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直男的正正得弯》禾煦子

35、赛跑

　　靳斡看着梁浔不作假的表情，无话可说。
　　梁浔也没指望靳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能回答这问题已经算给面子了。

　　两人对视的功夫，林其予和谷阳曜走来了：“你们刚才怎么回事？收个垃圾的功夫怎么就干上了。”

　　梁浔不咸不淡地复述了遍，林其予此人十分戏精的转动手腕，道：“干他姥姥个腿的，赛场上不教他们做人我就不是靳哥小弟。”
　　梁浔“靠”了声说：“你这毒誓够狠。”
　　“必须滴。”林其予沾沾自喜。

　　谷阳曜也拿着项目表摊在桌子上道：“咱班现在还处于落后状态，虽然靳哥标枪第一得了不少分数，但综合实力还是不行，下午第一个项目就是男4×400米接力赛，咱们也就能在这上面奔一奔，争取与14 班察觉不要太大。”

　　“剩下的全靠明天梁哥的跳高与靳哥的3000米长跑了。”谷阳曜边说边算：“以梁哥和靳哥的实力肯定没问题，所以这几分先加上……”

　　谷阳曜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靳斡一个字眼都没听进去，他后背抵着椅背，视野最近刚好是梁浔，他发现这位极没有耐心的人竟然听得格外认真。
　　认真里还带点仔细。
　　……就挺逗的。

　　靳斡视线有点明显，梁浔转头看到这人在留神，拎着表单就怼到这人眼前：“正布置战术了，能不能认真点。”
　　“行，认真。”靳斡说着，椅子拉进几分，看起单子。
　　“……”
　　梁浔感觉自己又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运动会中午有个午休时间，午休结束后就到了下半场。下半场不一会就到男子4×400接力赛。
　　报接力赛的有靳斡、梁浔、体委贾卢还有个掺进来的林其予。
　　林其予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就觉得这仇需要自己报，就和靳哥报了同一个项目，谁成想这项目会这么关键，输赢关系到能否和14班几分拉平。

　　林其予苦哈哈的一张脸站在跑到上，梁浔怕他心态影响到比赛，宽慰道：“没事，有我们三呢。”
　　“我知道。”林其予挺这个瘦弱身板道：“主要是体委也不当用啊。”

　　梁浔满脑袋问号，体委怎么可能不当用？
　　他这话还没问出口，前方就检录了，只好把着问号咽回去。

　　一声枪响，比赛开始，梁浔站在最后一棒位置上，看到贾卢企鹅一样的跑步姿势才明白林小弟没什么说体委也不当用。
　　梁浔也不知道就贾卢这速度是什么当得上体委的，虽然不至于是最后一棒，但左脚踩右脚倒数个三四名也好不到哪里去。

　　贾卢跑步速度不快，但心态确实意外的稳定，梁浔瞄到贾卢将接力棒交到靳斡手上时嘴角还是挂着笑。

　　如果不是贾卢勤勤恳恳，一心一雪前耻他都要怀疑贾卢是隔壁班派来的卧底了。

　　传棒到靳斡手里是已经落下来很多了，但靳斡这人速度是真的快，仗着腿长，几个步子就超过不少人。

　　梁浔站在跑到旁用手遮挡住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太阳光，盯着靳斡的位置。
　　目睹靳斡将先前那点子劣势全部扭转过时，梁浔松了口气，接着靳斡保持匀速加速的状态，慢慢跑到第一位置上，超出第二名十多米远后接力棒才落到林其予手中。

　　靳斡额头带着点薄汗也没管，几步走到梁浔跟前：“你最后一棒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
　　“……”靳斡有些一言难尽道：“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梁浔说。
　　靳斡看了看梁浔，最后不冷不热道：“你自己看看林其予。”
　　“什么？”
　　梁浔说着，眼睛往赛道上的林其予移去。

　　如果骚粉色自定定位，梁浔一定不会认为那个已经被落下将近三分之一圈的人是林其予。
　　他知道林其予是个脆皮外加弱鸡，但也没想到这人能弱成这样。
　　这人腿也不是特别短啊？！

　　“我是第四棒没错吧。”梁浔指着自己喃喃道：“而不是林其予？”
　　“目前看现实是这样。”靳斡一个同样的音量道。
　　“操。”
　　“先别骂人。”靳斡说。
　　“你管屁。”
　　“……”

