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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先兆(4) ...

  •   多次失信以至于丧失履约能力这事的确不太好改,重新恢复履约能力也很难自证。

      其实,楚银晴当时看到安氏这么个欺凌弱小的胜诉判例之后,只是深感他们安家在C市司法界的影响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现在,她倒是有点感谢这个判例了。

      因为尹氏最近也在面临着一桩类似的官司,同样是C城中级人民法院。有了安氏这珠玉在前,他们今年年报中关于这未决争议事项的描述也可以稍微积极一些。

      而且,安宥星也的确是知难而退了,之后都没再来骚扰过她。

      在家住了太久很容易就引起了怀疑,甚至之前那声称“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父亲最近都开始拐弯抹角地问她到底和安宥星发生什么了。

      楚银晴有点奇怪,只能又回答了一遍:“和您说了呀,他出轨了啊。我没同样报复性地出个轨,只是搬回娘家住,这您也不许啊?”

      父亲皱了下眉,总想探究一下这事的深意,便又问道:“没那么简单吧?爸爸看他今年比前两年安分多了,好像也更在意你了一点儿。你不要太任性,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家伙,完全不懂她这个无过错方还要受到这么沉重的教导,甚至这教导还是来自于她爹!

      楚银晴不服道:“爸,您这是什么逻辑啊?他前两年每天出去花天酒地,第三年装出一副好男人的样子,我就该原谅他,并且预期他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好吗!”

      也没想到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爹都能给她搅点歪理出来。

      “小晴,你别这么激动。小星那孩子本质不坏,只是之前一直在外面,学了些不好的习气。你安阿姨也说,他挺喜欢你的,会听你的话。正好你个性强,也能管得住他。你俩磨合磨合就会好。”父亲语重心长道,“况且,他要是真那么差劲,我们也不会答应就让你嫁给他受委屈呀。”

      什么鬼?楚银晴难以置信地扫了父亲好几遍,都怀疑这人被他们安家人给洗脑了。

      “那安阿姨自己儿子自己管不好,就希望我来给她管管好?凭什么啊!”楚银晴越说越气,声音都高了个八度,“而且,爸,我已经在受委屈了,我之前受的那一大堆委屈我都一直没和您说,现在就不能允许我集中爆发一下吗!”

      被她这情绪给吓着了,父亲偃旗息鼓了,连忙顺着她讲了几句:“好好好,你爆发,就在这里爆发,爸爸不说你了。”说完便给她拨了个有助于心平气和的纪录片频道,然后便仓皇逃走了。

      父亲劝不动的事总要派出母亲来,楚银晴现在都有点后悔和母亲坐同一架航班出差了,装睡都不管用,因为母亲的问题相当振聋发聩。

      “小晴,你现在是觉得你里应外合的时机已经到了?但妈妈总觉得你打算依靠的那个‘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

      楚银晴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感觉有些似懂非懂。

      其实母亲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3年前她嫁到安家去,虽然是她自主选择的,但是那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仿佛都在驱使着她往这一个地方走。

      比如国安来查了他们一遍。她那位戚姓朋友带队,最终给了好几个不容反驳的结论。楚银晴之前一直觉得这人是在公报私仇,但踏下心来仔细阅读才发现,那份检查报告的确是写的漂亮:明贬实褒、指桑骂槐,既帮尹氏堵住了最后几个海外板块的漏洞,同时还又以他们为案例开了个先河。

      之后,证监会和商务部一起完善修订了一遍《上市公司海外投资条例》。而也就是这份条例,最终把四矿等私企的海外业务板块全部拿下,几家重工业国企被重新盘活——当然也包括他们戚家人的紫金矿业。

