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蓝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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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瑞斯特公爵有一双蓝得不可思议的眼睛。如同阳光下的海洋，澄澈得令人心惊。
这是伊利亚看到这个男人时，能想到的第一句话。
他和狄兰的气场十分相近，或者说是后者的成熟版本。对于一场欢宴来说，他的装扮过于简朴。不过是绣着金边的黑色礼服，裁剪得体却没有多余缀饰。
他不过是站在城堡大门前，如此普通的动作。但在他背后，身着盔甲的骑士显得粗鄙，在他面前，精致到头发丝的贵族也变得浮夸可笑。
娇艳的少女，清秀的少年，优雅的夫人，性感的青年，年迈的长者，从马车或是传送法阵到来的人们从他身边走过时都会礼貌地致意，与他攀谈，而他微笑着，不时点头。
“那位就是克瑞斯特·安比森公爵，”狄兰低下头，凑近伊利亚耳边小声说，“黛蒂克森王后的兄长。按照我国的习惯，只以名字和阁下称呼他就好。”
一路跟随着车马，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座宏伟的城堡门口。狄兰的穿着十分惹眼，不仅在路上不时招来大胆之徒的秋波与调笑，也让身处人群之中的克瑞斯特公爵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克瑞斯特的蓝眼睛亮起，快步朝他们走来。他因风而动的衣衫带来清甜的香气，步伐稳健而迅速，张开的双臂似乎是想要拥抱狄兰。
“小狄！”克瑞斯特公爵的声音十分洪亮。
这个称呼与狄兰的样子太过不搭调，伊利亚勉强才憋住了笑。狄兰却像是习以为常，他走上前，接受了对方的拥抱。
从远处看，克瑞斯特公爵身姿挺拔如松，潇洒的举止态度让他看起来格外年轻。
但当他走近时，伊利亚这才发现公爵的眼角和鬓间都有岁月的无情刻印。
哪怕是有着柑橘与玫瑰香气的灵药也挽不回他永逝的青春年少。
对于伊利亚来说，身材修长匀称的狄兰已经够高了。但这位克瑞斯特公爵比王子还要高上一些，衣下轮廓也更为结实硬朗。与其说他与狄兰拥抱，不如说是他把狄兰从地上拔了起来。
“怎么是走着过来的？我送你的马呢？”克瑞斯特匆匆行了贴面礼，手握着狄兰的肩膀，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路途有些遥远，我又急着来见您，就拜托一位法师带我们走了捷径。”
回答他的狄兰也面露微笑，可手指微微握拳，显然是觉得不太舒服。
“我的小王子已经长成一位了不得的骑士了，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菲诺呢。”克瑞斯特满意地点点头。
“您过奖了。”狄兰垂下头，“只是相较于母亲，我差得还远呢。”
“你太谦虚了，”克瑞斯特似乎想摸摸狄兰的头，但很快又收回了手。“在你这样的年纪，菲诺还在跟先王吵架呢。”
狄兰微笑着，没有应答。
克瑞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从一开始就被他忽略的那一个人。
“那么这位就是王子殿下亲选的魔法顾问吗。”虽是疑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克瑞斯特低头看着伊利亚，他蓝色的眼睛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在他眼中，这位年轻的法师看起来过于美丽，结合之前的事迹，颇有些令人难以信任。
伊利亚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路边的小水潭施展魔力，不过一息之间，水潭即刻冻结，周围的花草变为深蓝色，瞬时凋零。这是冰封法球的极微缩版本，造成寒冷伤害、冻水成冰，他相信克瑞斯特公爵能看出这个法术的完整威力。
“克瑞斯特阁下，法师伊利亚，向您致意。”伊利亚这才抬起头，不卑不亢地与克瑞斯特对视。
“看起来是要比之前的译灵使优秀得多，”克瑞斯特笑了，“要是知道自己输给了你，她也不敢有那么多怨言了。”
话虽这么说，伊利亚却觉得克瑞斯特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强行让别人给自己挪位置，还真像是奥弥西安老师的作风，伊利亚心里暗暗叫苦。惹事的暗精灵不用亲自面对，倒把一切都丢在他头上来了。
“我正是为了此事来拜访您，若有机会，我还想再亲自去向雅莎尔女士道歉。”狄兰开了口，为伊利亚解围。
伊利亚感激地看他。
“都是为了我们的兰洛斯，雅莎尔会理解的。”克瑞斯特摆摆手，并不在意。“虽然是由菲诺一手提拔的，但她到底是一个暗精灵，待在王宫里可不像样，早该回她的幽暗地域去了。”
“你的精灵亲族们，好像也不太喜欢她吧。”说到精灵时，克瑞斯特微微蹙眉。
