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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是小时候那个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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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啊,我妈妈很喜欢鲸。”
许之虞枕着膝盖,裙摆棱角的地方被风撩开,她抱着小腿,歪头对他露出笑容。
她啊,是一个潜水员,负责海底生物研究工作。那一一年的夏天,暑气暴涨,人间就如同炼丹炉,灼烧着这片海域。
波浪声就在附近,轮船也在海上作业,望着远方无尽的海,许之虞一旁牵着妈妈手,另一旁牵着爸爸手,妈妈在和我们讲她工作上的事。
本是这天是幸福的一家。
她无心听进去,目之所及被眼前海上一切新奇的事物所吸引。
她直勾勾地盯着海那边运转的一切,海鸥在四周徘徊。
忽然。
一声呜地长鸣。
一条大鱼贸然出现在海面上,水声哗然,惊动了海面上甚至陆地的所有游客。
许之虞也不例外,她惊喜地扯过妈妈手,童声稚嫩地提问:“妈妈妈妈,那是什么?”
妈妈随许之虞指明的方向投去,揽过许之虞,蹲下哂笑。
“那啊,是鲸,在海里生长最大的鱼类。”
“真的吗?”
那时年幼且天真烂漫。
“是真的,你妈妈在海下工作,经常能跟它们玩呢。”
爸爸也随着她们俩闹。
“妈妈好厉害呀。”许之虞脑袋机灵,从小就有一颗向往大海的冒险之心,她想立刻探究海底,去寻找那条神秘的大鱼。
只不过到后来。
妈妈日渐生病,她生了一场大病。
经常要上手术台。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迎来的坠落点,她站在走廊外面,爸爸却抱着我,身体颤抖,第一次失声痛哭。
后来,妈妈偷偷离开了我们。
爸爸也因为深爱着妈妈,而选择不婚不娶。
于是,许之虞成为单亲家庭,且又是独生女不说。
幼稚园的小朋友见她一个人走,跑上来就拦住她。
“嘿嘿嘿,你妈妈不要你咯。”
“哇,没有人要的野孩子诶。”
“你该不会是你爸爸捡回来的吧。”
“我,我不是!”许之虞有过反驳。
她很恐惧会有人不要她,因此她变得敏感且懦弱。
常年深受排挤,许之虞大多数被孤立成自己一个人。
且不说这个。第二年夏天,她是和爸爸去的。
海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常,只是每年人变了。
一到夏末,海鸥群飞,浪潮还是会继续涌动,像万马奔腾不停歇,轮船还是会经过。
只不过,少了些什么。
这次,她只有爸爸了。
妈妈不会来了。
嗯。因为公司有事要处理,爸爸临时接到电话丢下她走了。
现在,又是一个人。
她在长大,爸爸也开始整天变得忙碌。
久之,父女间见面少了,一个月回一次,或者半年回一次,他们每天能有点感情的,还是靠信息技术。
于是,她慢慢熬,熬成了一个人,一个世界,她是时间使用永久卷的一个人。
长期在寂静的黑暗独坐。
最后一次来这里,到头来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呆坐着,期盼着鲸能再次出现。
她久久地,期许着,却始终不再相见。
是不是鲸和妈妈一起去玩了不带她。
你答应我一起再来的,怎么先食言的是你。
明明已经这么委屈,却还是不想掉一滴眼泪。
为了伪装懦弱与无能,她一再倒塌的城墙又在拼命的垒造起来不让人察觉。
可为什么,这度坚硬的墙会被海风吹倒。
她落泪了。
赶巧,有人碰巧看见过来打招呼。
许之虞只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又恢复到一往常态当中。
只是,他第一印象是她的难以相处和距离感。
“嗯,有的你当时跟我说过,不过后面那些……”
江鹬很意外,她以为…
只听,她禁不住噗嗤一笑,露出一副小白牙的笑容,很自然地:“对,我记起来了,江鹬。”
如果不是长期吃药导致的短暂性遗忘,她估计这辈子也没有回想到这个人的存在。
她长期服用有关抑郁和焦虑的药,当然也不能因为她个人原因。
长期环境受到的压抑和同学们的排挤,辱骂。
“小姐,要不要出去多走走,整天待在房间,不会很闷吗?”
