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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不语 ...

  •   松知白头痛欲裂。他依昔记得昨天夜里喝了不少酒,想必回来的路上应该很拂面子地晕了。沉重的剑就放在床边,他盯着那上面繁复的花纹,想起昨天林深言问他为什么还在用剑。他起身,到衣柜旁拿了套新衣服穿上,把剑重新佩带好。

      为什么呢?是习惯亦成偏好,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有这剑会很有安全感。

      拉开窗帘,远处的林木遮挡了再远处的景色,浅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枝照亮室内。松知白顺着光线转身,看见桌子上还未处理的信件杂乱地堆叠在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房门。

      老管家正在擦一楼的餐桌,看见松知白下来,点了点头:“大少爷,早安。”“早安。”松知日对他回以点头:“深言在吗?”松知白不太习惯被叫老爷,于是索性让人叫他大少爷,叫林深言二少爷了。

      “二少爷用过早餐后就去上学了。”管家如实回复。松知白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已是星期一,而南璃的学校都还未放假。他于是只吃了几口,便又回屋去看那些信了。

      他曾有过一个帮手的,为什么最后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

      他不知道。他不能想。

      信件大多是来自南璃本地的,北毓的信只有一封,信封上没署名,松知白把它拆开,看见了熟悉的笔记。信上只写了几个字:“小心谨慎,勿念。”稍微松了口气,他把信压到一旁的书中,又把其余的信分好类,粗略地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都过于相似,不外乎是拉拢他的和向他询问价钱的,松知白把它们专门收到了一个夹子里,却一封也不回。

      第二封稍令人惊喜点的信是来自南璃的那位陛下的,署名一如既往在“尤”和“德”之间点了个点,以避人耳目。信上向他表明了南北大陆在白海发生了一点冲突,并附上了南方战船的损失情况,希望他打听北方的损失。

      松知白对着那上面的数字思索着。尤德想与他合作,也知道换取利益需要足够的筹码,只是松知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信任他,何况能在一场持久的战争对立中保持至今,尤德自然是聪明人。

      现在的局势其实不太明朗。雨门那边在有意隐瞒一些东西,尤德这边在趁这个机会打入情报局,情报局本身各人间利害关系十分复杂,既不能完全信任别人,更无法让人完全信任自己,洛易正在筹划一个更大的价码来使人信服,而新收养的儿子又太锐利……

      松知白察觉到自己像在众孤岛之央。有人在切割他的土地,有人在与他划清界限,有人在试着填海造陆,有人在构造桥梁。而他在漠然注视一切,一如既往。

      拉开抽屉,里面装着几瓶药,松知白垂眸拿起一个小瓶,倒出两粒服下,然后把瓶子装到口袋里出了门。他太需要时间了。

      松知白开车去了情报局,未料刚到门口。就碰见了洛易,洛易看见他,脸上有些惊讶:“早上好。”“早。”松知白对他淡淡地点点头,便向门里走去,洛易慢吞吞跟在后面,许久,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开了口:“十分钟后有个会议,要参加吗?”

      松知白听他语气罕见的正经,不免愣了一下,脸上没流露出过多表情,只依旧淡淡地“嗯”了一声。洛易听他答应,便走到他面前,带路似的。松知白跟着他,稍微有些出神,想来也真有几分可笑,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连开会都无人通知的人了。那么,当他坐到正中的那个位置的时候,等待他的会是鲜花还是手枪呢?

      那颗似乎平静了许久的心在激动地跳跃着,连带着胸口沉闷地疼。但他还是笑着步入了会议室,置身事外般欣赏着众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可惜的是,洛易就在他对面那把椅子上坐着,他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令人难以捉摸。

      洛易依然很尊重他,会主动询问他的意见,松知白大多时候都表示支持,只偶尔发表几个观点,被洛易采纳。估摸着会议时间快到了,洛易露出一个笑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松知白猛地抬眸看向他,看见对方也看着自己,却又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怕的呢?

