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时月十九日》醉茶TWT

9、等一下！

　　不用早起的早晨甚是舒爽。
　　风朗气清，秋高的凉意渗进宿舍，蔓延在身着白衣的少年袖中。
　　不止上衣，燕霖校服的裤子也是全白，只有裤腿和领口处是浅浅的蓝。
　　长袖外套的拉链也只短短一截，相比于外套，它倒更像件韩式卫衣。
　　幸好周日没有校服检查，凌清带上新买的灰色猫耳外套，再反复拨弄整齐的刘海。
　　身着便装的学生今天格外打扮，做好度过半天假期的准备。
　　葭忆一改往日常梳的高马尾，蓬松的头发卷成一小团揪揪，在玫红色卫衣行动时偶尔晃动。
　　法式刘海也尤其听话，安分得任人摆弄。
　　凌清等在宿舍门前，看玩伴拿着卷发棒对镜子连连称赞。
　　两位一红一灰的小姑娘，穿着相似的浅蓝牛仔裤悠悠漫步。
　　教导处的门紧闭，四处不见老师身影。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右侧是优秀学生的照片，左侧是各班违纪扣分表，还有一小栏通报批评的告示处。
　　透过窗户，看教室内统一抬头的同学们就能猜出，大屏幕又在放映视频。
　　“那眼神比上课还认真。”葭忆评价。
　　陆景漾坐在最后一排，看见脚步渐近的女生，他回到座位，从抽屉翻出一个吐司面包。
　　桌面的纯牛奶已经堆起，凌清对身后人关心：“你吃了吗？”
　　“我刚吃完，你吃吧。”他轻推她拿面包的手。
　　她便转回身，静静吃着。身后人捋着马尾，好像在顺毛。
　　电脑播完视频就被关闭。
　　第一节课是语文。
　　陆景漾经过时，还顺手拿走了丢在桌面的包装袋。
　　低调的黑白灰外衣们小作嬉闹便乖乖坐好，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老先生悄然来到。
　　许是即将休息带来的喜悦，老樊授课时竟全无不满。
　　“这里，应该填什么呐？”他弯起眼等待，但无人吱声。
　　“那我们请嫦娥来回答吧。”
　　又是旁边的女生啊。凌清心想，上次老樊就是这样称呼她的。
　　“那位穿灰色衣服的女生，来吧。”
　　灰色？她穿的不是灰色啊。
　　凌清看了眼自己黑灰色拼接的棒球外套，抬头正好与老樊对视。
　　嫦娥？我？
　　“就是你，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她是嫦娥，那你就是猪八戒啊阿虎。”有人趁机调侃。
　　“嗯……”凌清捧起书：“动宾搭配不当？”
　　“好～请坐。”
　　身影落下，前方的议论声也随之降低。老樊不顾他们的淘气，翻到下页内容继续。
　　郁郁葱葱的大树不住摇曳，斑驳的树影被太阳画成小圆。
　　同学们按耐已久的叽喳在喇叭的宣告下放大，假期一下拉开帷幕。
　　陆景漾在道别后和吴音一同离开。
　　葭忆和凌清照例在书城晃悠。
　　星空书城距学校十几分钟路程。象棋桥前就是兴建的崭新建筑。
　　图书馆在书城三楼。即使有着一段电梯的高度，看书时也能闻到楼下咖啡的淳香。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眼前的风景只有车流和马路，还有街边极具吸引力的小吃摊贩。
　　结伴而来的小孩有时奔走，有时在挂满明信片的墙前留步。
　　书页翻动的声音为循环播放的纯音乐打着节拍。
　　在书中畅游良久，故事还未结束，时间却在叫停。
　　她们将书放回原处就动身回校。
　　路边的风徐徐而过，小树和大树牵手摇晃。
　　打开微信，他们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今年三月，是她以冰箱贴为借口的搭话。
　　光从这记录来看，两人关系的转变实在突兀。
　　思索片刻，她在键盘输入开启新身份的第一句话：
　　〔我准备回学校啦〕
　　几秒钟后——
　　〔这么快〕〔我大概6点才到学校〕
　　〔现在走路回去啦〕
　　〔好，路上小心，我会，给你带糖吃〕
　　绿黑相间的长条实时更新，不觉间已将曾经的记录顶替。
　　她的置顶，现又增加一位。
　　凌清洗完澡坐在教室等待。
　　高挑笔直的身段果然准时出现。陆景漾身着黑色连帽卫衣，胸口点缀色彩丰富的表情图案。
　　他目不斜视，背着书包走向座位。
　　灰色休闲裤慢慢进入她的余光，还未见人，许多糖果就“哗”地一下倒在眼前。
　　“始作俑者”搬凳坐下，右手托着脸，得意的小表情与他卫衣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正欲道谢，又一摊糖果撒下。
　　吴音跨步坐在书雁左边。
　　他们俩带来的巧克力都是同个品牌。
　　似在比赛，陆景漾随即抖落一包小饼干，吴音则再掏出一条巧克力。
　　不过较劲没一会儿，他们的口袋就都被掏空。
　　夜幕很快降临，看见玩伴放学后匆匆消失的背影，凌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上前追逐。
　　她的脚步不断加快。在距楼梯不远处时，一只手轻轻搭上肩膀。
　　“你怎么了？”男生神情紧张。
　　对这问候，她感到疑惑：“没怎么啊。”
　　“你生气了？”陆景漾语气谨慎。
　　“没有，”凌清无奈：“我只是在追葭忆。”
　　“没生气就好，看你走那么快，还以为，”他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我不会生你气的。”她眼神坚定，表情真挚，好似做了巨大的决定。
　　到了分岔路口，两人互道晚安。
　　凌清却终是没能追上玩伴行踪。

