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56、阿托勒

　　春芽呆站在门口，为首的汉子冲她一笑，又朝里一望，见到丑姑，笑得更开了。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这是我家主人送给你的谢礼，请收下。”说着进了屋，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后面的四个汉子也纷纷进屋，放下木箱，又纷纷出去，候在外头。
　　春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怔地看着他们。这里动静太大，长生和玉楼这时也进来了，见此情景，长生笑嘻嘻地说：“刚才丑姑英雄救美，人家送礼来了。”他随手打开一个盒子，登时一片金光灿灿，里面竟全是些金子做的镯子、项链、耳环等首饰。
　　“哇，这么多首饰！丑姑，你戴得下吗？”长生拎了一只极粗极厚的手镯笑着问。
　　丑姑一笑，抓起一把金首饰，递到春芽面前，春芽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戴戴金子。”
　　丑姑又打开一只木箱，只见里面都是一根根又长又粗的象牙，她握了两根象牙，走到玉楼面前，递给他，玉楼不接，冲她摇了摇头。
　　她又走到长生面前，长生嘻嘻一笑：“要这东西作甚，当剑使吗？”也摇了摇头。
　　丑姑泄了气，也不去打开剩下的箱子，她朝那汉子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搬回去。
　　那汉子一愣，他从没见过不爱财宝的人，这么多的财宝，这几个人竟然一点也不动心。他微张着嘴，为难地望着丑姑，终于蹦出几句话来：“主人说，你救了他的命，这点东西不算什么，请你一定收下。”
　　丑姑仍旧摇头，她突然间觉得无聊，求助地望向长生，长生明白她的意思，嘻嘻一笑，帮她拒绝道：“请你回去禀告你的主人，说他的救命恩人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带着这些家伙上路太沉了，他这不是给恩人增加负担吗！”
　　那汉子又是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长生继续说：“你主人给恩人的旅途增加负担，这是恩将仇报，知道吗？”
　　那汉子愣愣地望着他，又望向丑姑，只见丑姑笑嘻嘻地连连点头。
　　“再不搬走，恩人要生气了！”长生说完，丑姑就做出一副皱眉发怒的样子来。
　　那汉子只得点点头，吩咐从人进来，把东西原模原样地搬了回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丑姑和长生相视一笑，都乐不可支。玉楼目光晶亮地瞧着丑姑，抿唇微笑。
　　翌日一早，四人收束了行礼，驾上马车，就悠悠扬扬地出发了。
　　丑姑坐在玉楼旁边，拉拉他的衣袖，向他比划着，要他唱那晚的歌给她听，玉楼笑着摇头拒绝。
　　丑姑心下失望，拉开车帘正要钻进车厢，突然，一阵杂踏的马蹄声在车后响起，丑姑探头一瞧，只见十几匹快马跟在后头。
　　片刻间，为首的快马已经与他们的马车并辔，马上的男子眼神晶亮，蒙着白纱，正是被丑姑救下的赶狮人。
　　他朝着丑姑灿烂一笑，用流利的汉语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阿托勒。恩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丑姑望着她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阿托勒不解，疑问地转望向玉楼。
　　萧玉楼正要开口解释，突然想到丑姑的名字，自己也不知道，在秦王府时隐约听人喊她“云儿”，可丑姑完全不记得自己，冒然喊这名字不妥，顿时哑然无语。
　　“她是哑巴，不能说话，我们都叫他丑姑。”长春侧坐在前方的车厢前，笑着向这边喊道，显然他们那辆车驾车的是春芽。
　　阿托勒一怔，随即满含怜惜地望向丑姑。
　　两路人马并肩而行，阿托勒对丑姑很有好感，总是满含笑意地望着她。长生嘻嘻笑着说：“你们吉奥的男子，眼光可真毒辣，专门喜欢黑皮肤的女子，遇到汉人，也喜欢脸上带黑的！”
　　阿托勒听了他的话，回以一笑。丑姑更是不以为意，还打手势问阿托勒，之前赶的狮子呢？
　　阿托勒说：“已经让人运去都城了。”
　　玉楼问：“你们也是去都城吗？”
　　阿托勒点点头。
　　玉楼眼神一亮，又问：“你知道都城有个巫医，叫师吉的吗？”
　　阿托勒又点了点头。
　　玉楼面上一喜。
　　“你们找师吉做什么？”阿托勒不解。
　　玉楼看了丑姑一眼：“我这个朋友嗓子坏了，听说师吉医术高明，想求他帮忙医治。”
　　“她不是天生的哑巴吗？”阿托勒见丑姑总是一副悠闲从容的样子，以为她的哑是天生的，毕竟没有人在遭遇不幸而变哑之后还能像她一般，他不禁又惊奇地打量起丑姑来。
