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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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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何争反应迅速,宽大的手掌拖起她将要落地的脑袋。
他晃了下原荷的身子,“喂。”
主席台上的几个老师冲过来,原荷像熊猫一样被人参观。
老黄哆哩哆嗦从阶梯爬上来,一股脑地凑过去。
年级主任见过大世面,旋即吩咐:“赶紧送医务室。”
他话还没说完,晏何争一只手臂伸到原荷颈背部,轻松托起她半个身子,旁边的老师帮忙架起原荷,放到晏何争背上。
原荷感到身子腾空,而后趴在一个宽阔温热的脊背。
晏何争垫了一下,用小臂架着她的腿弯,手掌未碰到她的大腿。他顾不上想太多,下了台阶直奔医务室,女孩的胳膊耷拉在他头部两侧,细腻的脸颊紧贴他颈部,温热的呼吸一缕一缕地喷在他耳边。
可能由于奔跑的缘故,晏何争的鼻息逐渐紊乱,两个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到了医务室,他直奔校医:“医生,她晕倒了。”
校医引领着他把人放到输液室的床上,两根手指放在颈部,大动脉在搏动,她松了口气,观察到女孩苍白的唇色,马上拿来血糖仪。
原荷感到指尖针刺一般地疼痛。
校医边准备输液用品边说:“血糖太低了,先输瓶葡萄糖。”
年级主任和老黄先后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老黄忙问:“用不用打120?”
“低血糖,有呼吸意识,先输液看看。”校医已经扎好针了,回头看见校领导,说道,“观察一会儿。”
年级主任皱眉:“赶紧联系她家长,提前说这个情况。”
“好的主任,我马上联系她家长。”老黄慌张,旋即又说,“您要不先回大会,最后还需要您总结发言。”
年级主任点了下头,离开了。
十分钟后,原荷喘息声从粗重变得平缓,汗也下去了,输液的手背疼而凉,她抬了下手臂,感到被什么东西压着,缓缓睁开眼睛,侧眸望过去,只看到一双清黑的眼睛。
晏何争在女孩掀起眼皮前一秒,松开了按在她胳膊处的手,他开口,情绪一如既往的淡漠,“醒了?”
原荷睫毛轻颤,点了下头,她没想到晏何争在这里,那刚才背她的人就是他。
原荷心里清楚,主席台上,离她最近的便是正在演讲的晏何争,他赶过来背她无可厚非,换做任何人,他都会这样做。
老黄跑过来,叹了口气:“醒了就好,身体素质也太差了,以后不罚站了,老师原谅你了。”
她拿出手机往外走:“我给你家长打个电话。”
原荷抿了下没有血色的嘴唇。
不到五分钟,等老黄再次进来,她神态明显放松:“你妈妈一会儿就赶过来,你先好好休息。”
原荷不想听她讲话,翻身,脸面向墙。
老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整个输液室寂静无声。
静到原荷可以听到输液滴管里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她的心也在滴血。
她顶撞老师。
她身体素质差。
她自己没照顾好自己。
是她活该......
原荷倔强地梗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木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墙,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没有啜泣的声音,只有抽调灵魂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死在这个床上都没人关心,她渐渐昏沉睡去。
晏何争缄默地走出输液室,穿过走廊,到诊察室,小声示意校医液体滴完了,而后,校医过来换了一瓶。
不知过了多久,原荷感到手背被人摆弄着,之后猛地刺痛了一下,她醒了。
校医拔完针,交代道:“按一会儿手背。”
而后,校医走出输液室,穿过走廊,去了另一个屋子。
原荷一手按住输液贴,胳膊撑起床沿,缓慢坐起,垂眸看了眼输液贴上浸出的血迹,她缓了一会儿,准备起身时,抬眼看见对面弓着身子,倚着墙站着的晏何争。
他单手揣兜,立体的五官有些冷。浑身萦绕着凛冽的气息,神色冷静又淡漠。分寸感和边界感拿捏的恰如其分,让人捉摸不透。
他还没走?
原荷楞了一下,眨了下迷离的眼睛,问道:“你一直在这?”
晏何争掀起眼皮,褶皱深了些,淡淡道:“老师让我看着你。”
“你说老黄?”原荷马上否定,“怎么可能。”
晏何争直起身子,洞若观火地看着她,很直白地说:“你很讨厌老黄?”
