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又在转了》再暖

7、剧本：啻戒 下

　　妖物从魇足的吞食中猛地清醒，落在庙顶，目光快速扫过地面，跟同他分庭抗礼的越狐级对视，轻蔑一笑，贪婪的视线飘到姚十九背后。
　　自傀儡抽取的魂灵在两个涡旋犹豫，朝更强势的一方靠近。越狐级蹙眉，他成人已耗费不少灵力，有些饿，目光冷冷地扫过姚十九背后的禁地。
　　姚十九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凶兽狩猎的阴鸷，余光瞥见莫提壶踱到自己身旁，手压在他的肩膀上。
　　姚十九摩挲指间符纸：师兄，他们好像不太对。
　　薛徵澜没有回答。
　　越狐级在禁地不远，魂魄不全的人恍若感知到对方的烦躁，挤作一团。
　　突然小姑娘的手探到越狐级面前：“哥哥，你饿了吗？我捂热了。”
　　只见越狐级手掌朝上，接了那块温热的糕点。
　　聚拢到禁地试图吞食的魔息骤然分散，妖物沉声笑着，魔息中走出一男子，道：“你就是蓬荜山成形的小妖兽。”
　　啻戒劈开浓雾到妖物面前，只见妖物眸子猩红，不仅未被啻戒压制，反将啻戒折回到越狐级手中，越狐级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后撤数步。
　　莫提壶见情形，暗自焦急，又怕这些仙门子弟出尔反尔，压着姚十九的力道愈重。
　　姚十九拍了拍肩上的狼爪，问：“怎么回事？你们家妖王这么不经打。”
　　莫提壶翘了一边唇，露出獠牙，口齿不落下风道：“方才哪家被打得动弹不得。”
　　姚十九觑着苍悯宗弟子：“反正不是我们昭穹宗。”
　　妖物缓步靠近越狐级：“不自量力，凭你的区区灵力成人不能自持，驾驭这神界之物，白日做梦。”
　　越狐级：“加上你的妖力如何？”
　　妖物脚步一顿，嗤声笑道：“你想要我的妖力，先要有命拿。”
　　越狐级看了眼天穹，对着妖物弯起了眉眼：“我也很想知道。”
　　只见剑光破开魔息雾障，被男子一只手上的劲道抵住剑刃，轰地震开。
　　“赵仙长，也瞧上了我的法器。”越狐级问。
　　“我的确有事请教，护好你自己的妖丹，别为了用不了的法器搭上一条性命。”
　　越狐级：“多谢赵仙长提醒，可天不遂人愿，神界的法器，偏偏就跟我这妖物同生共灭，不然，为了方才的救命之恩，转赠仙长不是不可。”
　　同生同灭？赵之珩眸子一沉。世间法器有些靠奇珍铸造，仙门屡见不鲜，供弟子挑选契合的兵器；有些则是骨血所生，因跟主人血脉相连，更易成为邪魔凶器。妖魔精通此道，也有转赠，据传更多的是赠予风月。
　　苍悯宗多年在派人找寻神界法器，若是不能成仙，得到上界法器的认可，也能在功力上提升，虽比不上成仙，在人界的声望比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有朝一日天界重新擢选仙，想是不能跳过天下数一数二的门派，选一些无名小辈。
　　昭穹宗的谛照所持佩剑传言便是啻晕神君的神光锻造，这也是他被世人信奉的原因之一。
　　赵之珩毕竟是苍悯宗的掌门人选，灵力浑厚，剑阵当空劈下，这位人中龙凤面上没有丝毫异常。
　　越狐级乖乖站到一边，看着两方争斗。
　　莫提壶悄悄挪至他身边，手抚到男人胸口问：“大人，你可有不适。”
　　妖兽耳目伶俐，莫提壶只觉身旁的人心跳前所未有地急促。
　　越狐级的视线落在姚十九指间的符纸：“谛照仙君要来了，我有点紧张。”
　　莫提壶跟着越狐级数百年，虽不是打小看着对方长成，越狐级在蓬荜山横行的时候，他是最先拜服的妖兽，之后他几次险些没撑过天劫，也是越狐级替他挡了。这次下山，他发觉，越狐级对这位从未见过的谛照仙君兴趣渐浓，心中百感交集，觑着越狐级的神情，暗道，大人，你还记得朝云观的应公子？
　　他家大人对那位应公子没什么感情，看他们两人相伴多年，莫提壶从未在越狐级身上看出什么，当应公子助他家大人破境，越狐级冲入地府寻人，莫提壶暗暗一惊，想是越狐级只是不愿受人恩惠，很快越狐级又恢复不为外界忧扰的平淡。
　　一晃百年，他家大人可能好奇仙门的传闻，一来成人形下山找吃的，然后再找应公子的转世报恩，顺道再让仙门丑态百出，莫提壶自顾自想着。
　　姚十九：“……我也紧张。”
　　莫提壶不明所以：“他不是你师兄吗？”
　　姚十九嗫嚅：“师兄看见我在你们手里当人质，该多失望啊！”