“并非如此，雅莎尔女士以她的智慧和善良而备受尊重。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都乐于与她打交道，聆听她睿智的语言。”狄兰停顿片刻，斟酌词句，“国王陛下，也视她为重要的朋友。”
“可惜这次狄利恩昏迷不醒，她也没能派上用场。一个解决不了问题的魔法顾问，我给菲诺送了个坏礼物……”克瑞斯特摇摇头。“算了，倒也不必再提她。”
“我认为也是。”狄兰移开目光，握紧了拳头。
一阵奇妙的音乐响起，三人循声看向城堡的门口，又有银色的光芒闪烁，象征着又一处传送法阵的发动。
而在这光芒中走出的不是法师也不是贵族，而是十数个赤足而身着各色轻纱的男女，珍珠宝石的手镯脚镯还以鲜花做点缀，他们种族各异，高低胖瘦也不同，洋溢着自信的美丽面容和曼妙步伐却有着微妙的协调感。
随着他们的步伐，悦耳柔和的音乐声和分不清是鲜花还是熏香的清新香气也朝着这边飘了过来。
对各种族之美的无惧展现，协调而优雅的姿态，再加上令人心生欢喜的音乐，这是辉光女神比优缇的信徒们。
伊利亚的眼睛亮了起来，想必今晚定会有极美的音乐和舞蹈做伴。他兴奋地想和狄兰说话，却发现后者的眼睛正扫视着这群信徒，像是在寻找谁一样。
“狄兰殿下？”伊利亚小声地呼唤。
狄兰没有回话。
“附近辉光神殿里的孩子们，哪怕只是一场宴会，他们也不愿意错过。”在这群魅力十足的宾客里，有一个金发的少女看了过来，克瑞斯特朝她比出辉光的神圣手势，她回以动人微笑和一声悠扬的笛音。
“在所有不请自来的客人里面，他们是最受欢迎的。今晚的表演会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终身难忘。”克瑞斯特低头轻笑。
“当然，不包括我。这是他们这个月第三次闯入我的宴会，突然开始表演了。”
“这是附近的神殿？”狄兰的语气显然不是很信服。这群信徒的打扮过于华丽奢侈，不像是王都以外的地方所能供养的。
“辉光垂怜，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值得培育的美之萌芽存在。你可不会想知道他们那些无穷无尽的美和创意是怎么掏空一位老公爵腰包的。”无奈的笑容出现在克瑞斯特的脸上，可他看起来更多是自豪。
“小狄，你想的事情不会发生。”他拍了拍狄兰的肩膀。
又一声笛音响起，辉光的信徒们现已陆陆续续走进了大厅，金发少女是最后一个。
她转过身，笛声中带有催促的意味。克瑞斯特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进去，少女微笑着颔首，却站在门口不动了。
克瑞斯特摇摇头：“我必须得先走了，可不能让他们在上热汤的时候就奏起舞曲来。”
“小狄，还有伊利亚顾问，我们一会儿再见。”
公爵利落地转过身，朝着少女快步走去，少女的微笑更加真切。
神殿的支收往往靠平民信徒自愿的奉献，但也有不少贵族会直接进行供养，也更容易得到神明的恩赐或是信徒的无偿服务。
如果是由富可敌国的克瑞斯特所供养，那么哪怕不是居于王都的神殿，也能有如此规模的乐团。
狄兰松了口气。
“狄兰殿下？”伊利亚的呼唤又一次响起。“您在找什么吗？也许我可以帮您看看。”
他指的当然是侦破隐形之类的法术。
“不必，只是我在王都有一个朋友是辉光的信徒，我在想他会不会到这里来。”狄兰回道。
“是吗？”伊利亚以法师之眼观察这些信徒们，他们周身的气场与这片土地深深契合，并不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他们都像是本地人。”
“如果您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感到失落了。看来要与我的朋友重逢，还得花上不少时间。”狄兰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失落的情绪，更多的是冰冷。
狄兰向前走一步，转身露出的又是温文尔雅的笑容。
他向伊利亚伸出手，“来吧，伊利亚，克瑞斯特公爵府上无尽的美酒佳肴，一整晚的欢歌和舞蹈都在等着我们。”
伊利亚也笑了起来，跟他一起往里走。
与辉光信徒交谈着，时不时鼓起掌来的克瑞斯特，在音乐和欢声中小声笑谈的狄兰和伊利亚，陆续到达、生怕没了好位置，快步往里走的宾客们。在这个所有人都陷入了未竟狂欢的时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辉光信徒们曾使用过的法阵微不可见地亮了一下，一个披着与周围事物融入一体的斗篷、身着白纱的身影走了出来。
靛蓝的虹膜真如蓝宝石般透亮，银色的长发有着金属的光泽，细腻的肌肤比上好的羊脂玉更为光洁。这是一个标准的神裔，蒙受天界祝福的人类。
“都怪我动作慢，兄弟姐妹们都不愿意等我，”他皱起眉头，但很快舒展开来，“幸好我有准备多的卷轴，不然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蓝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