　　梁浔站在跑道，目睹身边运动员接而连三地接过接力棒，带起一阵吹得人脑袋疼的风，他已经瘫着一张脸生无可恋了，生不起一丁点的愤怒了，完全就是心如止水。

　　等林其予磕磕绊绊的将接力棒传到梁浔手上时，已经不仅仅是落后那面简单，那是已经被扣了半圈。

　　“曰了。”
　　梁浔反手捞过接力棒，自己给自己配完音，直接掀起一阵风。
　　林其予被风吹懵了，等到他睁开眼去找梁浔时，直接傻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天生就适合逆风翻盘。
　　梁浔就是。

　　梁浔的速度很快，有多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或描述，最为直接的感受整个15班都沸腾了。
　　各种喧嚣声此起彼伏，嗡嗡不止。

　　靳斡还在原地，这位置距离观众席远，但他也听到了各种声音，有人在问穿着骚粉色短袖的人是哪班，有人在质疑这踏马的还是不是人，总之是五花八门。

　　靳斡眼神跟着梁浔一起在赛场上奔跑，当这人顺利扭转僵局，追撵上前面的人时，他也再可以压制自己，“靠”了声。

　　梁浔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划过，如果不是14班那帮孙子招惹到他头上，他何至于这么拼。
　　全他妈的是傻逼。
　　没错，都是傻逼，他这人胜负强，输给谁都行，唯独不能输给傻逼。

　　梁浔手抓着接力棒近乎变形，甩起来的形状甚至是演变成了可视化的弧形。
　　真得太快了。

　　梁浔感觉肺都要跳出来了也没停，狂甩着两条腿，在迈入终点线那刻，梁浔只有一个念头。
　　谁都不能拦他。
　　没错，就是谁都不能拦他，任何人。

　　梁浔双手撑在膝盖上踹息着，平复呼吸，哪里都难受，但唯独脑袋里的神经是兴奋的。
　　“水。”梁浔沙着嗓子说。
　　靳斡扔给他瓶电解水。

　　梁浔连谢都顾不上了，拧开瓶盖昂头灌了好几口，他喝水速度又快又急，有得流下，洇进衣领里，将那骚气不行的粉色浸成了稍微沉稳点的暗粉。
　　400米其实不长，但放在被人扣了半圈的情况要需要的就是那股要赢不要命的劲。
　　而梁浔有得就是这股劲。

　　梁浔喝完水，一抹嘴，嘴角眼睛都笑起。他将水抛给靳斡：“我就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吧。”
　　“……嗯。”靳斡接过附和道：“是不能说。”

　　登记完成绩往15班观众席走，还没走进梁浔视野里全是这帮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梁浔眼睛撞见班级桌子上挂着的横幅，又看见这眼神，生怕这帮人等他走进就喊出什么中二羞耻口号。

　　梁浔远远走来，提高几分音量：“先说好，都别喊，你们要是真敢喊出来，我就立马说我是隔壁16班的。”
　　“……”
　　隔壁16班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梁浔看着15班这帮人不情不愿咽下满肚子口号，他才心满心足的坐回。

　　林其予这货凑上来：“梁哥，受我一拜。”
　　“免礼。”梁浔道：“我只求你以后能多和你靳哥学习。”
　　林其予嘿嘿一笑打包票道：“一定一定。”

　　因为梁浔这通操作，他们被14班压在下面的积分终于上涨到与其持平，接下来如何就看明天了。

　　运动会晚自习不取消，照例上，今个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大忙人靳哥竟然没翘课出去打工，实在是神奇。
　　等回寝室洗完漱，梁浔才问了句：“你今晚怎么没去酒吧？”
　　“请假了。”靳斡言简意赅道。
　　“行吧。”梁浔收回好奇心没过一瞬，又眯起眼睛，对着坐在床边玩着手机的某人不怀好意道：“你不会是虚了吧？”
　　“……”
　　靳斡正给李雀发消息问李叔腿最近怎么样，消息都输入完了，正要发送的动作被梁浔着不着调的话直接搞到停下。

　　靳斡神色自若的点了发送，抬起眼轻吐出三个字来：“你要试？”
　　梁浔这方面就没怕过，扯着嘴角说：“你还是省省吧，明天还有个3000米等着你，能不能得第一还不好说。”
　　“……”

　　梁浔嘴上说着靳斡能不能得第一还不好说，但打心底就没觉得这人不能得第一。
　　运动会第二天只持续一个头午，主要比赛项目就是是3000和跳高，其他项目昨天早就比完了。

　　梁浔搬着凳子刚到观众席，就收到沈寂为给他来的消息了。
　　附中昨天刚结束月考，放了两天假期。一中学校后面就是学区房，支持校外人员来观看，沈寂为听说这事边自作主张的来了。