      另外,A市的朱朔市长被调走了。虽然是首都部委,但是是个闲职。而其他政治上的暗涌,楚银晴就不太清楚了。

      ——这就是那位戚姓朋友在国安的最后一件丰功伟绩。因为就在他毕业前夕,Y省城锦市岚县便发布了干部任前公示,任他做团委书记。

      他当时已经被提到了科级,所以姑且也算是平级交流。只是从机关换到基层,既可以说是下沉锻炼,也可以说是永不启用。

      不知道别人是否会对他的遭遇幸灾乐祸,但楚银晴只是由衷地松了口气。至少这新去处不算危险,她也不用担忧什么时候就会被通知参加他的葬礼。

      只是楚银晴来不及为他感慨什么,因为这人在用尹氏开刀的时候,却不小心给他们惹来了个比较棘手的官司。而靠着这个官司,安家便获得了一张更为直接的制衡牌。甚至,与他们手中那由股权构成的制衡牌相比,这张牌更加迫在眉睫。于是最终,“楚安之盟”惨变“安楚之盟”。

      这也就是婚礼前夕,母亲问她“挟天子以令诸侯”该如何破解的源头所在:因为她是那位被安家挟持的天子,母亲是被迫听令的诸侯。

      所以,安宥星在他们这段婚姻中有耀武扬威的资本,可以动不动就嚷嚷着要他们来陪葬。

      不知道母亲当年是怎么理解她决定嫁给安宥星这个选择的,不过大概听她讲完那些“假意逢迎、等待时机、里应外合”之类的话之后,误以为她打算和那位戚姓朋友一起联手,才会劝她不要冒风险,要好好和安宥星相处,化敌为友。

      而母亲今天只是想告诉她,她想要依靠的那位戚姓朋友还没那么强大,所以里应外合的时机还不成熟。

      楚银晴当然清楚。

      甚至即使他强大,她也永远不会把那个人拖进自己这团乱局,让他成为自己的什么拒绝资本。

      但是,母亲的这一问反倒是提醒她了,现在的她不再是3年前的她了,她手上有她自己积累的拒绝的资本。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安宥星还是戚烨霖,她谁也不会选,或许同样也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今天面对母亲的问题,楚银晴回答道:“妈妈,我没有要依靠哪个‘外’。您说过的,您希望天子真的成为天子,今后谁也不敢再来挟持。”

      母亲的杏眼微微张大,像是没料到她是这样想的,愣了一会儿又不忍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耐心道:“小晴,即便是要自救,时机依然重要。你是知道今年发生了什么的,我们得先把局势观察明白才好下水,要不然很容易功亏一篑。”

      母亲说的固然正确,但楚银晴依旧不服道:“可是妈妈,等把所有的事情都观察明白,有时候会错失先机。”

      母亲大概看出她在强词夺理了,于是便微笑着问她:“那你要不和妈妈讲讲,你现在有些什么观察?你想要抓住的先机又是什么?”

      楚银晴被噎住了,支支吾吾地说起了她的一点点观察:“朱家一家独大,戚家元气大伤。但是也还算保留了火种,所以他们之后只能靠紫金矿业来反攻。看紫金最近的动作,似乎是想布局新能源,先对宁汽下手,然后……”

      但还没说完,母亲就把她打断了:“小晴,这些你看得到的,别人同样也看得到。”

      楚银晴撇了两下嘴,她的确是没什么自己的观察可以拿出来分享,只能洗耳恭听。

      “妈妈有个独家观察,想和你分享一下。”母亲简短道,“那对母子现在被接去A城了,走的仓皇且狼狈。”

      楚银晴心下一沉,知道母亲是在说安阿姨的妹妹和那位私生子。而“仓皇且狼狈”只能说明这并不是舅舅强大之后主动接人过去,更像是朱家人忽然发现了私生子这个秘密,舅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无论如何,母亲现在失去了这张牵制住安阿姨和舅舅的制衡牌。同时,那风头正盛且惯爱斤斤计较的朱家人,很可能会反过来报复。所以,为了应对那潜在的“仓皇且狼狈”,他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从而主动暴露破绽。

      想到这里,楚银晴不甘心地问道:“妈妈那您不觉得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和安家划清了关系……”

      可母亲没听完她的问题便又笑着回答了她:“那你倒是说说你的独家观察给妈妈听听呀?”

