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坠入深渊后》露希恩

2、惩戒与证明

　　来自地狱的狼公子有着魔鬼和狼的双重性情。
　　像魔鬼一样恨不得榨净他的一切：他的唾液、他的喘息、他的体力甚至是他的灵魂。
　　只有伟大的爱之神才知道尤芙瑞雅口中吐出了多少声虚情假意的“我爱你。”
　　像狼一样凶狠而有着极好的耐心：像是一场无止尽的狩猎，被追赶着攀上悬崖，无所适从间，不得不接受作为猎物的命运。
　　从将尤芙瑞雅抛到这张床上，扯下他虚伪的轻纱开始，芬里斯的手就没有从他的皮肤上离开过，哪怕是一秒。
　　阿尔雷不止一次赞颂过他肩颈的线条如同天鹅一般优雅脆弱，而阿尔雷的“侄子”显然也有同感。
　　当尤芙瑞雅还在天界的时候，天使们倾慕的目光是他最喜欢的香氛。而芬里斯也用近似的眼光锁定了他。
　　这双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折翼天使，其中燃烧的不只是欲望.......还有狼公子自己都可能没察觉到的爱怜。
　　“汝是这世上最值得被爱的。”狼公子咬住了他的耳朵，含糊地说。
　　微妙的满足感温暖了尤芙瑞雅的心，但更令他作呕。
　　粗野的狼，卑鄙堕落的魔鬼，伤害他挚友的恶徒。沉溺在欲望之中就以为这是爱意，殊不知爱与痛苦同源。
　　一想到自己从这样的生物那里获得了满足感，尤芙瑞雅就想笑出声来。
　　所以他发出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嗤笑。
　　埋头轻轻撕咬的芬里斯抬起了头。他灵敏的狼耳微微抖动，像是警觉到了尤芙瑞雅笑声中的轻慢。
　　“汝在笑什么？”
　　没断奶的狼崽子，你有什么资格触碰辉光膝下的天使。
　　尤芙瑞雅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微蹙眉头，装作痛苦的样子：“我的丈夫，你的尖齿真锋利。”
　　狼公子的面颊浮上一层薄红，却连一下都没有眨过眼。
　　好像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瞩目的景色一样。
　　尤芙瑞雅轻蔑地又笑了一声，泄愤一般，以指甲撕下一块小小的皮肉。一滴赤金的神血从鱼肚白的肌肤中流出，从他的胸前落入其中微小的凹陷。
　　“你弄伤了我。”折翼天使挑眉看魔鬼。
　　你弄伤了他，尤芙瑞雅想起了欲魔被折断的手腕。
　　“是汝自己动的手。”狼公子平静地注视他，塌下的狼耳却直白地说明了主人的诧异。
　　尤芙瑞雅不依不饶：“是吗？也许是吧。你不愿意为我舔舐伤口吗？就像为你的其他伴侣做的那样，为我舔舐伤口，擦去我的痛苦。”
　　芬里斯皱起眉。
　　尤芙瑞雅笑了。
　　无论多少次，他都看不腻这样的表情。魔鬼当然该感到为难，哪怕他失去了一□□翼，也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天使，他的血肉都还保有他的神性。
　　神圣的天使之血，抚平善良生物伤口的灵药，让邪恶存在望之即退的剧毒。
　　在与恶魔、魔鬼的战争中，尤芙瑞雅会割开自己的躯体，将血液淋在他的链枷上，给予他的敌人最甜蜜的死亡。
　　虽然此处不是战场，他的血液也不失为惩戒的小手段。
　　他抬起双手，捧住芬里斯的脸，如羽毛般轻柔地触摸他的肌肤。
　　折翼天使用最温柔、最残酷的语调说：“你不愿意吗？即使你亲口说过我是最值得被爱的，你是在骗我吗？”
　　“如果连你也要骗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粉紫交加的光彩，是尤芙瑞雅冷漠的眼睛。
　　哪怕是自己也感到不适，尤芙瑞低垂眼眸，以睫羽遮掩盖赤裸的恶意。
　　狼公子摇了摇头，甩开他的手。
　　他恐怕是被吓到了，要离开，尤芙瑞雅想。
　　但是魔鬼不知道，犯下的错误需要得到弥补，作为“爱”的证明需要被证实。
　　如果他要逃跑，尤芙瑞雅会一直唾弃他的姓名。不屑的笑容快要浮上脸颊，他只能尽力克制着。
　　彻底抑制住他笑声的是芬里斯。
　　甩开尤芙瑞雅双手的芬里斯抿起嘴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汝的触碰，让吾心中产生了诡异的感觉。”
　　“并不坏，只是很诡异。让吾的心跳狂乱起来。”
　　尤芙瑞雅的笑意僵在嘴边，即使我只是想伤害你？他没有问出来。
　　芬里斯垂下眼眸，低下头，伸出一节鲜红的舌头。
　　落在皮肤上的血肉即刻被染成黑色。
　　魔鬼的舌尖被天使之血灼烧，消失了一小块，如同冰雪被火焰融化。
　　尤芙瑞雅想得到那会有多痛，狼的舌头很敏感，而天使的血液与辉煌的太阳同样炽烈。
　　这会比五十次的鞭刑更痛苦，而芬里斯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抬起头与他对视。
