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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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醒没白干。恢复身份七天内，孟母晕过去四五次。天知道她的泪到底有多少，哭起来跟水龙头一样。他原本的计划也因此打乱了。孟母实在是太能哭了，一点点伤口就让她泪如雨下。孟醒不擅长面对年长女性红红的眼睛，故而逐渐放弃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
孟母大约是有什么奇异本领，起码他很难做到哭晕那么多次的情况下还能迅速安排好认亲仪式的种种细节。孟醒默默地想。
赵随芳不知道小儿子在想什么，亲自拿起衣服往他身上比划。那是一件纯白西装，设计简约大气又不失高贵，全球只此一件。“好，俊得很。”她欣喜地看着儿子出尘的面容，不知想到什么，眼圈开始泛红。过了好一会，女人轻柔地说：“你随我，穿纯白纯黑好看。”她又挑出一块百达翡丽的表在孟醒眼前晃晃，而后轻轻抬起他的手，娴熟地扣上表扣。孟醒感到她的手温暖细腻，略有些不自在地轻缩一下。她敏锐地发现他的退缩，心脏一紧，但装作没有发现。
等到孟醒换好整套装束，赵随芳笑吟吟地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他并不喜欢拍照，神色很僵硬，但成片仍是好看的。
“孩子，累了吗？”女人慈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伸手理理他的领结。“等会找你大哥去，他是穿衣打扮的好手。我看你这领结不好戴，让他给你换个。”孟醒回想起那个穿着超短裤涂着黑指甲的时髦大哥，可疑地沉默了。他觉得二哥比大哥靠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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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谱的二哥孟自衡一杯就倒，在卫生间里颤巍巍地往脸上泼冷水。他的视线微微模糊，泼水也是凭感觉泼。一番动静下来，脸没降温多少，黑色西装倒是洇湿一片。
旁边伸过一只手，白且瘦，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你快擦擦吧，别在那瞎泼了。”
孟自衡不接纸巾，却独自低笑。他这人有个小毛病，总会因为奇奇怪怪的笑点笑个不住。公司里职员们讲笑话他从来不笑，不是笑点高，而是因为笑点奇怪。那一句“瞎泼”就莫名其妙地戳中了笑点，醉酒的男人没了顾忌，笑得肩膀都颤起来。
许羡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笑啥。他方才没看清男人的脸，见他把肩膀都泼湿了，便以为是个醉鬼。孟自衡抬起脸来，他才知道这是万人迷的二哥。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念头在心中转了一遭，许羡宁将纸巾装回西装口袋，便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咚”的一声。许羡宁回头，见孟自衡曲着身子醉倒在地，两条腿却长得出奇。
许羡宁叹气，终究是不忍心。
他也蹲下身子，问那醉鬼：“地上凉吗？”“……哈哈，什么两码事！”孟自衡脸蛋通红，全然不见当初那副冷如冰霜的模样，倒像个失了智的傻子。这一问一答间，许羡宁就放弃了让他自生自灭的想法。显而易见，这人如今神志不清醒。放着不管，他怕是要在地上乱爬。
他松松手脚，一把抄起地上的孟自衡。
门口的楚明鸢见状睁大眼睛，指着许羡宁怀里的孟自衡“他他他”了半天，却没有下文。许羡宁无奈道：“你快去叫个人来啊！他死沉死沉的，我都快肌肉拉伤了！”说着就把人放下来，让他暂且靠在墙上。
醉鬼能站得直就奇怪，孟自衡不住地东倒西歪。许羡宁没辙，只得一面扶着他一面往暗处走，生怕遇见认识孟二少的人。