      看似是循循善诱的提问,但实际上已经知道她在嘴硬了,所以楚银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决定回去好好算算这事,给自己找点支撑论据。

      接连和父母把天儿给聊僵了,面对着弟弟一个真诚的篮球赛观赛邀请,楚银晴总觉得如果自己再无情拒绝,早晚有一天得被这三个人合起伙来踢出家籍。

      小少爷虽然最近又新交了个女朋友,但同时变的乖得不行,没再给她闹什么幺蛾子出来。而且他还把这比赛渲染得相当盛大,什么经院时隔7年杀入新生杯决赛,誓死捍卫经院荣光什么的,给她搞得也莫名其妙地热血沸腾了一下。

      比赛时间很凑巧,结束出差飞机落地再赶过去刚刚好。楚银晴本来让司机先把她放在欣卿,结果母亲忽然也被她勾起了兴致,临时起意和她同去。

      有那喜欢出风头的人在,什么样的比赛都要声势浩大一下。楚银晴动用了一下自己球员家属的身份,很艰难地带着母亲穿过人群,才总算在前排找了个能看到记分牌的观赛位置。

      见惯了大场面的母亲好像今天也被震慑到了,感叹了句:“小翔人缘儿这么好啊?”

      楚银晴骄傲地和母亲邀了个功:“企业形象的一部分嘛。”这些年她可没少动用公关力量给这小少爷贴金,真希望哪天这人能幡然醒悟,也来真诚回馈一下他含辛茹苦的好姐姐。

      边想着这些,她边随意看了看四周。

      对面的应援团十分熟悉,楚银晴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也没想到今年的决赛阵容同样是经院对阵国务。而且,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上次经院进入新生杯决赛就是她入学那年。她当时也去看了,顺便拐了个球打得最好的男的回家……

      “妈妈您押谁赢呀?要不要打个赌?”楚银晴突发奇想地问道。

      她其实之前也做了个这样的赌局,但那次是自己和自己赌,毕竟周围人的答案总是显而易见的。

      今天母亲的答案也是一样:“小翔是金色这边的吧,那我赌小翔赢。”

      “那我就赌红色。”楚银晴眨了眨眼睛,又向母亲做了个拉钩的手势,“猜对的人可以向猜错的人提个要求,成交吗?”

      母亲回了她相同的手势,自然不怕她。

      哨音响起,比赛正式开始。楚银晴看着看着却总觉得恍如隔世:穿梭在球场中的少年,你争我赶的比分,压哨逆转的三分球,还有那在关键时刻获得两个罚球机会、足以改变比赛结果的明星人物。

      巧的是,7年前,最后拿到球的是戚烨霖,7年后是弟弟。

      “妈妈,我已经想好一会儿我要提的要求了。”楚银晴偏过头凑到母亲耳边,忍不住提前为经院的悲惨命运唱了句挽歌,“今晚我就没看到小翔投进过球。”

      母亲也笑了两声,但还是轻松道:“哈哈哈,不要高兴太早。小翔没准儿能一鸣惊人呢。”

      嗯,弟弟现如今这自信心爆棚的,母亲的无脑夸实在功不可没。楚银晴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随后便也把目光重新聚焦在了球场上那唯一一个像被打了高光的男孩子身上。

      最后一颗球的弧线在天空中划过的时候,楚银晴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提到嗓子眼儿。

      如果是经院赢了,那她就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他来追她;但如果是国务赢了,那她就先去主动找他说句话。

      7年前,她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即使,在篮球入筐之前,她心中的天平就早已偏向了其中一端。

      于是当年,她最终遵循了天意的安排,在周围同学捶胸顿足悔恨不已之时,宛如一个学院叛徒一样,删删改改了半天,最终给他发上了一条:“恭喜你们,比赛很精彩[庆祝]”

      尽管官方得宛如机器人,但她发出消息之后还是掩耳盗铃一般地迅速把手机塞到了被子里,忐忑不安了一整个晚上才鼓起勇气去看他的回复。

      “谢谢。”
      “你没有生气就好。”

      !!!她只发了一条但他却回复了两条!

      楚银晴只看了这数量对比便不禁心花怒放,甚至在寝室里走了两圈冷静了几遍才开始关注两条消息的内容,然后心跳便彻底无法平静下来了。

      思前想后了一会儿,她便礼尚往来了三条过去。

      “生气了!很生气!”
      “我22:00就发了消息,你凌晨2:00才回复我!”
      “一猜就是庆功宴上喝多了随手回复的,完全没有用心!”

