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暮雪入江南》易枝玫瑰

4、是初见还是再见？

　　“叮铃铃——”洛声推开竹栏，院中一阵风吹过，几朵紫玉兰掉落在了裴暮渊的身边。来时没有注意，进了院子才发现眼前竟躺着一位带着面具的银色长发男子，嘴角还残余血丝，洛声惊得愣在了原地。

　　“啊——”洛声惊叫一声，良久，见那人没有反应，才轻手轻脚往前走去，“这人是生是死啊？”她心里犯着嘀咕，拉长了脖子张望着：“诶~你还活着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见地上的男子毫无反应，洛声才蹲到他跟前，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戳戳他的手臂，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想着这人真奇怪，穿着看起来倒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但是大白天的戴着这么一个这么奇怪的面具，生怕别人知道他面目可怖是吗？

　　“不过——反正他都晕过去了，不如就让我来瞧瞧你的真容吧，让我来看看你到底长得有多可怕，嘿嘿~~”

　　洛声轻轻地摘下裴暮渊脸上的面具，初见真容，洛声惊地惶了神，这是一张怎样惊涛骇浪的脸，此刻暴露在阳光下的这张脸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光洁白皙的皮肤底色上点缀着两瓣被鲜血染过的鲜红的唇，娇艳欲滴，立体的五官加上苍白的瓷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病娇美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却衬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冽的气息......

　　洛声记忆中见到的人并不多，但唯有这张脸是只见一次就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底，她就像看着一幅绝色画卷般一直注视着眼前的这张脸出了神，脸上渐渐挂上了一抹红晕，“哇~天下竟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美人~~”

　　突然反应过来中午的太阳已经当头照了，她赶紧进屋放下身上的米粮，又急忙跑到院子里想把裴暮渊拉进屋子里，无奈她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实在拉不动一个体型是自己两倍的成年男子，最后只能找来一条麻绳系在裴暮渊的腰上，连拖带推才把他推进了屋子里。

　　洛声跪倒在地上气喘吁吁：“这位美人，你怎么长着一张娇美的脸，却是猛兽的体重，可累死我一个小女孩啦~”反观躺在一旁的裴暮渊此刻全身上下都卷满泥土灰尘，一张绝色的脸就只剩灰头土脸，洛声顿时觉得他这张脸这样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多了。

　　一整个下午，洛声好不容易将裴暮渊放到床上，又把屋子里里外外又重新拾掇一遍，打了一盆清水，帮他擦拭伤口，忙活了一下午洛声才想起来早上从暮凉城带回来的馒头，于是便就着一碗清水狼吞虎咽吃了两个馒头后，便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屋子，裴暮渊昏昏转醒，他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窗外的那棵开的正美的紫玉兰，他心中一沉，眯着眼转过头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小女孩，他拼命回想，艰难地想要坐起身，肩上的痛感这才让他想起自己因为勉强支撑着灭魂箭伤才晕倒在了院子里。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起身找点水喝，忽然喉咙一阵痒痒，他轻轻地咳了起来。

　　听到咳嗽声，洛声这才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原来是病美人在咳嗽，就赶紧去倒了杯水端给他：“你没事吧？赶紧喝点水。”

　　裴暮渊喝完水总算平复了下来，这才仔细看起眼前的这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总觉得她的眉眼有种说不出的亲切，额间一朵浅蓝色雪花印记显得格外特别......裴暮渊若有所思：是我错觉吗？但她看起来这么小，这么特别的雪花印记，倘若我见过她一定会有印象，我之前肯定没见过她的吧？但为什么却给我一种熟悉感觉呢？裴暮渊看着洛声的脸出了神。

　　"诶！你怎么啦？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洛声疑惑地用手擦擦自己的脸。

　　“是你救了我？”裴暮渊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模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声只觉得这屋子莫名一股寒气，哆嗦了一下：“噢~我叫洛声，昨天我从暮凉城回来，见你躺在院中，一副不太好的样子，就把你捡进来了......你不知道昨天我为了救你，费了我多少气力......”

　　“捡进来？！听你的意思，这里是你住的地方？”裴暮渊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洛声有点心虚：“可不是嘛......”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你父母人呢？”

　　“我没有父母，打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是一个人的.....”洛声露出一副失落的模样，“不过我一点也不可怜的，你看我还有这么大的房子......”

