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草原的子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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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我身后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划破长空的尖啸响起的同时，沙拉曼几乎是立刻便举起法杖，银色的花朵瞬间绽放与箭雨相撞，发出密密麻麻雨点般的撞击声。
直到这时，沙民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独角族……一定又是独角族！他们来杀我们了！”有人喊着。
“大家放心，我们已经走出沙漠，不会遇见独角族了。”沙拉曼深吸一口气，高声安抚道，“请大家不要慌张，保持冷静！”
在沙民们于身后聚拢起来的同时，沙拉曼也抬起头看向远处,只见远处的高地上人影闪动，接着现出身形。那是一支由人类组成的队伍，所有人都骑着高大的骏马，身上披着的棉甲和毛皮有着与沙民衣袍相近的风格。只是与先前的独角族一样，他们手上的兵刃弓箭，此刻也全部指向刚刚踏足草原的沙民。
见攻击不成，领头的人纵马上前，向着沙拉曼的方向吆喝了几句。
“他在说什么？好像……不是通用语。”沙拉曼疑惑地分辨着发音，转头看向一旁的达拉斯，“我还没学过翻译魔法，但他们的衣服和你们的很像，这是你们的语言吗？”
“草原上的部落太多，彼此之间的语言也不一定相通，”沙民族长也面露难色，“我只能隐约听出几个词来，像是在说‘外来者，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你能试着和他们交流一下吗？就说我们只是路过，马上就走。”沙拉曼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中凝聚起一个透明的光球，“——这个扩音魔法给你，对着它说一遍，再向上举起来，声音就能传过去了。”
达拉斯依言照做。注入了声音的光球变得明亮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升上半空，然后化作一道光芒随风飘向对面。
“各位朋友，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无意侵犯你们的领地，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然而，他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高地上的骑兵们互相交换了眼神，目光中依旧充满了不友善的神色，手中的兵刃和弯弓，也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正当局势陷入僵持之际，骑兵们的领头人却忽然向后望去，一队队骑兵向两旁让开，若有若无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古怪的身影出现在了沙拉曼的视线当中。
来人身材矮小，几乎整张脸都被毛织长巾包裹，沙拉曼只能从她的衣着看出，那是一位草原民族的女性。她手持长长的木杖，灰蓝色的羊毛斗篷裹得很紧，只留下眼睛露在外面，左眼烧焦的眼眶和浑白的眼球直勾勾地冲向沙拉曼，看上去极为怪异。
沙拉曼不清楚她是谁，只知道她的地位似乎不低，因为当她从马背上跨下的时候，身旁的骑兵几乎是立刻便下马搀扶。落地之后，女子拄着木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们从哪里来？来干什么？”
她说的是通用语，发音和语调却比达拉斯的草原方言还要生涩，声音沙哑粗粝，像是嶙峋的顽石。
“我们从沙漠来，经过这里，去找有水源的地方作为新家。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停留太久，等休息好了我们就离开。”沙拉曼看着她回答道。
女子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只是用她那只尚且完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沙拉曼。和独角族充满了机械般冰冷神情的乌黑眼珠不同，她蓝色的眼瞳里充满了审视和探究的神色，看得沙拉曼身上一阵阵发毛。
忽然，她举起手中那根比她自己还要高大的木杖，上面悬挂的羽毛和红蓝双色的编绳无风自舞，沙拉曼看见有法阵的光芒在她蓝色的瞳孔里流转。接着，不知名的力量随着从她口中吐出的咒语被催动，将空气扭绞成漩涡的形状，狂风大作，就连天空也变得暗沉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烈风如同刀割，几乎让达拉斯睁不开眼睛，身后的沙民也骚动起来，“是攻击魔法？”
“我感觉不到攻击的意图，”沙拉曼这样说着，手中法杖银色的光芒又明亮了几分，如同白鹤收拢巨大的羽翼，将所有人都笼罩起来，“但……我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看向远处的女子，狂风围绕着她的周身旋转，甚至连她沉重的衣袍都在猎猎飞舞，吹卷的气流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托上半空。此刻四周暗沉几乎如同黑夜，隐约有雷鸣从天际传来，只有她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几乎要穿过空气，直直射入沙拉曼的内心当中。
然而下一秒，那缕光芒却仿佛失去控制一般，被风吹卷着飞速消散而去。与之一同退去的还有狂风和乌云，不过片刻后，阳光重新洒落，天空也恢复了万里无云的晴朗蓝色，仿佛先前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这……”沙拉曼看了看手中的法杖，又看了看身后面面相觑的沙民，最后将目光投回女子身上，发现对方也正瞪着自己。
女子紧紧攥着手中的法杖，独眼的瞳孔几乎缩至针尖大小：“你——”
“我？”沙拉曼不解。
“——算了。”就好像沙拉曼的声音终于将她的灵魂拽回了原地，女子的眼中忽然流露出茫然的神色。她用力摇了摇头，猛地背过身去，“从这里朝西北走，再过十天就能到斡兰河，过了河，你们就能找到想要的地方了。”
沙拉曼仍是一头雾水，但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含义：“这么说，你们愿意放我们离开了？”
“走吧，天神允许的。”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女子便重新翻身上马，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向远处离去，而那些骑兵也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一个人再理会他们，甚至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草原上的民族，还真是奇怪啊。”沙拉曼感叹道，转身看向达拉斯，“那么，我们在这里修整片刻，就向西北出发吧。”