      期期艾艾地等了一会儿,手机一震动她便立刻凑过头去点开聊天界面。

      “哈哈哈猜对了。”

      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其他消息过来。这人跟死了一样安静。

      这下楚银晴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期待了一阵儿“等差数列”,结果对方直接给她搞了个“循环数列”。而且这回复相当敷衍,甚至还直接终结了话题。

      最后,她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把话继续讲下去,只能懊恼地叫了一声,把手机收了起来。

      天意好像总是在耍她玩。今天的楚银晴发出了和7年前类似的感慨。

      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她呆呆地盯着那颗在地上惯性弹跳的篮球,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安宥星的那句狡辩:“不能因为他的过去而去否定未来”。

      今天是她大意了。

      “小晴,准备好听妈妈对你的要求了吗?”母亲微微向她扬了个头,很是骄傲的样子。

      不过她确实应该骄傲,她的好儿子不光如她所说的一鸣惊人了,甚至连“第二鸣”也保持了之前的水准,不止惊人,已经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楚银晴缓缓点了点头,愿赌服输。

      母亲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尹总的派头——看出她今晚是真的很开心了,甚至都愿意参与这么幼稚的角色扮演游戏了。

      只是这游戏虽然幼稚,但母亲的话却依然是振聋发聩的:“妈妈的要求是,希望小晴你下次向我提的不是一个要求,而是一个方案。能做到吗?”

      楚银晴愣了愣,隐约感觉母亲已经猜到她这次给自己下的赌注是什么了,甚至明白她这次的天平同样偏向了其中的一端,无论结果如何。

      “妈妈那您还会祝我好运吗?”楚银晴问道。

      她其实是知道的,母亲的“祝你好运”,虽然不是“好自为之”的意思,但是依旧传达出了她的不赞同。是本不想看着她头破血流,但是劝又劝不动,于是便明白那是她的坎儿,只能让她自己去闯一闯迈一迈。

      果然,母亲叹了口气,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直白道:“小晴,只要你能对你自己负责,妈妈都会祝你好运。”

      楚银晴覆住了母亲的手,点了点头,坚定道:“嗯,我的决策我一定自己负责。”

      说完,她走向大比分牌拍了张照片,然后把这张图片传给了那位十分乐于助人的“媒体朋友”,没头没脑地发上了一句:“今年是经院赢了。”

      所以,在和他的这场比赛中,她不会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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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两天,“媒体朋友”都没有回复她那条关于篮球赛赛况播报的消息,楚银晴后来想要再去查这人的详细信息时,才发现这账号已经被注销了。

      让她查无可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拆穿了身份所以在心虚。

      只不过这神秘人士虽然不用这个身份来联系她了,但却并未因此销声匿迹。

      平安夜当天,楚银晴签收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快递:寄件人姓名看上去是随便写的,地址也别有用心地写了她和安宥星结婚住的那栋房子,而电话打过去同样是空号。

      包装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房卡和一张纸片:

      12月28日下午16:00,博豪大酒店2408,我请楚小姐看场好戏。
      P.S.如果要来,就不要让我失望。

      楚银晴隐隐猜到了这场好戏的内容。虽然字迹依旧看不出破绽,但她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便先把东西收了起来,找了个由头跑到了安氏去。

      冷战+分居是她主动发起的,而且今天又是在他的地盘儿,小安总自然可以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随意地睨她一眼,哼一声,再毫不在意地把头重新转到电脑屏幕上,冷冷道:“有事?”

      楚银晴装作殷勤地点了点头,问道:“我最近时间比较空,想出去度个假,你能陪我吗?”