　　“不是。”玉楼摇了摇头，“她的嗓子被刺伤了，也才几个月而已。”他想起秦王大婚，在兽园湖畔丑姑把他认错别人时，确实能说话的。
　　阿托勒一脸欣喜：“那太好了！虽然我没见师吉治过哑巴，但他说过，除了先天之疾，其它的都难不倒他。”
　　“他好厉害！你认识他？”
　　阿托勒想了想，说：“他和我家关系不错。”
　　他们边走边说，阿托勒告诉玉楼，昨天的那条蛇，头和尾是红色的，身体却是黑色的，这种蛇叫赤头环蛇，很罕见也很珍贵，但含有剧毒，只要被它咬上一口，被咬之人立时毙命，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长生在前方插话说：“这蛇如此厉害，那卖蛇的怎么随随便便都拿到街上去？你也是倒霉，差点就送了一条命！”
　　阿托勒苦笑了一下：“舞蛇人很少用毒蛇起舞，即使有，也不会拿到街上，更何况是这样珍贵的赤头环蛇。”
　　“那昨天的事……”长生没有再说下去，前后一想，他已猜出，那蛇贩明显是冲着阿托勒来的，想必是仇家使坏。既然阿托勒不说，必是有难言之隐，他也就不再追问。
　　行了半日，众人在一片草地上停下，长生从车内取出食物，四人拿着豆饼就着水吃了起来。
　　阿托勒见状，觉得他们吃得太过寒酸，邀他们和他一起享用美食。长生和春芽连连摇头，玉楼也婉言谢绝，只有丑姑点了点头。
　　阿托勒的随从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大毡，又捧出许多盘食物，有烤好的乳猪、羊腿、兔子……还有一些当地的水果、酒饮，阿托勒坐在毡毯上，十分殷勤地帮丑姑切羊腿、撕免肉。
　　丑姑坐在阿托勒旁边，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喝两口杯中酒，阿托勒说，这酒是葡萄酿的，很清甜，不像汉人的酒那么浓烈。丑姑边喝边点头，觉得确实很好喝。
　　玉楼几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长生实在忍不住了，跑过来，瞧着毡上的食物，边吞口水边问：“你……你怎么不吃虫子、蛇了？居然还有我们汉人的食物？”
　　阿托勒一愣，抬头看他：“什么汉人的食物？你说这些吗？”
　　长生点了点头，把他们吃饭的遭遇一一说来。
　　阿托勒听了，终于了解他们为什么只吃豆饼，不禁哈哈大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拍手说：“你们啊……那知了、蛇羹确实是我们吉奥的特色美食，但我们也不只吃这些东西，猪、牛、羊、兔、鸡，都是我们的食物。”说完忙招手，让玉楼和春芽也坐过来一起吃。
　　这段时间，天天除了吃豆饼还是吃豆饼，春芽人都瘦了一大圈，长生的眼睛都快和豆饼一个色了。两人再也顾不得仪态，往地上一坐，狼吞虎咽起来，长生吃得急了，噎到嗓子，丑姑眼疾手快地递给他一杯葡萄酒。
　　“哇！太爽了!”长生一口气喝光杯中酒，十分畅快地说。
　　玉楼盘腿坐在毡毯上，斯文地吃着，笑看他们。
　　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抬头望去，人影渐渐清晰。不久一人一马驰到眼前，马上的汉子见到阿托勒脸上一喜，立刻跳下马来，单膝跪地，又用吉奥话叽哩咕噜说了些什么。
　　阿托勒一听，眉毛登时皱起，转头对手下吩咐了些什么，又回过头来对玉楼他们说：“我家里出了急事，要先行一步了。”又指了指身后两个人，“塞雷和达礼是我的亲信，他们会带你们去都城的。”
　　塞雷就是昨天到客栈送礼的男子，长得强壮精悍，会说一些汉语。达礼长得瘦些，长相敦厚，他们两人站了出来，冲玉楼点一点头。
　　两批人马就此分别，阿托勒带着十几个随从扬尘而去。
　　长生好奇地问塞雷：“你的主人阿托勒好像来头不小，他是什么人啊？”
　　塞雷和达礼对视一眼，达礼好像职位更高一些，他对长生笑了笑，用汉语说：“你们到了都城就会知道的。”
　　长生耸了耸眉，不再追问，一行人又上了路。
　　不久，眼前出现一座小镇，他们住进了客栈。这一次，有吉奥人带路，衣食住行明显方便很多，晚餐吃得也不再是豆饼了。
　　半夜，众人睡得正香，突然“轰隆”一声，窗外惊雷响起，伴随着闪电霹雳，屋内被照得一亮一亮的。春芽惊得一醒，随后刚要继续入睡，忽然发现床在“吱呀”抖动，她一惊，难道地震了，慌忙坐起身子，推了推另一条被子里的丑姑。
　　刚一推，她就发现不正常了，手碰到丑姑的身子，感觉到丑姑抖得比床还厉害，“你怎么了？”她急忙探头去看，借着一下一下的闪电之光，她看到丑姑蜷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栗，她从没见过有人抖成这样的，顿觉不妥。
　　她想去探丑姑的额头，手刚碰到她的额前，就摸到一团濡湿。她又一摸，惊觉丑姑满头满脸都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