　　裴暮渊微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盯着洛声，这让她心底越发心虚，“嗯——我看你昨天伤成那样，定是在外面和什么人结了梁子，你放心，这儿平时就我一个人，附近都鲜少有人烟的，你就安心在这儿疗伤吧，嘿嘿~”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只觉得有些尴尬。

　　裴暮渊毫不在意地别过头去，阴暗处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厌恶：满嘴谎话，果然人类都是一个德性。

　　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疯狂找了五百年的女人，过去那个女人也曾与他海誓山盟，但自从知道他妖魔的身份后，在他被敌人暗算重伤时，却选择不告而别，独留下裴暮渊送她的定情信物——玉兰簪。自此那个女人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任凭裴暮渊上天入地地找，都不见踪影。

　　后来他几经波折，他机缘巧合救下了一位蓬莱岛的仙翁，仙翁知他心中有执念，便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蓬莱岛有一面轮回镜，乃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法器，只需一件贴身之物，便可知道物件主人的前世今生。

　　但是法器有灵，自从它出现在蓬莱岛的那天起，便自带超强阵法结界，非有缘人不得开启，听闻天上地下唯有五百年前诞生的神界帝姬之血，可开启这世间的所有阵法结界，这也是裴暮渊无论如何都要上界求娶帝姬的原因——只有娶了帝姬，将她留在身边，他就有机会取得帝姬的破阵之血......

　　裴暮渊越想越恨，心中又似有一团怒火在燃烧，肩上的伤越发地灼热，他双眼通红，大口喘着粗气。裴暮渊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正乱作一团，他甩甩脑袋想让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诶~病美人你怎么啦？”洛声见到裴暮渊一副反常的模样，担心地扯着裴暮渊的袖子。

　　“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你可知道这个地方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我明明在这里设了阵法，为何你还能进来？！”裴暮渊突然伸手掐住了洛声的脖子，失去理智地怒吼。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住进这里的，我这就搬出去总可以吧！你发什么疯啊？救命，来人啊！”洛声知道这是遇到真正的屋主了，也知道自己扯了谎惹怒了裴暮渊，感受到脖子处越来越窒息的威胁，她慌乱地抓着裴暮渊的手，扯着嗓子喊。

　　就在洛声快要呼吸不了时，她额头上的蓝色雪花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裴暮渊终于找回了理智，眼睛的红色褪了下去，全身的气息也平静了许多，他这才惊慌地松开了手。

　　终于得救的洛声跌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她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你个疯子！我不过是暂住了你的屋子，你却要对我下杀手？简直是个魔鬼！还以为你是个病美人，没想到你却是个疯子！”如获新生的洛声气的破口大骂。

　　裴暮渊觉知是自己受了灭魂箭伤未痊愈，差点心神失控误伤了洛声，所以理亏，就没有反驳。

　　“你走吧。不想死就赶快离开这里。”裴暮渊别过头，又恢复冷漠的语气。

　　“走就走！莫名其妙！”洛声气的转身就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口她突然觉得不对，毕竟自己还救过裴暮渊的命，凭什么救了别人还要这么窝囊地被扫地出门，再说自己身无分文的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她就要厚脸皮地留在这儿！至少此刻委曲求全也是一条好汉，先留下来，之后一定将这口气争回来。

　　洛声又折回了屋里，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站在裴暮渊面前：“凭什么让我走啊？是我救了你，那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想要伤我，怎么想都是你错了，你现在让我走，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能去哪儿？”

　　见裴暮渊丝毫不动容，洛声又继续说道：“你想想你一个伤员，不如留下我，我也不白住的，我住在这里还可以跟你相互有个照应，再不然我还可以帮你打扫这屋子，还有那个院子......院中的那棵开花的树，你一定很喜欢吧？我住在这儿的这两天可是每天都给它浇水呢！”

　　听到这里，裴暮渊望着窗外的眼神又温柔了下来，安静了片刻，他终于开口：“好，你可以留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你只能睡柴房。”语气一贯的冰冷且不容反驳。

　　“好！柴房就柴房！”洛声只能悄悄地咬牙切齿和咒骂：这个疯美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一阵儿一阵儿的，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指不定谁吃亏呢！

　　折腾了一天，洛声才把柴房收拾的还算干净整洁，随意用几根木条和一块木板搭起了个临时的床铺。晚上，她煮了些粥，又去竹林里挖了些鲜笋，在厨房里摆了好大的阵仗都不知道如何下铲，最后便把笋直接开水煮开后捞了上来，就着白粥啃了起来。

　　看裴暮渊一直紧闭着房门，一整天都没有动静，想着他应该是在休养，便把一碗白粥放在门口，敲了敲门：“诶~门口给你放了碗粥，你要是醒着就开门拿进去喝啊~别把自己给饿死咯......”说完，便自行回柴房歇息去了。

　　夜里，裴暮渊的伤口又开始灼热发疼，迷迷糊糊中他开了房门，踉踉跄跄来到隔壁柴房门口，他轻轻地推门入内，朦朦胧胧看见一个熟睡的女孩，他走近身去，疲惫地哆嗦着在她旁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