“您真相信她的话吗？”达拉斯面露惊讶，“虽然我曾听老人们说过，很多部落都有萨卡祭司，他们是天神的使者，能够通晓天神的意志，但……她真的会对我们说实话吗？”
沙拉曼摇摇头：“这个嘛……虽然不清楚她刚刚做了什么，不过我能感觉得到，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德诺尔高原东部，雷克斯部。
今天是部落的首领巴克图狩猎归来的日子，一行人马穿过圆木围栏，留守营地的士兵立刻迎上前，将他们身后马匹上驮着的收获卸下运至一旁。
“唉，一到冬天，大家伙没有，黑糊糊的怪东西到处乱跑，见到什么活物都要凑上来，碰上就会被烧掉一大块。不把它们赶远一点，我们的马都要被吃光了。那东西，就算只是看着久了，心里也刺挠得慌。”巴克图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篝火边，脱下厚重的披风甩到一旁，“家里怎么样，有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找事？”
被他点到的士兵摇头：“来找事的没有，倒是有一帮外地人路过，弟兄们本来准备把他们赶走，乌兰萨卡突然过来，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就放他们走了。”
“乌兰？”首领摸着下巴思索着，“她大概是从天神那里收到了什么指示吧。我这个妹子嘛，虽然一天天的不着调，但她说的话都是对的。”
“是，没人会怀疑天神的使者。”士兵想起什么，欲言又止，“不过回来之后，萨卡就进了自己的帐篷一直没出来，也不见任何人。”
“哦？”巴克图挑眉，“看来这次，天神又给我这个妹子什么重要的启示了吧。”
就在他们歇息闲聊的同时，属于大祭司的帐篷里，被称为乌兰萨卡的女子又一次推乱了摆好的占卜法阵。
“怎么可能……怎么会一点都看不见呢……”
——
“……一点都没有，怎么可能？”
白王城的档案室里，雷切尔正对着眼前浩如烟海的文献发愁。
“莩兰乌多斯继位之前，这里的文书工作居然这么糟糕。”女亲王的眉头紧锁，“从桑纳托斯到阿塔科利亚，五百多年的时间，相关描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哪怕是更早的普拉克西特利斯，也只有一点零碎的记录。”
“不过是一个魔王把自己关起来不问世事，另一个刚即位就跑出去开战，记录工作就完全没了条理。这里先前到底是怎么工作的……”
正在这时，她听见档案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是埃尔希德，暗精灵总管依旧是平日里微笑的模样，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卷轴的达诺族男性。
“女亲王殿下，日安。我听说您最近正在查找有关于‘影’的文献。”埃尔希德看见雷切尔，向她恭敬地行礼，“白王城内的文书工作，向来都是由专门的达诺族人负责的，我让他们帮忙整理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如果您还需要更多人手的话，也可以将收集资料的工作交给他们来做。”
女亲王没有看向他，目光和指尖一起划过面前整齐排列的卷轴：“我记得，我并没有要求你来帮忙。”
“为王和您提供周全的服务是我的职责，主动察觉二位的需求，自然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埃尔希德的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那就辛苦了。”女亲王从达诺族青年的手中接过卷轴，“近日来卫队不在王城，剩余人手的工作压力很大，你身为总管，还要分出精力来操心这些琐事，恐怕并不轻松。”
埃尔希德躬身：“您谬赞了。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重视那两个人类孩子的意见，为‘始祖影’操心至此……”
“——嗯？”雷切尔忽然向他投来一瞥，冰蓝色的眼瞳中目光锋利如刀。
“您最近反复提及此事，看来非同寻常。”埃尔希德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兹事体大，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更应该为您分忧了。”
“难为你这么‘贴心’，但这里就不必多费心了，将你的力气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吧。”眼前的暗精灵男性，他无论何时都挂在脸上的微笑，还有这种看似贴心却仿佛无孔不入的“关照”，都让雷切尔感到不适。
她没有再说话，抱着整理来的成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档案室。
书房里，等待回信的通讯装置静静地运转着，魔王正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器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
门被撞开的巨大声响几乎将他吓了一跳，莩兰回头，只见雷切尔将抱着的纸卷和卷轴一股脑儿地扔在地上，随后环视书房一周。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这才把门关上。
“姐姐，你这是要找什么东西吗？”巨大的动静让莩兰有些惊魂未定。
“没什么，只是借个地方。”雷切尔无视了他奇怪的眼神，自顾自地在文献堆前坐下，“——这里还不错，至少不会有无关的人。”
莩兰立刻明白了她的潜台词：“那这么说，至少我并不算无关的人——还是和‘始祖影’有关的事吗？”
“能让王城总管亲自留心的，还能是什么事。”雷切尔打开埃尔希德送来的卷轴，上面的语句映入眼帘，字迹整齐，井井有条，毫无破绽。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没想到埃尔希德这么擅长‘文字工作’，只让他负责日常起居这样的琐事，还真是屈才了。”
听她这么一说，莩兰心领神会。他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先前被他抛之脑后的通讯装置突然发出一阵震动打断了他。
“——看来是搜查有结果了。”莩兰朝姐姐抱歉地笑笑，接着将手放在装置上，紧接着，安格尔的声音伴随着簌簌的背景音传了出来。
“……阿露露捕捉到了她的踪迹，如您所猜想的，她向着东南方向逃跑了，目标很可能是神州……”
“神州？如果让她跑过去就麻烦了。”莩兰严肃起来，“辛苦你们继续追查了，务必要在她越过曙光海峡之前拦住她。”
“美丝凯蒂？”雷切尔抬起眼睑。
“没错。”魔王结束了通讯，“终于再次找到了她的踪迹，但如果她真的跑到神州……我们还没有接触过神州的势力。”
“到时候就得求助你的学生了吧，毕竟他也算是人类的首领。”雷切尔说道。
“沙拉曼吗……”胞姐的话语让莩兰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不知道他的旅途还顺利吗？用人类的算法，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草原的子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