　　梁浔和钱杏打过声招呼后就拐去学校大门将沈寂为领了进来。
　　班级里座椅都是刚好的，没有多余的，梁浔帮沈寂为去找了个椅子挨在他身边。

　　沈寂为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张西望个不停，最后只化为一句高三了还有运动会真是太幸福了。
　　林其予是个好信的主，听说梁浔带了朋友过来，一个探头挤上来，彩虹屁一大通说起他梁哥昨天怎么BLBLBL一展英姿。

　　沈寂为听完后，对着梁浔干瞪眼：“你真是梁浔吧？没被夺舍吧？”
　　“夺个你的舍了？事多。”
　　沈寂为神经质地点头，确认了：“还好还好没被夺舍。”
　　“……”

　　林其予是个热闹性子，隐隐约约有和沈寂为建立跨校友谊的趋势，伸出手挥斥方遒道：“靳哥和梁哥昨天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堪称是……”
　　沈寂为听得云里雾绕，但还是顺着林其予会出的手看去，然后……然后就直愣愣地撞上靳斡视线。

　　沈寂为被吓得一个激灵，他还记得八月末时这人站在张家烧烤对面那条街上朝梁浔吹口哨的场景。
　　沈寂为和梁浔初中成为朋友，这么多年了，他真没见过哪个挑衅完梁浔还能活得好好的人。
　　这话听得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

　　梁浔这人不说爱憎分明，但只有他身边人有个不顺心他就断，他不差这个关系，对于人际关系梁浔一直都是个宁缺勿滥的态度。
　　正因如此，沈寂为才会如此稀奇。
　　“那……那个，你好？”沈寂为试探着打起招呼。
　　靳斡点头表示知道了。

　　梁浔给了沈寂为下：“好端端的怎么好磕巴上了。”
　　梁浔说着，捞过桌上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糖丢到靳斡身上，“你吱个声是会死还是怎么。”
　　靳斡挑起糖说：“靳斡，斡旋的斡。”

　　梁浔没让胆子跟林其予一样小的沈寂为自我介绍，对着靳斡直接道：“沈寂为，你见过，就那天吃饭时你见过的傻逼。”
　　“……”
　　沈寂为发现盲点了：“不是，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你喝多了。”

　　这下沈寂为想起来了，但还是没转过弯：“你地意思是你和我吃完饭，见我醉了，又把……靳斡叫出来，然后你两一起吃饭？”
　　梁浔懒得解释，左右前因后果对了，中间过程无所谓了。他敷衍道：“差不多吧。”

　　靳斡正打算听梁浔陈述事实，没成想这人懒成这样，不由得嘴角翘了分。
　　梁浔跟有雷达似的，登时转过身：“你这笑点跟吐鲁番盆地有得一拼。”
　　“什么。”靳学渣没太懂。
　　“都是一样的低。”
　　梁浔又扔给靳斡三四五个糖说：“吃你得糖去，别一天天的老崩人设。”

　　安静看着这一切的沈寂为：“……”
　　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梁浔陌生许多？
　　不过……好像也不错。

　　过了会，三千米开始检录了，靳斡让林其予帮忙把号码牌别上。
　　别好后，靳斡正要走，冷不丁得被梁浔一声“喂”给叫住了。
　　靳斡以为梁浔是有什么事，低头问：“什么？”
　　梁浔“啧”了声，吊儿郎当敲着贾卢刚在扔这用来算积分的笔：“你能不能得第一？”
　　“也许吧。”靳斡没着急走，幽幽道：“我虚。”
　　梁浔：“……”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梁浔百无聊赖拖腔带调：“你最厉害，最牛逼。”
　　梁浔恭维了几句说：“这回行了不？能第一了不？”
　　“能了。”靳斡笑说。

　　目送人走了，梁浔咔嚓咔嚓嚼了块甜得发腻的草莓糖，梁浔想让沈寂为把矿泉水递给他，偏过头就发现这人正一脸惊悚的盯着他。
　　“你这什么眼神？”
　　沈寂为回神，捞过瓶水给梁浔说：“以前你可不会允许有人这么跟你说话，你不把人打得满地找牙都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梁浔抓过水一看说：“不是这瓶，这电解水。”
　　沈寂为边说事多边任劳任怨的又拿过瓶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梁浔指着自己脑门说：“你看我是有病还是什么，天天闲出屁来了就打人？”
　　沈寂为心说你以前还真是，但也话也只是心里想想，他不敢说出口。

　　林其予坐到靳斡位置上说：“靳哥能不能得第一还真有点难说，14班有个体育生。”
　　梁浔满不在乎又吃了块柠檬味的糖：“体育生怎么了，你靳哥不是说了能赢吗？”
　　林其予拍拍鼓掌：“你还真是信得着靳斡。”
　　梁浔这回愣住了，柠檬糖都忘嚼了，被酸得回过神后才说：“主要是信不着也没办法了。”
　　“……也是。”