“你看她又一个人,没人跟她玩哈哈哈哈。”
“连接近她的朋友都受不了就死气沉沉的狗样,啧啧啧。”
“你是不会说话吗?整天一副死样。”
“就会没事装清高,笑了。”
……
关于她装清高这个话题,不下几十次,她的面瘫脸,其实不是天生的,是后期所导致。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江鹬望着她迷失在痛苦的过往中,一双手伸出去,又一顿,缩回。
一张嘴张张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举动。
他想告诉她,想保护她,想疼她,想先告白。
想念出那句很久的话:
我喜欢你。
向我伸出援手吧。
可
“你现在是高三了,这么大的人还被老师投诉可不好。”
“……”终究是被父亲知道了。
“我希望你把学业搞好了再谈谈其他的,尽管是,爱情。”
江鹬难得的震惊,白着的脸怎么也不敢抬起半分看着那位高高在上尊贵的父亲。
“就知道你小子什么都瞒不过我。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会不了解你性子。”父亲拍拍他的肩,话里带有些长辈惯有的威严。
“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默了默,“毕竟,爱情可不是第一位。成功才是。”
“……”他垂头,黑发遮住他的神情。
“你知道鲸为什么一开始不叫鲸鱼吗?”许之虞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向耳后,笑了笑,望着深空浩瀚的星辰,抛出一句疑问。
江鹬唇角弯弯,露出一只眼睛,顺着她的话接:“为什么?”
“因为我记得小学里有一篇名为《鲸》的课文,那里讲述鲸早期是陆生动物,后来随着年代变更,鲸体态发生了变化,它们被迫从陆地迁移到海洋中去寻找食物,以至于后期在海上,变成今天我们看到的鲸类一族。”
“后来人们逐渐淡忘它们是陆地动物,以此后来人们都一类归为鱼类的一族,鲸鱼。”
“我一直记得它是陆生动物,所以我总是称它为鲸,而不叫鲸鱼。”
“不过每个人的叫法不同,毕竟历史被遗忘是挺正常的。”江鹬陷入一阵茫然,望着不远的沙滩,暗涌上的海水正泛着蓝光。
“嗯。”
江鹬站起,“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
他抬脚朝里屋走去。
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还有七倒八歪的几个醉汉。
“额嗯~鹬哥~,你为什么,说……”
“……”沙发上,刘征仁咂咂嘴,醉了还努着嘴叨叨。
他汗颜,无奈地去拿张毯子替刘征仁盖上,弯腰,下面的人蠕动,翻一个身继续睡。
“为什么说,爱我。”他迷蒙地撑开一条缝的眼睛。
“……”
不能生气,他是醉鬼,醉鬼。跟一个醉酒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阴沉着脸。
嗯……
最后,他一一帮忙盖好毯子,除了那个说爱他的醉鬼。
在厨房冰箱里提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出来时,许之虞险些睡过去,她强撑起意识,偶尔听里面乒铃嘭唥的杂音吓醒。
“困了吗?”江鹬挨她旁边坐下。
许之虞晃晃头,努努涣散的眸子。
真可爱。
许之虞刚在想事情,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江鹬荡开一抹笑,细心地拆开盒子。
“我把蛋糕拿出来了,你帮我点开蜡烛吧。”
许之虞点头,把蜡烛拆开,插上,点火。
“许个愿吧。”待火苗燃起,她把蛋糕捧在手上,对着江鹬,笑了笑。
江鹬的脸被放大,很清晰,干净,没有青春痘,皮肤细腻,五官清秀,对着蜡烛认真许愿的样子,让人心动。
以往的冷峻变成眉笑眼开,这一刻,他是幸福的。
因为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们彼此深知。
“我许好了。你要不要许一个?”江鹬一脸幸福地看着许之虞,眸子倒映着彼此,如荡漾的湖水,有波痕。
同时带着他的期许。
“这是你生日,我许愿干嘛?”许之虞茫然。
果然,“其实,今天就我们俩是主场。”
把她打扮这么漂亮,是因为我们。
也同时猜到他过生日以往必然会有烟酒,所以,趁此机会,就差他们醉了。