      “啊?”安宥星有点没反应过来,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到半秒又重新把脸板了起来,“你去和我助理对时间吧,我忙得很。”说完,他按了下桌上的助理键,吩咐过后便再次盯回了电脑屏幕。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楚银晴心满意足地就去找他助理要行程本去了。

      功德圆满地正要出门,身后便又传来他的声音:“楚银晴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小安总今天的橄榄枝同样令人心动,楚银晴微微闭了下眼睛,使劲攥了下拳头才绷住了声音,然后毫不犹豫地就给人砍了:“不巧,今晚约了朋友。”

      正值年末,小安总的确是如他所说,忙得很。

      楚银晴把行程本稍微往前翻了几页,发现安宥星之前所说的没有作案时间是姑且可以相信的。甚至,她也早就知道,这人之前口不择言地指责那照片是她“前男友”递给她的由头并非空穴来风。

      楚银晴后来又仔细看了看那位“媒体朋友”发来的照片。虽然给她发这照片的人拼命地想要模糊时间地点,但是照片本身却漏出了破绽。

      那颇具特色的现场布置都很明显地指向了一家A城的会所,但那间会所在今年上半年倒闭了。所以安宥星被拍这些照片的时候的确和她不熟,甚至只和她见上了一面。楚银晴怀疑就是那年大年初一的戚家午宴之后,因为之后安宥星便没再去过A城。

      她那位戚姓朋友曾经号称能够用这些东西让安家身败名裂。楚银晴现在觉得自己还好没昏头昏脑地相信这个。有些人拿来防一手的“核威慑”,在她看来却像是一颗空包弹一样,除了听个响动之外,无人伤亡。

      暂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楚银晴又把行程本翻到了后面:她最关心的部分。果然便看出了一点端倪。

      “28号下午这个爱心是什么意思?”她强忍着指尖的颤抖,假模假式地问道。

      其实她能够从这人之前的行程记录中推测出这个符号的含义。因为7月份她生日那天,行程本上同样记录了一个爱心,代表他要和她一起过,而且是事先定好的约会。

      果然,助理讪笑了一下,讳莫如深道:“夫人,这我可不能说了。”他这样说着,但是眼睛却在暗示小安总准备了个惊喜给她,只等当天她亲自揭开。

      无论是惊喜还是惊吓,楚银晴感觉自己都有点承受不来。心里空得发慌,手心差点出汗。

      她合上行程本,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位助理——这人是他们安氏雇来帮安宥星一起处理业务的职业经理人,跟了安宥星快5年,二人一起帮安氏度过了换帅的寒冬期,是小安总很敬重的长辈。

      虽然不一定会向着她,但她现在也只能这样冒险试一试。

      “张哥,可以麻烦您帮我做件事吗?”楚银晴带了几分祈求,但声音却又无比坚定,“28号从早到晚给他的行程排满,不要让他有机会走出安氏大楼。但如果他出门了,请您立刻告诉我。”

      之后的几天无事发生,但楚银晴却总感觉内心风起云涌,越把这件事想清楚,就越害怕。

      今年4月发生在A城的那场大地震,余震依然存在,甚至有很多格局的变动都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窗口。

      比如,有很多如鹏翱一样姓戚的企业会被挤出。而且,很大概率会来到C城。

      C城的老大哥从前是安家,现在是她和安宥星共同构成的所谓“安楚之盟”。一个联盟比一个实体更容易攻破。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想取而代之,势必是要从他们两家入手的。第一桩需要做的就是拆散这个联盟。

      所以,楚银晴现在已经清楚地感觉到最近有人在挑拨她的婚姻。甚至,这个挑拨之人的身份她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如果她真的就此和安宥星撕破脸,那就是中计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给他俩买了几个恩恩爱爱的话题词,把之前校友日那天的糖重新撒了几遍,试图巩固一下自己的联盟。

      但是,营销归营销,楚银晴明白,如果她选择和安宥星重归于好,日子似乎也并不会好过。

      那个挑拨之人这次计划失败但还会有下次,在她这边久攻不下便会调头到安宥星那边去。甚至可能会以更隐蔽的手段来行事,不会再让她察觉。到时候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边都是死路一条。但时间会替她做上这个选择题。

