉，疑惑地随着他的意图，坐在上面。

　　不算晚，海浪声折叠起伏，浅岸处快要涨潮了。

　　海水还是一样的清澈幽绿。

　　“闭眼，感受一下海的平静。”许之虞转头，浑浊的眸子抬了抬。

　　少年闭眸，两手撑在礁石上，感受着湿咸味浓重的海风。

　　海水有盐，遇着刚柔的风，搅上来湿漉漉粘腻的气味扑在脸蛋。

　　海水起伏不定，默默在心里念着，它能翻几次浪潮。

　　海鸥就在附近，它们觅食的同时也在干扰着我们的心。

　　“平静下来了吗。”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蹦出。

　　许之虞鼻音嗯了一声。

　　“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看海了。”

　　“什么？”第二次？

　　“嗯，第二次。”

　　“我们，以前看过一次吗？”许之虞盯着他俊俏的侧脸看。

　　少年头发飞扬，闭着眼睛享受海带来的平静。

　　她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