孟自衡此刻实在神志不清，见许羡宁这么照顾他，便以为这人是自己亲友。拖着他也不恼，反而鬼鬼祟祟地贴近许羡宁，在人耳边道：“我给你讲个事情。”许羡宁耳朵十分敏感，冷不丁被他呼出的热气一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说。”他拼命维持着两人的距离，耐心敷衍孟自衡。
孟自衡比他高半个头，被他推得有些踉跄。身子一歪，下巴便搁在眼前人的肩上。
那真是个沉重的头颅。许羡宁忍着不适偏开脸，被滚烫的气息灼烧得汗毛直立。救命，楚明鸢怎么还不过来！
“你知道吗？饺子越大，饺子皮就越大！”孟自衡用一种严肃而激动的语气宣布这个真理。
许羡宁：……什么鬼。
照这么说的话，月饼越大，月饼皮就越大；葡萄越大，葡萄皮自然也就越大。这难道很难推理吗？许羡宁觉得这简直轻而易举。
终于找到了一处光线稍微幽暗的露台，许羡宁把人按在装点着鲜花的吊椅上，疲惫地按了按额角。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该死的，又被楚明鸢蛊惑了一次。答应她的事准没好事！早知道就不来这宴会了。
孟自衡却激动起来，凤眼几乎渗出泪来。“不，你不能走远！老鼠洞门前的奥利奥快死了！！！”他生得好，忽略嘴里的胡言乱语，这幅哀哀的模样活像谪仙堕凡受情劫。许羡宁见他激动，就带了点安抚语气。“不会的，奥利奥是不死之身，不会出事的。”
男人冷静下来，笑中带泪地点头。“好的。”他嘴角竟有两粒小小梨涡，平白添了几分天真。
等到楚明鸢带着孟醒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男人安静地坐在藤椅上笑着，少年半弯着腰听他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安静美好。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孟醒的表情。
看不出喜怒，眼神很淡。
孟醒上前去看了一番孟自衡的情况。已经不认人了。
许羡宁见来的是孟醒，讶然之际是无奈。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也难怪，毕竟自己是原著著名舔狗炮灰攻，真少爷认祖归宗这件大事必然得出场啊。接受事实后就好受多了，他甚至近乎温和地回应了孟醒。“还好吧，你哥挺……”想到孟自衡那句“奥利奥会死”，许羡宁掩住笑意，接着说道：“你哥挺好玩的，没吐也没闹。”
孟醒像是成长了许多。几个月前初见时还是略带青涩的少年模样，现在不仅身量拔节了，气度也更不一般了。只见他一身白色西装，即使站在昏暗处亦如明珠在侧，只觉得一室光晕都聚在他身上。他的头发也比上次见面时更长了，顺着修长脖颈自然垂落，光滑柔顺如披月华。
三人没有过多交谈，因为佣人很快出现，护送着两位少爷离开了。
许羡宁收回视线。
一旁的楚明鸢被露台上的风吹得直打哆嗦。许羡宁见状，解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女孩身上。“好了，我们也进去吧。”他现在冷静得可怕，即使知道这是一场剧情里的重头戏也无所谓了。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
楚明鸢小小声道：“真没想到今晚这舞会是为小孟老师办的。他居然是孟家的小儿子。”许羡宁笑。“嗯，我也很惊讶。要不是你让我当你舞伴，我还不知道同事居然是豪门阔少呢。”“哎呀，我根本不想跟那些虚伪的男男女女跳舞。他们之前还在背地里喊我‘小鬼佬’，烦都烦死了。”楚明鸢耸肩，纤长的睫羽扑闪一下。“我听说小孟老师之前一直在国外休养，最近才回来。赵阿姨真能生，四个儿子啊！”许羡宁截住她的话头，“什么四个儿子？”“呃，不就是原先的三个和最近回国的小孟老师吗？”她没有察觉到许羡宁语气里的质问，踮起脚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孟家三哥哥不在呢。我听说他去国外留学了。”