      28号下午,楚银晴提前来到了预定地点。

      她多长了个心眼,之前用她助理的名字开了间24楼离电梯最近的房间,来的时候也是特意乘出租车在酒店偏门下车的,甚至还带了个墨镜,大概率不会被发现。

      在房间里躲了一会儿,她终于收到了联络,来自安宥星的助理:“安总出门了,私人行程。”

      心慌得难受,楚银晴闭上眼睛,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不甘心地给安宥星拨了个电话。

      对方先给她挂断了几遍,但看她锲而不舍地一定要接通,小安总才终于施舍了她一个声音:“什么事?”听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打扰了什么兴致。

      “在公司吗?”楚银晴问道。

      对方还算诚实:“不在。”

      不过,他好像也不打算和她交待他去做什么,回答完后便这样沉默着,但好像也没什么要挂断的想法。

      于是,楚银晴便故意肉麻道:“老公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来有点想吐,月经也推迟了几天,你现在方便陪我去医院看一下吗?”

      一开始她还会抑制一下声音的颤抖,但是说到后面却发现声音越抖越厉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索性便不再掩饰了,倒也符合她胡编乱造出来的情景。

      很出乎意料的,听完她演完这一段之后,安宥星只是在电话那边冷哼了一声。

      “我没那个本事让你怀孩子。”

      硬邦邦地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也无人接通。

      楚银晴抓着毫无作用的手机不禁有点绝望,看来有些人今天是非要叛逆一下了。

      距离16:00还有些时间,楚银晴安安静静地趴在门边,电梯的提示音每响一下她都宛如惊弓之鸟。不知道第多少次从门缝中观望,她终于看到了安宥星。但奇怪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

      安宥星没有发现她,下了电梯后便径直向2408房间的方向走去,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像偷情。

      心里不解,但有个答案却随着那人脚步的渐行渐远而逐渐清晰。

      这是个局!

      不行,现在得阻止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了一秒,楚银晴正要冲出房间,却见安宥星叩响了房门,她立刻重新僵在了原地,继续观察情况。

      房门打开,屋内的人在她的视觉死角,看不清身份,好像是和安宥星讲了两句话,并请他进去,接着房门便再次关闭。

      时间刚好16:00,小安总被请君入瓮,下一个就是她。

      楚银晴蹲下身,靠在门板上发了一会儿呆,大脑里总觉得乱哄哄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努力撑着门板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床头拿起电话,然后请服务台立即给2408号房的客人送餐,账挂她头上。

      又等了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工作人员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只是说2408的客人现在不太方便,而且透露接电话的是位女性。

      楚银晴愣愣地挂断了电话,不知道自己是更懵了还是更清醒了。

      所以,这一切和她之前所想的完全一致。这就是一局桃色陷阱。

      做局的人提前通知了她,并不仅仅只是好心,更多的是想直接把这局嫁祸到她头上,从而离间她和安宥星的夫妻关系。

      而现在好戏已经开演,她可以选择不看,但恐怕同样会有人逼她看,那样的话,牌就在对方的手上;而如果她去看,至少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楚银晴先努力地把这件事想清楚了,又兀自点头肯定了这个结论,然后才开始想她的计划。

      她从来没抓过奸。上一次侥幸,还是小安总故意给她放了点儿水。可是那个人说,她是抓出轨的一把好手。这么看得起她,所以她不该让他失望。

      心跳如擂鼓,楚银晴拼命给自己做深呼吸,调整情绪,才能尽量冷静地把电话一个一个地拨给自己的媒体朋友,按照那人所希望地接管了这一局。

      全部联系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狼狈地坐在了地上。但想要再站起身的时候,她脚下一软,然后再次跌落。

      鼻子发酸,心里不知怎么莫名悔恨。

      或许她不该被那句挑衅所激怒,然后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去质问安宥星;或许她24号那天应该推掉闺蜜聚餐,去和小安总吃上顿饭,重归于好;或许她就应该当上那个傻子,继续装作无事发生地待在安宥星身边,甚至还能像父亲所说的那样骗骗自己,明天就会好,未来就会好……

      心脏疼得难受,楚银晴忍不住再次掏出手机,给那今年4月刚刚联系上她的“陌生人”传了条消息,直接挑破了他的身份。

      “戚烨霖,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婚吗?”