　　闻言莫提壶竟有些不忍，眨眼看到薛徵澜剑势击退一拨傀儡，同妖物过招，莫提壶道：“这不也是你师兄，他就很放心你跟我们同进同退。”
　　姚十九默了默，道：“薛师兄，他心善，轻信人，易被人诓骗。”
　　不等莫提壶回呛，旁边的人笑道：“谛照仙君心不善，不轻信人，不易被人诓骗？”
　　姚十九哑口无言，指间符纸突然咒文流动，传来声音：“十九，你可与徵澜在一起？”
　　在场的人不由怔愣，正是谛照师兄。
　　姚十九不知对方何时出现，想是薛徵澜的符纸在妖物的魔息里烧为灰烬，谛照师兄寻不到人才转到他这里。
　　视线定在姚十九符纸上的男人骤然聚起灵力，啻戒当空如一道天门，将偏离的剑阵挡下。
　　“十九，跟在他们身后，别乱动。”薛徵澜空中御剑，魔息犹如藤蔓一边将傀儡躯壳卷入其中，一边朝两人攫取灵力。
　　姚十九收紧手指，忽闻越狐级神情自若地问：“谛照仙君跟这位薛师弟关系匪浅啊。”
　　姚十九看着男人用妖丹维持啻戒的结界，又有他薛师兄信任在前，便少了几分忌惮，道：“应该是。”
　　越狐级手指一颤，问：“应该？你与他们不是同门。”
　　“是。不过，我先前从没在宗门里见过薛师兄。”
　　他觑着前面人的神色，只见越狐级淡淡地笑了声，显然不尽然信。他正想再解释两句，结界上空的剑阵突然失控，顷刻消散。
　　姚十九大惊：“赵之珩！”
　　后辈中赵之珩可谓凤毛麟角，仙门弟子无不艳羡其资质，极少见到他如眼前般狼狈。
　　“赵师兄，你带大家先走。”薛徵澜一力扛起魔息的压力。
　　赵之珩用剑支撑，抬眼看面前人的背影，同记忆中的人重合。
　　薛徵澜朝手中的剑灌注一掌灵力，银白剑身猛地亮起刻文，赵之珩不及细看上面的字迹，不远的结界蓦地爆起妖灵。
　　有人爆了妖丹！
　　正是姚十九几人站立的位置。
　　*
　　“你的啻戒不是能压制人的欲念吗？”姚十九见赵之珩负伤，滔天魔息全部朝薛徵澜涌，看着越狐级道。
　　只见越狐级慢条斯理：“我是妖兽，若我灵气充沛，可压制神器。眼下我做不到。”
　　姚十九：“为何？”
　　越狐级瞥了他一眼：“我饿。”
　　姚十九恍然大悟，妖物吞食澹城的魂魄，人的欲念皆被他转作妖力。越狐级也是妖，方才从妖物手中夺走了一部分魔息，不见越狐级接纳。
　　“你吃啊！”姚十九顾不上仙门戒规，急道。
　　越狐级岿然不动：“我吃不下，这些人又酸又苦。”
　　他有些理解薛徵澜了，不是所有的妖都饥不择食，妖也分三六九等，这只还挺挑。
　　“他，跟你都是妖。”姚十九跩着狼妖道。
　　莫提壶狼眸呆滞，盯着姚十九愣是没发出声音，心说，这怕是不合天道，他一只狼妖岂能让一只小……他立刻止住危险的思想，垂眼觑着越狐级，不确定此刻对方饿到什么地步，还有没有人性。
　　“妖亦有道，不食同类。”越狐级面无表情道。
　　莫提壶如获大赦，反手抓着姚十九：“小仙君，啻戒好歹是神器，我等妖恐大不敬，驱使不得。哪比得上你们这些修仙之人。”
　　姚十九闻言看若有所思的越狐级不置可否，他犹豫半晌，咬牙道：“你来，只要除了那只妖！”
　　男人视线径直转到薛徵澜身上：“我倒是很想尝尝你那位薛师兄。”
　　姚十九恍然大悟：“所以你跟着我们，拉扯薛师兄。”
　　“分明是你们的薛师兄先牵了我们大人的手！”莫提壶据理力争。
　　姚十九只觉薛徵澜在这两只妖嘴里变成登徒子：“打不过就打不过，跟谁先牵谁的手有何关系。”
　　“也不是不可。”越狐级的手指抚到自己胸口。
　　狼妖眼皮一跳，找吃的搭一颗内丹，这买卖亏大了。
　　不对！狼妖立刻反应了过来，越狐级若是折在这里，他岂不真成无主野犬。
　　莫提壶刚要开口，越狐级的手指当空一抓，取出了一颗妖丹。
　　姚十九惊的一时语塞，良久道：“你当真舍得这妖丹。”
　　越狐级眯起促狭的眸子：“一颗妖丹，无足挂齿。小仙君实在过意不去，可否答应一件事。”
　　妖丹对妖何其重要，一旦失了妖丹，法力尽失，妖便同普通人无异。姚十九扪心自问，倘若让他当真舍身取义，他亦不能这么坦荡，强作镇定地问：“妖兄，请讲。”
　　“待我捏碎这颗妖丹，会有片刻灵力暴涨，让你们收了妖物。”
　　姚十九见他深明大义，不由钦佩，由衷道：“妖兄若助我仙门除祸患，他日让我为你立座庙，我也在所不辞，日日为妖兄供香火。”
　　“庙就算了，有庙无人，岂不徒增一份伤心。”越狐级转眼瞧着破败的庙，长眸倏地一弯。
　　姚十九看的暗自惊心，沉下去的猜忌又涌上来，越狐级摩挲妖丹的手指骤然用力，妖丹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