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落》青木千山

3、第一章 南溪汲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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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归云山到虎啸山庄大约要三日，柏之衡意欲绕行一程先至南溪，品了新酿的醉桃花，再到虎啸山庄，遂又提前了三日下山。

　　心心念念着那醉桃花，一路劳累奔波竟让柏之衡生出畅快感来。不到一日，便行至南溪镇。南溪有三宝，一为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二为清冽甘甜的南溪，三为酿得一手佳酿的杜家。三者合而为一，即是名动天下的醉桃花。醉桃花制序精细，酿酒磨神费时，且为保证风味口感，桃花一谢，无花可替，因此杜家一年只做一回。醉桃花仅于每年清明前后十余天售卖，因郭尽的寿辰在清明前，柏之衡只能赶来喝节前的酒。

　　正是托了醉桃花的福，南溪镇近来是格外的热闹。街上熙来攘往、商贾林立，好一派热闹之景。穿过这条街，再朝右拐个弯，路的左侧便是杜家酒楼。柏之衡是傍晚时分到的南溪，一路快马加鞭赶来，正是为了喝上今日的醉桃花。哪知到了门口，只瞧见了店小二正拿出“今日售罄”字样的招牌来。

　　柏之衡暗叹一声：“看来今日是有缘无分咯。”

　　既然今日喝不到了，眼下不如找处客栈早些休息，赶明儿早些来排队便是。

　　柏之衡随意找了间客栈，向主人家要了些新鲜的吃食，吃完便上楼回房休息去了。

　　由于前一晚怕起不来没敢喝酒，第二日柏之衡果真早早起来了。快速地洗漱完后，便愉快地哼着歌，慢悠悠地往杜家酒楼的方向去了。

　　柏之衡自诩来得可早，然而前面还是挤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好在店小二手脚麻利、做事勤快，柏之衡没一会儿便排到了。

　　趁店小二倒酒时，柏之衡问他：“你家今日可还有八珍碗？”

　　店小二笑着应道：“您许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贵客吧，节前醉桃花刚上市，供不应求，我们连卖酒都忙不过来哩，就连做菜的厨子都要被央来搬酒，哪里有心思弄那八珍碗呀，您若是想尝，只怕是要等到节后宽松一点的时间去了。”

　　“原来如此。”柏之衡应答的声音有些落寞。

　　杜家酒楼能成为南溪第一酒楼，除了有南溪一等一的醉桃花，还有一招牌特色菜，名为八珍碗。八珍碗乃八只小碗，每个小碗中都是不同的菜肴。这道菜取南溪本地八大特色食材烹饪，五花肥而不腻、酱骨醇香扑鼻、卤鸭鲜嫩多汁、炖鸡软嫩丝滑、腊肠嚼劲十足、木耳爽脆可口、新笋清香鲜美，再佐以一碟开胃的小菜，或酸菜或泡萝卜，即为八珍碗。

　　只可惜今日是没有这样的好口福了。

　　柏之衡从钱袋里取了点碎银付了酒钱，又接过店小二递来的两坛醉桃花道了谢，左右手各提一坛，悠哉悠哉地走了。

　　回到客栈后，柏之衡正欲取些醉桃花出来尝尝，好睡个酣然的回笼觉，凌风门的信鸽便稳稳停在了窗前。

　　柏之衡接住了信鸽，将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笺细细展开了看。信笺中曰：“吾徒之衡，郭尽寿礼须换，得此信后速回归云山。南溪袁赫于前几日惨死于家中，系为家中仆从所杀。袁赫乃隐居南溪的江湖人士，朝廷不便插手。近来江湖事务诸多，门内人手紧缺。凶手已被查明，望爱徒能将其顺路缉拿回门。切记，勿忘替为师捎上两坛醉桃花。”

　　信笺尾处落有“符钧天”三字，多半是那老头子舍不得将这般好东西拱手让人了。

　　袁赫这人，柏之衡有些印象。这人曾是鹤立派的门客之一，鹤立派自十五年前落败后便淡出了江湖，派中人离的离、散的散，心系江湖的投奔别处，无意纷争的，比如袁赫，干脆小隐隐于野。

　　袁赫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柏之衡记得他小时候袁赫来凌风门做客时，和蔼地分了门中许多小孩很多零嘴。

　　想到这里，柏之衡不由得一阵唏嘘。

　　袁赫家住离南溪城门十里开外的悠然山脚下。柏之衡不知此去要折费多少时间，他这人向来喜欢早做打算先解决眼前事，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发去悠然山了。

　　出南溪城门向东再行两里便是一片桃花林。桃花林绵延三里，小桃灼灼枝鬖鬖，笑看人间过往客。惠风习习，落花缤纷。人至其间，畅然自得，如临五柳笔下之桃源仙境。

　　行至桃花林时，已是午时。季春之末，孟夏之初，清雨未至，天气渐热。此刻又是日中，柏之衡已沁出了层汗，身上的墨绿莲纹轻衫都被濡湿出了一团浅浅的水痕来。这处桃花林虽不及树林阴翳之处，然而赶路赶得累了，背靠桃树小憩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柏之衡取了一坛醉桃花出来，就着从城北买来的薛记酱肘，大快朵颐起来。吃一个肘子便有六七分饱了，剩下的胃自然是要留给醉桃花。醉桃花酒如其名，桃花醉于酒，酒液澄净清透、呈淡粉色。初尝桃香清新、沁人心脾，再品酒味浓郁、醇厚绵长。

　　桃花醉于酒，人却醉桃花。喝到兴起时，遂拔剑而舞。剑长三尺，为银铁所铸，泛着寒光，似凝寒霜。剑柄处坠有一块莹润的白玉，玉面刻有竹节三两枝。风拂、心动、剑舞，长剑破风、剑光萧萧。少年执剑、傲然恣意，一招一式、直指苍穹。运剑如风、剑影绰绰，竟引桃花妒。剑尖点地，飞花盈满身。

　　剑舞够了，便停了下来，复又灌了几口醉桃花，接着赶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