许羡宁哑然。看样子，孟家并没有直接宣布孟衔枝的假少爷身份，而是借口留学将人送出去了。也对，这种豪门秘辛没有四处说的道理。给旁人养了二十年儿子，总归是不光彩的。
话又说回来，今晚可真是宾客满堂。
来宾也有墨玉烟，也有楚越人，真可谓人才济济。许羡宁边和楚明鸢扫荡食物边觑看诸位来宾，玩得好不快活。观墨楚二人神色，显然是已经对孟醒动情了。虽然不知道墨玉烟这小子怎么和万人迷扯上的瓜葛，但剧情总会向稳向好走入正轨。许羡宁喝了一杯鲜榨果汁，继续暗戳戳地关注剧情人物。
但楚明鸢柔软的手暗暗扯过他的袖口。
许羡宁会意，附耳过去。
“咱们快离开这个地方，我害怕。”少女声音委委屈屈的。
许羡宁挑眉。“怎么，怕墨玉烟看见你吗？”他从前有个朋友便是这样，见到曾经喜欢过后来又不喜欢的人就拽着他跑，生怕被人讨情债。
楚明鸢嘟起桃色的唇。“不是不是不是！一个阳痿男有什么好怕的！”她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的人，低声道：“看见那个绿眼睛帅哥了吗？那是我小叔叔，我害怕的是他！”许羡宁明白了。绿眼睛帅哥，不就是楚越人楚总裁吗。
他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换地方。走，不理他了！”脚下一转，二人就要离开这片区域。
孟醒却径直过来，生疏地扯出一抹微笑。
他像所有热情而不失礼貌的东道主一样，与远道而来的客人聊起了家常。先是谢谢许羡宁对孟自衡的照顾，又是关心楚明鸢的化学最近成绩如何。许羡宁觉得自己就像个单身带娃的父亲，被好久不见的前妻兼孩子她妈问得汗如雨下……打住，这什么奇怪的比喻。
楚明鸢看见随之而来的楚越人和墨玉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塔罗牌说她最近会有小小的困扰，合着在这等着呢。
楚越人的目光扫过许羡宁，矜贵的脸上波澜不惊。“Iris。”只此一句，便不再开口。还真挺高冷，许羡宁嘴角抽了抽。
楚明鸢顶着小叔叔冷淡的目光，内心近乎崩溃。他每次都是这样！虽然只有仨俩字，但是气场真的很强大。每次迎上他的目光，都有种被冻成冰雕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她不是Iris ！！！
“哈哈，好久不见呢， my holy uncle(我神圣的叔叔）。”这话严格来说有些阴阳怪气，表达了少女惧怕又隐约显现的反抗精神和对叔叔一言不合冻死人的不满之情。但楚越人显然没听出来。他的眼皮都没动一下，看谁都一样。唯独看见孟醒，这个男人的眼神才会有些许柔意。许羡宁瞥见墨玉烟按在轮椅上青筋浮现的手，无谓地笑了一下。这就受不了了，以后四五个男人围着孟醒转，还不得气死啊？
墨玉烟误会了这个笑。他柔柔地朝许羡宁笑了一下，言语间颇觉熟稔。“又见面了，小许老师。我最近进步了很多，老师想要检验一下吗？”
许羡宁：光顾着收拾寒假行李了，还忘了收拾你。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师很欣慰你的进步，但是老师最近要放寒假了，假期后再说吧。”
孟醒沉静的目光笼罩着眼前的人。见许羡宁笑，眼睫不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楚明鸢摸摸胳膊，总觉得周围空气好像冷了冷。她不信邪地看看周围。中央空调开着呀，为什么会冷呢？
一群大男人杵在这，又是站着又是坐着，委实烦人了些。许羡宁打小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松松领带，继而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喝口水去。不好意思，失陪一下。”眼神却示意身侧的楚明鸢，欲要同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还孟醒一个真正的修罗场。楚明鸢求之不得，挽上许羡宁的胳膊。
另一只胳膊却也被人挽住，一阵香风袭来。
那人俏皮地一眨左眼，眼睛亮亮的。“哎呀呀，带我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