      冲动地发完之后,弟弟的电话就跳了出来。楚银晴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回着弟弟的话。

      小朋友今天是她安排好的男二号,电话里说已经坐上出租车,还小大人一样地安慰她说马上到、叫她不要害怕,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们要做什么。

      楚银晴挂断电话后重新冷静了下来,现在箭在弦上,暂时不是追究罪魁祸首的时候,只能做些什么不被这根箭给误伤。

      她长长舒了口气。脚上有了点力气,便努力撑着床沿站起身。

      防止被监控拍到,楚银晴先走消防楼梯下到了23层,才换了电梯到一楼。

      余光瞟到了几位媒体朋友,她警惕地从偏门绕出去之后,调整了一个凝重的表情后,直接从正门重新走进酒店大堂,站在自己的女一号位置上,等待同弟弟会和。

      抓奸的过程就和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楚银晴参考了她看过的所有素材设计了自己的台词和走位,虽然事先并没有讲过戏,但是男一男二发挥超常。

      特别是小安总,被她一巴掌打懵了之后直接破罐破摔了,甚至连“是有人陷害我的,老婆你相信我”这样求饶的话都没讲,不知道是已经相信那个做局的人就是她了,还是他根本也很享受他这场陷害。

      其实,在进这个门儿之前,楚银晴莫名带了点儿对安宥星的歉意,但是看到眼前发生了相似的场景之后,那一点点歉意全部荡然无存。

      设局陷害他的人不可能会逼着他去做这些事,所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安宥星其实一点儿都没变。她竟然差一点就因为心软再次被他给骗了。

      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楚银晴在心里发誓。

      之前也不知道12月28日是什么好日子,不过那个人大概真的计划了很久,连调虎离山都已经算好了。别墅里空空荡荡的。楚银晴回家才知道,父母一起出国参会去了,连弟弟都好像在学校有要紧事要忙,陪她演完这出戏之后便立刻赶了回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今天她这只小猴子可没少在公众的视野面前上蹿下跳。

      热搜前10她买了5个话题位。她的媒体朋友也不会让她失望,一定能够在这样一个枯燥乏味的星期三给予大家一个爆炸性的谈资。楚银晴本想实时监控一下舆论变化,但是看着看着便觉得厌烦,索性开了个软件替她站岗,然后甩了手机泡澡睡觉。

      睡得晕晕乎乎的总听到手机在震,楚银晴懒懒地把电话抓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对方的声音便立刻传了过来:“为什么这么问?”

      听语气,相当凝重,只是这内容显得没头没脑的。

      “嗯?”楚银晴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傻乎乎地感叹了一句,“打错人了吧?”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再次进入梦乡。

      三秒钟后,一根神经后知后觉地搭接成功,她猛地睁开眼睛,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抓起手机又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她刚刚的确是接听了一个来自Y省城锦市的电话。虽然这号码和之前联系过她的那个不一样,但刚刚那个声音绝对是戚烨霖的!

      有点不太记得刚刚这人之前和她说了什么,楚银晴抓着手机傻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应该她先打电话过去解释这乌龙,还是要等他莫名其妙之余再锲而不舍地回拨一个电话过来,身上一阵红一阵儿白的。

      纠结之中,手机再次震了起来,楚银晴立刻接起,但对面的人却不再是他了。

      “小晴,睡着了吧?小翔出了点儿事,人在医院要做手术,在等家属签字。我和你妈这边事情办完了就往回赶,但最快也要后天了。你现在赶快过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我叫司机去家里接你。”

      父亲的语气同样凝重而且语速飞快。楚银晴感觉自己耳朵在前面跑,大脑在后面追。直到父亲又唤了她两声,甚至还絮絮叨叨地安慰了她一通,说是个小手术要她不要担心,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然后才迅速应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先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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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完结撒花!感谢一直追更and投营养液的家人们!!疯狂比心! 一口气写完80w字要先去休息几周hh(以及冲刺一波自己的毕业季呜呜) 6月中下旬会去继续写《跃入人海》,希望能在自己真的跃入人海之前写完王楠楠的故事嘿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