　　“汝心满意足了吗？”
　　坦率的冰蓝色眼睛像在说这句话。
　　因到此为止，他终于满意了。
　　本性桀骜却选择顺从的狼和狗没有差别，尤芙瑞雅想。
　　强烈的恶心和更为强烈的满足感袭来，就像是要吐出心脏一样隐隐作呕和终于将污物驱散出来的满足感。
　　尤芙瑞雅再一次把手放在了芬里斯的头上。
　　“吾并不介意汝再次抚摸吾。”用着冷淡的语气，芬里斯无意识地蹭了蹭尤芙瑞雅的手。
　　从他们见面开始，尤芙瑞雅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艳丽如数万繁花一齐盛开，光彩如云霞在夕阳下无尽变幻，比幻彩的星云交错更为神秘。
　　这是他在天界时曾收获的赞美，这是深渊与地狱本该无缘得见的景色。
　　年轻的狼公子看呆了，他甚至忘记了要收回那截恢复如常的舌头。
　　尤芙瑞雅抓住他的肩膀，只轻轻一推就让这位历战无数的战士倒下。
　　折翼天使轻巧地翻身坐在高傲的地狱贵公子身上，他们的身体还连在一起，尤芙瑞雅能感到冰面下翻腾的岩浆又一次开始沸腾。
　　而他心中的死灰也在逐渐地燃烧起来，他的面颊逐渐烫了起来，冰冷的血液终于再度开始流动。
　　在芬里斯迷醉的冰蓝色眼瞳中，尤芙瑞雅看到了自己。他的虹膜有着紫薇花般甜蜜的色彩，真正情动的样态。
　　他摸索着找到了芬里斯的双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尤芙瑞雅低下头，命令道：“抓住我，不要让我落下来。”
　　他的命令下达的瞬间，那双手扣住了他的腰臀，这里可能会留下淤青，短暂的思绪略过他的脑海。
　　但尤芙瑞雅并不在意，他只是微微提起了腰，让大腿发力将身体支撑起来，像驾驭一匹烈马一样，动了起来。
　　狼公子的瞳孔因为兴奋逐渐扩大，尤芙瑞雅掐住了他的脖子。
　　......
　　沦为魔鬼的狼族，依然有着动物的本能。
　　就像他明明已经累得闭上了眼睛，还要强撑着成结。
　　恶劣的犬类繁殖习惯。
　　尤芙瑞雅在心里暗骂一声，但还勉强能接受这种异样的感觉。
　　“天使基本不可能通过□□受孕。”他摸了摸自己小腹的凸起，等待着这一块鼓起慢慢平息。“你所做的都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我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想起那个天使，尤芙瑞雅欣慰地笑了起来。
　　他的孩子，由他的神力升华成天使的凡人灵魂，只属于他的诺亚。
　　没有诱惑也没有征服欲望，只是纯粹的，幸福的笑容。本来就该在天使脸上出现的表情。
　　这个房间里没有时钟也没有窗户，再加上此地本就是深渊，更没有可供计时的日月。
　　尤芙瑞雅估算着自己心跳的次数，一百万次，两百万次，三百万次。距离他上次见到诺亚已经过了三百万次心跳。
　　快到小天使醒来的时候了。如果不能及时接受上级天使的神力，小天使又会陷入沉睡。而这下一次清醒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尤芙瑞雅就忍不住动了一下，体内黏腻的感受让他皱起了眉头。
　　好像他腹中和身下所有的不过是血污，说到血污，尤芙瑞雅试图勾起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也不知道阿尔雷是否真的给了伊恩一顿鞭子，如果真打了的话........
　　各种各样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而尤芙瑞雅任由思绪淹没他，只是等待着，直到芬里斯的呼吸越来越平静，直到他觉得自己能再度站起来为止。
　　尤芙瑞雅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破坏殆尽，他捡起芬里斯偏大的军装，披在了身上。
　　质地偏硬的外套落在他身上的瞬间，转化为如游丝般的布料。让他兼具男性与女性之美的身体在其下若隐若现，尤芙瑞雅最喜欢的衣着。
　　“晚安，我的丈......”他短暂地笑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自己能叫得那么顺口。“狼公子。”
　　他灰蓝色的羽翼再度展开，稀薄的金色光晕笼罩了他的身体，芬里斯和他共同的狂乱欲望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与残留物全部消失，他又变回了习惯的自己。
　　尤芙瑞雅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作者有话说

　　已自主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