      “北毓那边有几个据点……老师,”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您以为如何?”“……我来办。”松知白也笑了,他看见有人脸上的惊惧,在心里舒了口气。如果这次任务可以完成的话,他的能力就仍足以稳定人心。
      会议结束后,松知白去办公室里冲了杯咖啡,坐在椅子里呼吸着略带灰尘味的空气,突然觉得有几分惬意。咖啡的热气逐渐飘散,松知白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下午醒来时,一睁眼,就撞进了林深言那对蓝色的眸中,莫名有些心慌:“你怎么在这?”“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林深言有些奇怪:“洛易写信邀我和你去北毓。”“你不能去。”松知白有些清醒了,把身上那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林深言的西服外套扔了过去。“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面吧。”林深言没有示弱。

      两个人都严肃地盯着对方,良久,松知白先移开了目光,视线无意识地停留在桌上写的那几个据点上,他张开口,又闭上,最后叹了口气:“那就与我同去吧。”

      洛易催人催得很紧,松知白本想收拾一晚上,没想到最后两人只带了一剑一枪,带了几块干粮就上了路。一直到上了路,松知白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迫于压力提前上路也就罢了,为何又心软答应了林深言同去。难道也是因为压力吗?

      兴许他这么多年来真的老了吧。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孩子留有余地了。

      午后的黄昏将人影无限拉长,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

      南璃和北毓有着大片的土地连结,松知白选择了稍偏僻的森林。雨门曾专门有过一段时间带他在这里找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不过近年来世况不太稳定,也不知路上又多了多少危险。

      果真还未到边界,就有五个人拦住了他们。那五人看上去并不像是难民,更像是逃兵。衣服上部分地方像是为了避人耳目而刻意撕毁了。

      “把口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就饶你们一死。”为首的人仗着人多,完全不把二人放在眼里。松知白和林深言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同时间他们冲了过去。对方一看,也抽出身上的刀剑来,和二人打了起来。

      松知白微微低头侧身,躲开两把短剑,同时剑锋掠过一人喉部。他看见了一人眼中的恐惧,没有一点犹豫地扔出自己的匕首,很准地击中了安害。另外两个人没有再去追林深言,而是和首领一起攻击他。松知白后退躲剑之时,看见了林深言默默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就心中一凉。

      他又迅速击倒二人,手上却突然升起一股虚弱感,一脱力,剑竟被对方挑飞了。瞳孔猛地收缩,他看见对方眼中的得意,迅速后退。而林深言没有动。

      松知白喊他:“林深言,开枪!”林深言把枪拿了出来。松知白看他,他的枪口却似乎迟疑着不知道该指向谁。

      林深言的手在抖。大概是因为那个血色的梦依旧笼罩在他的心中。他想就着这个机会遗忘,却又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他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对那人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开枪。”松知白这次的语气很冷静。他已一退再退。

      “你不会没用过枪吧?”松知白笑着又躲过一刀,心里却并不轻松。也不知道他这激将法有没有用……林深言抿了下唇,把枪口对准了松知白,看见对方神情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要笑着开了枪。

      倒下的人却是那位首领。两人刚刚交手之间,松知白自己在那瞬后退。而首领出现在他原来的地方。一枪毙命。松知白敛眸蹲下,把尸体的眼睛合上。“为什么?”林深言抬起他的剑,看他挨个把那些人的眼睛合上,轻轻地问他。

      “灵魂生时有善恶好坏,死后却无高低贵贱。”松知白把匕首拔出,用手帕擦干后收好,又用自己带的水简单冲了下手。他没有再收那手帕,把它和那五人放在了一起。回头一看,就看见林深言擦着他的剑,神情似乎有些伤感。“怎么了?”松知白问。“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林深言笑了笑,把擦好的剑递了过去,也只是想起,小时候被人欺负时,母亲曾告诉过他:

      “生命生而伟大。”

      两个手帕谁也没有被主人带走。它们在风中卷在一块,各自隐藏着各自的血污。它们的主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向末知的远方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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