江鹬也不常碰烟酒。
许之虞更加茫然。
“我想以后的每个生日都有你,而你,是我生日里的女主角,以后每年都陪我过好不好。”
“……”
“嗯?”他歪头。
“嗯。”
像是被间接告白,他深情地看着许之虞,特别是她如同星海闪烁的眸子,让他泛起暗潮。
双方彼此望着对方,不动,安静地,空气流通缓慢,时间像是按了暂停键般,他们的心跳如捣鼓,被无限地放大。
望着他润湿的唇瓣,许之虞心中一颤,回神,躲避他的眸。
脸颊不知不觉烫了。
过了今晚,他们就不再交集了,还奢求什么。
她干笑,望着江鹬回神后慌乱的样子,尴尬又起。
“那个……”光盯着两瓣玫瑰红的唇,想吻她的心都有了,你可真是个混蛋啊江鹬。
江鹬暗自咬牙。
“那就许吧。”许之虞抢过话题。
反正许也是徒劳。
许之虞趁着蜡烛还没熄灭的空,苦思冥想着许下这个难以实现的愿,睁开眼睛。
两人看了看彼此,笑了,一起熄灭蜡烛。
“你许了什么愿望?”挣扎了许久,江鹬忍不住问她。
许之虞走在江鹬前面,不像以往地,她今天感到轻松,走在沙滩上轻盈且快乐。
海水溢上摊,又退回去。令沙子又细又软,踩出一个又一个印子,有大也有小。
天空的月亮今晚很圆,淡黄的辉光洒入人间。海滩,替他们俩照耀前进的路。
她闻声偏脸,扬起下巴,烂漫地笑笑,说:“你猜?”
江鹬一手提着她的鞋,脚下踩过她留下的印子,顺道:“独特的,关于我?”
独特会有,关于他。
他打上问号。
见她转回脸,瀑布般秀丽的发飘扬,被浮动。
哼,猜对一半了。
反正也没有实现的期望,许之虞认真地把愿望抛出去。
“我希望这个愿望,是希望抑郁症这个病,不再被大众曲解,它不是普通的心情不好,不要让它背上是矫情,脆弱太,想太多的罪名,希望不被误解和带偏见,希望它能有一个被理解,尊重的正名,也希望这个社会
风气能正一点,少一些歧视,区别对待。”
嗯,说这么多,这个社会就会变吗?
不会,且还是会有残余。
江鹬缄默。
他欲言又止,也确实有点震惊,没想到
她会许这种愿望。
赌上自己,他说:“会的,会实现的。”
他会让它实现的。
许之虞往前走,茫然地,又停下浪花冲上脚裸的时候。
她忽而自嘲。
江鹬反而问她:“你知道我许的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
“希望你许的愿望我都能实现。”
无论什么愿望。
……
“他们终将用一句活该,来概括我们所有的无奈,在无数次沉没里,怎么还有条船不远万里,它带着幼稚的真理,还炫耀徒手的正义……”
ktv里,许之虞一杯酒下肚,虚晃着步伐上去拿麦,唱歌。
她最喜欢薛之谦的歌了。
“哎,江鹬。她怎么好像要哭了。”
场下,江鹬盯着台上献唱的许之虞,杯酒不碰,听他话冷然地睨了他一眼。
在他们准备换一个独处能放松的地方时,迈尼杰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恰好碰上他们在散步。
真不识趣。
想想就来气。
“把这瓶酒喝了。”江鹬把酒推到他面前。
黑着脸发出阴深深的冷气。
迈尼杰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畏惧性地缩了缩脖颈,照做。
我是惹到这位大少爷了吗?
事实上,江鹬已经想在扔他出去的边缘上徘徊了,但他现在想到一个更“温柔”的主意。
他冷笑,给迈尼杰再续上几瓶。
许之虞唱着唱着竟哑声落下两行清泪。
不,要支棱起来,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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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早上,距离国庆已经有两天了。
处理完自己的事后,许之虞这才元气满满踏门而出,回学校。
他们也因此自那晚上一别,就没太多联系了。
一进校门口,四周流动人群有不下十个投来异样的眼光,然后小声舆论。
许之虞大概有个原因雏形了。
这边,江鹬开始忙碌起来,人群均已打上码,言论检查妥当,发送键一摁,各大平台内都会看到这一幕
校园诟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有一首歌的,忘了。
它是《无数》,薛之谦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