　　升旗仪式结束，教导主任照例上台发言。
　　一如既往是纪律、学习、卫生之类的要求，尤其强调：不准谈恋爱和偷藏手机，否则通报批评。
　　班主任也在班会中提醒：“我们班某些谈恋爱的同学啊，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据我观察，”她环顾一圈：“起码有三四对。”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清感觉班主任说话时好像看向了自己这边。
　　小万俨然一副明白人的模样：“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让你们分肯定也不愿意对吧。那你们就小心点，最好不要被主任抓到。”
　　“平时聊天都要保持距离，也不要搞上课偷偷牵手那些小动作啊。”
　　奈何有的同学还在偷笑。赖小帅甚至回头对柯威指指点点。
　　凌清心虚到不敢抬头。母亲早就反复告诫：在学校好好读书，别有其他心思。
　　正是因为有了中考的一次失败，她十分担忧恋爱会对学业产生影响，可事已至此，与心仪对象的联系已无法断开，只能尽力平衡二者之间的轻重。
　　晚自习放学，陆景漾负责小组倒垃圾的职务。
　　凌清背好书包，来到走廊，对垃圾桶边忙碌的男生小声：“我陪你。”然后呆站在一旁。
　　这时有人路过：“丢垃圾还有人陪，好幸福哦景漾。”
　　他没有理会，拎起垃圾转身就走。
　　回头确认身边人的存在后，陆景漾右手拎垃圾，左手向后试探。
　　两只手在拥挤的走廊紧紧相牵。
　　心动之余，凌清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一手拿垃圾，一手拿我？
　　教室的灯光投射在地面，几位同学从身边穿梭。
　　来到人员混杂的楼梯口，两人同时松手，默契保持一定距离。
　　陆景漾头也不回地把垃圾甩进垃圾堆里。身后的女生棒读道：“哇，好帅。”
　　他听后，洗完手拍了拍她的头。
　　随后牵着手在昏暗的食堂里穿行。
　　“就到这，你先回去吧。”他们在楼梯前停下。
　　“好，那我走了，晚安。”陆景漾再次摸摸脑袋。
　　“等一下！”
　　凌清踮起脚，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陆景漾瞬间以紧绷的双臂加深拥抱。
　　她在这时耳语：“晚安。”随后从拥抱中脱离，转身走上楼梯。
　　没有看到表情，凌清只清楚听见，陆景漾在黑暗中渐渐加快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