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结了婚的女性没有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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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此刻叶婉才最心累。
老人家自顾生了会儿闷气，叶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外婆说的也是事实。
拿了一个苹果，埋头削起来。
“对了，那个小妮子是谁？”
外婆突然没头没脑蹦出这么一个问题，叶婉没反应过来，不解：“哪个小妮子？”
“还能是哪个，要没有她，我就死在你家里了。”
原来问的是向正卿。
当时老人家意识尚清醒，房间里的人说了什么话，她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心里清楚，当天要是没有向正卿，她现在可能就是一堆骨灰，装在盒子里，而不是坐在这里喘着气。
叶婉切下一小块苹果，递给外婆，回道：“她是正浩的妹妹，正卿。”
“哦，你可得帮我好好谢谢她。”老人家接过苹果，拿在手里，说：“我这条老命可多亏了她。”
“好。”叶婉应道。
想起向正卿说，等外婆醒了，救命的恩情就会算在自己头上。
并没有，算她头上去了。
作为亲人，送外婆来治病，那是理所应当的。而向正卿与外婆非亲非故，性质就不同了。话说回来，这恩情算在向正卿头上却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她又出钱又出主意。
老人家啃了一口苹果，又想到了什么，问：“正浩呢？怎么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倒是他妹妹来了。”
老人家心想，女儿女婿这两个没良心的，把她从医院接回家，就等着她断气，那不得喊上叶婉两口子来见她最后一面，怎么就没见向正浩人呢。
不问起向正浩，叶婉都想不起这号人来。
说来奇怪，以往哪怕和他小小赌个气，心里都在意极了。而这次，闹得如此不愉快，她竟连与他置气的心思都没有。
怎么回事？叶婉暗暗自问。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没等到叶婉回答，老太太追问。
光顾着疑惑，来不及想个借口，叶婉敷衍道：“他忙。”
“唉，忙点好，男人是要以事业为重。”
叶婉撇撇嘴，仿佛受向正卿影响，对这种重男轻女的言论感到不适，却不欲与外婆理论。
她自认嘴拙，没有向正卿那么能言善辩，面对的又是外婆这种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男权观的人，非她三言两语可以使其开化的，多说无益。
凭什么女人要以家庭为重，而男人就得以事业为重呢？！
洗手做羹汤的男人要被嘲窝囊，理由是君子远庖厨。
还有男儿膝下有黄金、浪子回头金不换、无毒不丈夫等等，不得不让人思考这个社会对男性何其宽容。
最好笑的是无毒不丈夫，最毒却是妇人心？？？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男人事业有成，那叫优秀。女人事业有成，会赚钱，不是本事。嫁得好，会顾家，最好能生到儿子，那才叫本事。
就拿向正卿来说，她既有学历又有能力，在那些亲戚眼里，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一旦她最终没有嫁入好的家庭里去，学历再好又有什么用。
而偏偏正卿……不会嫁人吧？
叶婉神思游走。
看完账，找到问题，向正卿看向窗外，缓解视疲劳。
得知向正浩采买的是非标铜，走账的却是标铜，这当中的差价，显然又流进了他的腰包。
向正卿呆坐了许久，放空脑袋，慢慢把查账费的神养回来。
她不急于揭穿向正浩。每个把柄在她手里，那就是一把利器，不到用时不能亮出来，一旦亮出来了，必定要发挥作用。
厂房外的鸡时隐时现，巡逻着它的一亩三分地。一起风，吹得草丛沉吟，它便偏着头，抬起的一只脚似乎忘了放下，像个好事者，不知道在聆听什么。
桌上的手机响了声，向正卿微微偏着头，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看。
片刻，她后知后觉自己此刻的神态与外面那只鸡多少有些相似，不由笑了。
拿过手机，看到叶婉发微信过来，说她外婆已经度过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向正卿笑意加深，为叶婉感到开心。她原想给叶婉打电话道喜来着，碍于厂里的噪音，打消了念头。遂发了文字过去，回道：“如你所愿，亦如你外婆所愿，两全其美，喜闻乐见。”