　　3000米是个折磨人的项目，没几个人愿意参加，累死累活不说跑起来连个形象都没有，有体育生的班级派出体育生，没体育生的班级只能找个运动好的人死马当活马医。

　　靳斡站在检录处，检完录站在起跑线上，随着枪声响起，各班不与尔同响起了惊呼声。
　　别管3000米人多不愿意参加，都改变不了它是个重头戏的事实。

　　3000米考研的不仅仅是体力，更多是分配，是抢占先机还是保留实力全凭你做主。

　　靳斡明显是要保留着体力方便后方冲刺，一直吊在队伍中间，跟着不大部队跑。14班的体育生估摸走得是抢占先机的路子，两条腿唰唰地抡成风火轮了，梁浔都怕这人下一秒就脚冒金星。

　　梁浔是真得一点都紧张，毕竟靳斡说了能赢，靳斡是个靠谱的住，没有百分百把握段不会说这样话。

　　梁浔稳得一批，林小弟以及某个现姓外班人员倒是紧张得很不得中途替靳斡上场。
　　3000米太长了，做不到一直喊口号，他们都等靳斡跑完一圈路过时喊上。
　　钱杏在前排正中间领头：“靳哥靳哥！”
　　“神通广大——”后面人立马跟上。
　　“靳哥靳哥！”
　　“法力无边——”

　　“……”
　　梁浔作为门面在前排眼前阵阵发黑。
　　“一中都这样中二的吗？”沈寂为惊叹道。
　　梁浔抵着额角道：“不是一中，是我班？”
　　“你班？”
　　梁浔磕着沈寂为带来的瓜子问：“怎么来？”
　　“……没什么。”沈寂为讪讪笑道：“是你班。”
　　“神经。”

　　赛程过半时，14班体委已经接近扣圈了，对班形势一片大好。
　　梁浔在第一排，那几个傻逼的讨论声没落下一丝，全部入耳。
　　“胜负已经知晓了，还有可比的必要吗？”
　　“谁让有的班就喜欢垂死挣扎。”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

　　沈寂为座位靠边，离得更近，他本来不知道这群人在议论谁，直到感受到梁浔越老越低沉的气压，不用说，他也知道了。

　　沈寂为已经做好了等梁浔乍起时双手不要命地拦住的准备了。可梁浔竟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孬种”就掀过了。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沈寂为依侧目看着梁浔，观察了良久，见这人真的没有将那群孬种暴扣一顿的冲动才放下心来。

　　后半程时靳斡开始明显加速了，梁浔一眨不眨看着靳斡超过一个有一个人。
　　很奇怪，明明梁浔只是在台下看着，竟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跟也在跑步似的。

　　在第八圈时，靳斡闷不吭声干大事，位列第二，但体育生确实是抢占了先机，哪怕靳斡保留了体力，奋起直追，还是差了半圈。

　　在第九圈时，有不少人都放弃第一第二了，只把目标瞄准在第三，他们只能说前面那两正角逐第一第二的都不是人。
　　靳斡还在加速，不停的加速，大脑过于集中让他只能盯着前方。

　　第十圈，也就是一决胜负的关键一圈。15班人都已经不再是路过时喊了，那是真的一直喊。
　　梁浔本来不紧张，但还是因为靳斡迟迟和那体育生落下的距离感到焦灼。
　　操了。
　　靳斡不是说能赢吗？
　　不管了，如果靳斡不赢，那就是真的体虚。

　　两人依旧落下二三十米。
　　15班人感觉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就连外校的沈寂为都没控制住自己情绪，不明所以跟着加油助威。

　　在阵阵声浪中，林其予居然还能找出时间分出心思对向梁浔：“梁哥，你倒是加油啊，15班少一个人都不行的！”
　　“少一个加油靳哥都得不了第一。”
　　“靳哥得不了第一，那就被14班那旁孙子给超了！”

　　曰了。
　　这绝对是梁浔听过的最恐怖的事情。
　　喊？
　　不喊？
　　太傻了。
　　但不喊如果真得第二了怎么办？

　　“靳斡！”梁浔吼了一嗓子，顿了顿舒口气，连带着里子面子全给抛给还在赛场上的靳斡：“靳斡，你不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吗！”
　　“有本事你就真拿个第一再下场！”

　　喊完，梁浔登时觉得自己胸腔里那点浊气都跟着去了，是前所为所的舒畅快活，让梁浔感觉他可以立刻马上完成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
　　梁浔闭上眼缓了缓方才的丢人现场，正当他打算睁眼时，他听到了一首高歌。
　　“靳斡，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