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18、自愈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杂沓的马蹄声，萧孟楚顿时面色一紧。
　　魏珉急走两步上前，恭敬对萧孟楚道：“王爷，韩将军夜间去寻救援了，现下正带着一队人马过来。”
　　说话间，那队人马停了下来，为首的三人下马，匆匆跑过来，见了萧孟楚，伏地拜倒，中间一人身着戎装，大声道：“殿下，末将陈森，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萧孟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左边一文士急急上前，仔细打量萧孟楚，见他确实无恙，紧锁的眉头霍然舒展开来，不禁长松一口气，感叹道：“幸赖老天庇佑，护我主上无恙！”此人正是黄文璟，他见萧孟楚仍抱着沈云坐在地上，有些疑惑，问道：“王爷，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去陈将军的营帐好好商议一番，进京的事先不急。”
　　萧孟楚看了看怀里仍旧十分虚弱的沈云，虽然她的嘴唇不再发紫，但仍然白得吓人，说：“不急。陈森，你带军医了吗？”
　　“带了。”说着他便冲后面一招手，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提着一只药箱小跑过来。
　　“她背上中了三支毒箭，箭已经拔下来了，伤口也处理好了。就是不知道身上的毒怎么样了？”萧孟楚双眉又蹙起，语气忧愁，吩咐大夫替沈云诊治一下。
　　那大夫行过礼，就走上前跪下，放下药箱。他先是扒开沈云眯沉着的眼皮观察瞳孔，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接着伸手给沈云把起脉来。
　　萧孟楚定定地盯着那位大夫，似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一旁的魏珉也面有忧色。倒是刚来的黄文璟和徐利二人还不明白如今是什么状况，王爷怎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他们二人半路和大队人马分开，奉命去汾城找驻军在此的陈森，此人是秦王部下，奉命戍守汾城。三人正在营帐议事，士兵突报有个自称韩锐的人求见，这才得知秦王遇袭，便立刻整军，连夜起程救驾。
　　好在这大夫心理素质是真不错，在堂堂秦王的注视下并未紧张失态。半晌，他收回搭在沈云腕上的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萧孟楚急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怪哉！怪哉！”大夫思忖了片刻，然后恭敬对秦王道：“这……这种情况老夫也是平生仅见，观此女脉相，箭毒已入肺腑，明明是必死之征，可她竟然还活着，而且呼吸越来越平稳，真乃怪事也！”
　　萧孟楚忍住想要大骂“庸医”的冲动，朝他挥了挥手，那大夫摇着头，带一脸费解和惶恐的神色告退了。
　　魏珉让陈将军派人抬只担架来，沈云目前受不得颠簸，最好先在汾城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另一边，一直看着一切出神的徐利忽然开口：“王爷，外面山谷里敌人早就撤得干干净净，连一根箭毛都没留下。要不是韩将军出来找救援，谁能猜到王爷在这里！对方把我们算计得这样，既狠且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他眼神阴鸷，满腔怒火。
　　黄文璟点点头，看着萧孟楚：“王爷，看来有人心急了。”
　　萧孟楚沉思着，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两个士兵抬着担架来了，陈森上前道：“王爷，咱们先回汾城吧。马车已准备好了，在山谷口候着。”
　　萧孟楚点了点头，小心地把沈云抱上担架，吩咐起程，自己就翻身上马在担架后面慢慢跟着。
　　行至半路，萧孟楚突然下令不要进城，众人便在汾城外一处庄子里扎下，这处庄子的主人跟陈森是挚交。陈森带人去城里打招呼说是有朋友要在庄子借住几天，友人欣然同意。返回时，他又请了一位城中名医回来再替沈云诊治一番。
　　庄子的一间厅堂里，萧孟楚几人正在议事，徐利建议道：“还未到京城，就已经处处龙潭虎穴了，王爷不如称病，派几个使者把贺礼送进京去？”
　　黄文璟摇摇头：“不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不能再作壁上观了，该联络的人要开始联络，该拉拢的人也要开始拉拢起来。这次进京，不仅仅是朝贺天子，更重要的是让王爷在京里亮亮相，让他们知道秦王的风采品德，当大任者可不是只有魏王和晋公子两个选择。”
　　“贵妃已经有孕，怀的也极有可能是皇子，众大臣还要做选择吗？”徐利问。
　　“徐兄明知故问了。皇上的龙体安否不是只有我们才知道，想必京中更是鼎沸不安。□□臣子谁能坐视一个不明不白的小儿登上帝位？皇室的血脉不容玷污！王爷此次进京就是要定人心！当然，魏王和晋王也一定会去，谁能把握住这关键之时，以后谁就是民心所向。”黄文璟严肃地说。
　　魏珉突然在一旁问道：“你们说，这次伏击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