“祝你外婆早日出院。”向正卿又补充了一句。
回完消息，精神顿然饱满起来。
起身去车间转了转，看设备厂商派过来的师傅安装新的生产线。
厂子小，拢共也没多少事，越熟悉自家工厂的运作情况越清闲。怪不得向正浩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泡茶玩手机，每天净琢磨怎么给他的钱包充值。
旧设备抬出去，新设备抬进来。师傅和搬运工在车间来回走动着，显得很拥挤。向正卿暗暗想，有朝一日，得换个阔余些的厂房。
叶婉留了些钱，把剩下的全部转入范瑶瑶账户里。讲真，身上有钱真的还蛮有安全感，别有一种遇事不慌的从容。
叶婉计划着，若如向正卿打算，父母至少两年内不会再找自己要钱。而自己一旦有了工作，有了收入，都存起来。
两年后，账户里的钱应当可以形成比较稳妥的保障。光是想想就身心舒畅，想要工作的心情也变得迫切起来。
然而一切还得等外婆出院再说。
率先给向正卿发去消息，告知她外婆已脱离危险期。比起自己的父母，向正卿显得更关心外婆的情况。至于父母那边，怕是不觉得外婆好转算个好消息吧。
而于情于理，这么大的事还是需要通知父母的。他们来不来医院照顾，或者探望，叶婉不在乎，可难保外婆不在乎。
刚外婆不还问起自己的母亲来着嘛。
医院里有便民商店，叶婉买了些牛奶和面包。既然外面打包的东西不好吃，那饿的时候吃些小点心也好。
结了账，拎着东西出了商店，腾出一只手来拿手机。
尽管不太情愿，叶婉仍是给母亲打了电话，将外婆的情况告诉了她。
电话里，依稀能听出母亲略带压抑的欣喜。母亲没有问及太多，只说明天来医院。
挂了电话，叶婉回味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欣喜，似有所悟。
归根结底，外婆是妈妈的母亲。虽然外婆因着重男轻女的情结，对母亲没有过多疼爱，但毕竟是母女，怎会不希望外婆安好呢。之前反对外婆接受治疗，多半是由于父亲极力劝阻。
恰恰母亲在家里如叶婉一般，人微言轻，习惯了听从，习惯了逆来顺受。因而，母亲内心即便希望外婆得到治疗，也敌不过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只能屈从附和。
很可悲！
回到病房，外婆已经睡下了。叶婉把东西轻轻放下，也不敢走，怕外婆随时醒来，会需要她。
她看着外面飘着大朵白云的天空，想起自己，想起母亲，心头突然浮起淡淡的忧伤。
外面的世界啊，明明很美丽，为何要步入婚姻，困于那所谈不上家的四壁。
结了婚的女性是没有家的，只有娘家和夫家。
叶婉感慨之余，越发清晰自己向往的生活不在厨房里。
她想起向正卿这般优秀的未婚女性，还是……同性恋，一定不会有这些困扰吧。
恣意洒脱，有眼界，有思想，敢言敢拼，她打造的世界，一定是松弛从容的。
手机握在手里，震动了下，扰了叶婉的思绪。
范瑶瑶发来消息：在老家想喝杯奶茶都买不到，美中不足的假期。
叶婉正想着回复范瑶瑶的时候，突然想起向正卿也有消息发来。当时在买东西，之后又给母亲打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回复。她退出与范瑶瑶的对话框，点开向正卿的对话框，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向正卿的祝福。
道谢的话，叶婉不想再说，说多了，真显得见外。
她不想与向正卿太见外。
事实上，她想与她像朋友般无话不谈。可与向正卿为数不多的微信交流让叶婉觉得向正卿是个有事说事，无事勿扰的性子，从来不会延展话题。她想说的话说完了，可能就不会再回复消息了。
思来想去，回什么都变得刻意，叶婉无奈叹口气，索性不回了。
不回向正卿便罢，连带着范瑶瑶的信息也没心思回。
她又将目光转向天空，倚着窗，陷入遐想。
次日，叶母来到医院，带上了换洗衣物，这是要来照顾老太太的架势。
来的只有叶母。
老太太看到女儿，还记恨着她的见死不救，面无表情，把脸别向一边。
叶婉见状，下意识想打个圆场，缓和一下气氛。转念一想，一个偏心舅舅的外婆和一个偏心弟弟的妈妈，何必由自己来做和事佬。
不愉快就不愉快吧，做错事的又不是自己，眼下的局面都是她们自找的。
假若外婆素来疼爱妈妈，妈妈岂会忍心放任外婆不管。而倘若妈妈素来疼爱自己，自己此刻又怎会无动于衷。
叶婉默默坐到一旁，不作声。心想，自己到底是不一样了。
换作以前，她定然做不到看着亲人闹别扭而安然自若。她会害怕僵持的气氛最终连累自己，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结了婚的女性没有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