原荷莫名相信晏何争不是议论人是非的人,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不仅是她,周围任何不分青红皂白让我道歉的人,我都讨厌。”
晏何争沉默地看了她几秒,走到一旁,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放在饮水机下面,流水声传来,他把杯子递到原荷眼前。
原荷没看到,低着头,碎发挡在眼前,整个人僵在那里。
晏何争清了下嗓子,“喂,喝水。”
原荷抬头,敛了下眼眸,卷翘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水汽,她莫名想纠正他的称呼,声音低低沉沉的,很认真地说:“我叫原荷,原来的原,荷花的荷。”
晏何争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整笑了,“还有心情自我介绍呢,看来还有救。”
原荷被他猝不及防地笑容撩到,慌忙垂下眼睫。
晏何争端着杯子的手就那样停在空中,他看原荷不接,懒痞地收回手,放在桌子上。
原荷听到纸杯碰撞桌子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伸手拿杯子,“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她颤颤悠悠地端起,仰头灌进去一口,可能是热水温暖了胃,她后知后觉反应刚才是不是说得过重了些,晏何争会不会误会她是那种叛逆不服管教的女孩。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原荷语气有些委屈,她顿了下,目光坚定地说,“但我不是那种以反叛老师为荣的学生。”
晏何争若有深意地看着她,说道:“如果你想逃离,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原荷将信将疑:“什么办法?”
“考进一班。”
醇磁的嗓音震在耳边。
原荷楞了好久,以她现在的成绩,考进一班,堪比让她研究原子弹。
“高二最后一次综测,年级前五十名进入高三一班,这个班级是学校固定金牌老师教学。”他顿了一下,说,“以老黄的资历,她够不到教一班的条件。”
原荷没应,她不敢说大话。
“这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能忍受现在的处境,全当我没说。”
原荷看着他,圆目睁着。
如果我说我想呢。
我想考进一班,只是因为,我想和你一班。
原荷垂下眼睫,说道:“我试试。”
等她再次看向他,原荷有一瞬间的错愕,那双漆黑狭长眼睛里,似乎包含了其他情绪。
“考进一班”那句话在她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好像有人在希冀这颗种子发芽。
晏何争郑重其事地说:“这很难,难的不是一道道题,而是一道道看向你的眼光。”
原荷没太懂这句话,看到他往门外走,突然叫住他:“你不管我了吗?”
晏何争脚步顿住,回头看见一双无助的眼睛,还带着湿意,他失神片刻,嗓音磁沉,“不走,在这等我。”
晏何争出去后,原荷坐在床沿发呆。
“考进一班”对他来说,只是单纯提的一个建议。但对原荷来说,这样好像可以靠近他一点,差距小一点。
校园的喇叭里仍旧传来年级主任慷慨激昂的声音,大会仍旧继续,并没有因为原荷的晕倒而中止。
等晏何争回来的时候,他单手提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茶叶蛋,面包和牛奶。他把食物放在桌上,抬起下颌,示意原荷吃了。
原荷往床沿旁挪动了一下,衬着塑料袋薄膜剥茶叶蛋,三两下给鸡蛋抠出几个坑来。
她仍慢悠悠的,碎发从耳边滑落也不知道。
晏何争随意瞥了眼她头上的发绳,说:“绑头发的绳子还挺新鲜。”
原荷反应过来,想起头发后面还系着刘川腰带上的绳子......
真......的好丢人。
忽地,晏何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漫不经心地扔到桌上,闲散地说:“随便买的。”
是个素发圈。
他刚出门买了发圈?
给她买的?
原荷拿起发圈,把耳后的碎发拢起,扎了个低马尾。
咕噜咕噜吸完最后的牛奶,原荷心情好了许多,脸上又恢复成平常温软的模样。
想起刚才他站在主席台上发言被她打断,问道:“你刚才在主席台上讲完了吗,后面的我没听清。”
“你前面的听了?”晏何争扯了下嘴角,半开玩笑道,“还以为我声音太渗人,把你吓晕了。”
“没有啊,你声音很特别。”原荷从不吝啬夸人,一本正经地说,“从喇叭传出来的声音比平常低了几度,也很好听。”
平常清醇洗涤的嗓音,通过话筒传出,多了几分磁性低沉。
她眼中蓄满星星,灵光乍现:“你可以去考播音,当个主持人。”
绝对是播音主持里的颜值top。
这脸蛋和头身比,说不定还能和演员抢饭碗。
晏何争看起来没什么兴趣:“没意思。”
原荷两眼弯弯:“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晏何争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说:“做一些有挑战的事。”
他倚在墙上,单手插兜,又恢复懒散的姿态,但眉眼明亮,像蓄满了浩瀚无垠的星辰,干净清爽的校服穿在身上,显得人朝气蓬勃。
原荷看了他一会儿,定了定神,认真地问:“比如?”
晏何争转身往外走,说道:“拯救一个学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