　　“这还用问吗！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事后不仅全身而退还能把现场收拾得毫无破绽，不是他又是谁？”徐利用手指了指天，“武荡山就在汾城东边不足百里，汾城又是王爷的地盘，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摆这么大阵仗，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呵呵！”
　　“嗯，武荡山属于太原府的地界，太原知府梁永安是保皇派，当年今上登基他可出力不小啊。这么大的异动会没有他的默许？我看八成就是他受令干的！”黄文璟点头道。
　　“我看不然！除掉咱们秦王，他的便宜儿子就能坐稳江山了吗？”魏珉语出惊人。
　　众人都知道魏珉所指的“他”是谁，此话中对君不敬也太明显了。黄文璟轻咳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看向魏珉，道：“魏兄不妨直言。”
　　“大家想一想，一旦郑贵妃所生的皇子登基，受益最大的是谁？”魏珉反问众人。
　　黄文璟凝神沉思，片刻后双眼圆瞪，脱口道：“魏王。”
　　徐利道：“今上难道就无所觉吗？”
　　“今上沉迷修玄，只盼自己一朝得道羽化升仙，红尘对他而言怕已是身外之物。朝政荒废久矣，若不是王昌几人顶着，天下如今还不知是什么鬼样子。”魏珉轻蔑道。
　　“郑贵妃是魏王的人，魏王自己怕争不来天下，便想扶植一个傀儡登位。到时候天下大事还不尽在他的掌握？再者，这件事他握有郑贵妃与皇子的把柄，不怕他们不乖乖听命。”黄文璟分析道。
　　“若真如此，其心当诛！”萧孟楚静静地听着几人议论，脸色阴沉。
　　另一边，沈云正躺在后院一间厢房中休息，其实她早就已经身体无碍了，这点小毒要是能毒死她，那她洞府所在山脉丛林里的毒瘴之气早就把她杀死千百回了。更何况有萧孟楚在她身边源源不断地提供养份，她想死也死不了。
　　只是她还得在床上躺着，竭力装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一来，她中毒不药而解，并且痊愈得飞快，这样会让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二来她发现，自从自己中毒重伤后，萧孟楚就对她呵护备至，好得不得了。为了可以多多地亲近萧孟楚，她就继续装装样子。
　　房间里一个生脸的小丫头一会儿给她换毛巾敷额头，一会儿又扶她起来喝药。刚刚来给她看病的大夫说她什么“脉象虚浮”、“沉厄无力”、“中毒之兆”、“暗通其核”……又开了许许多多的药，一口下去，苦得她差点喷出来。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沈云望着帐顶发呆：“看来萧孟楚身边危险重重，我可要好好护住他，不能让自己嘴里的食物被人弄死了。”叹了口气，又觉无趣，“人间的打打杀杀真没意思，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大家都安安稳稳地活着，不好么？”
　　正神游天外间，一双大手忽然覆上她的额头。沈云一惊，忙转头看去。
　　萧孟楚见她一脸震惊迷朦之色，不觉哑然失笑，宠溺地看着她，问道：“好些了吗？下人说你服过药了，精神很好，一直都醒着。看来这位大夫医术不错。”
　　沈云见是他来，不由心喜，但仍提醒自己要装“柔弱”，便轻咳两声，无力地说：“我……奴婢……咳咳……觉得是好点了。”
　　萧孟楚见她咳嗽，一股忧色又盘据心头，忙帮她掖好被子，关切地叮嘱：“喝了药还是要睡一觉才好，还有……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了，听着闹心。”顿了顿，又说：“你身子虚弱，这次就不要随我进京了，在这里好好休养，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韩锐会送你回王府。”
　　“什么！”沈云猛然一惊，急急就坐了起来，忙拉住萧孟楚的手，乞求说：“我好了！我身体已经好了！我要跟王爷去京城！”
　　见她突然坐了起来，萧孟楚一惊，急忙扶住她，劝慰着：“你别着急，我去京城很快就回来的，乖……听话！”
　　沈云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眷恋又深情地凝视着萧孟楚，心下却在哀叹，早知道就不装什么柔弱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是萧孟楚人生中第一次被女人如此缠腻，但他居然不仅不觉得厌烦，反而还很感动，甚至很心动。他在床沿边坐下，把沈云轻轻往后靠在软枕上，又用手探探她的额头，帮她缕开额前的乱发，深情地、温柔地对她说：“我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办完该办的事之后，我一定正正经经给你个名份。”
　　给我名份？那意思就是允许我一直呆在他身边喽。沈云这样理解，便又开心起来，灿烂一笑，冲萧孟楚点点头，道：“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府里等你！”
　　对于沈云身中三支毒箭，非但没死，竟然能够很快痊愈，众人都既惊且喜。但形势急迫，没人再去追究这件事或是重新请大夫给她诊断。
　　次日，萧孟楚就带着魏珉几人以及一众护卫随从上路了。黄文璟、徐利几人已从魏珉口中听说了沈云挡箭之事，徐利当时就对她佩服不已，连连称赞其为“义女”，而黄文璟也没有再提送沈云入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