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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知我 ...

  •   青年不紧不慢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已是深夜,昏黄的路灯晕染着漆黑的天空。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声响,但在沉寂的街道上依然无法逃过松知白的耳朵,他在心中长叹一声,脚步逐渐放缓,对方有所察觉,但还是未能避开——刹那间,松知白已从腰间抽出佩剑,回身,剑已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只是看见对方,他不免有些意外:“深言?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林深言微微侧头,用手挡开剑尖:“想跟父亲学学招数罢了。不过……我一直很好奇,您为何现在仍喜欢这又重又不便携带的剑?”说话间,林深言从怀中摸出把枪来,抵在松知白的眉心。

      松知白蹙了下眉,把剑插回剑鞘中:“一种习惯罢了……你想与我同去?”林深言跟着把枪收了:“当然,您认为这样做有所不妥?”松知白迟疑了一秒,抬腕看了看表:“不,并没有,只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快些了。”

      如果只他一人,他对这种宴会向来能晚则晚的,但如果林深言要以一种高的起点打入这种圈子的话……则必须让他给其他人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以他现在与自己的关系,恐怕未必会听他的话,所以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吧。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但松知白明显加快了脚步。林深言盯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思。真相总是要由人亲自去发现。

      “时间似乎差不多了……”宫殿里,金发碧眼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表,又和墙上的钟比对了一下:“我们开始吧,陛下,您还用多等一会儿吗?”与外面严格的宵禁制度不同,此时的宴会厅灯火通明,音乐低奏,美食被端上餐桌,供客人自行挑选享用。

      “不必,现在就开始吧——”被称为陛下的人从金灿灿的座位上站起,刚刚开口,话音却被大门的打开中断,他面露不悦,然而看见来人,却大笑起来:“诶呀,知白,你来的巧啊,我们正要开始呢……这位是?”

      松知白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向对方鞠了一躬:“陛下,这是我的义子,林深言。”“原来是他,”对方有过一丝惊讶:“果真是一表人才,之前总听人夸过,今日得以见面,是朕的荣幸。”林深言乖巧地学着松知白的动作行礼:“陛下说笑了,是父亲教得好。”

      虽说这话怎么听都像夸赞,松知白还是心中一紧。对方很少这么恭敬地叫他父亲,偶尔这么一下,倒有些怪异。

      陛下笑着点点头,拉着王后率先入场,开启了舞会,人们彼此邀请,进入舞池。金发碧眼的那位男子笑着来到松知白身旁:“我怎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收了义子?”“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松知白的语气很冷淡,没有一点掩饰。

      对方依旧笑着:“听闻大人很擅跳舞,不如与我跳一曲?”“抱歉,我还有事。”松知白很果断地拒绝了他,转向一旁打量着那人有些出神的林深言:“走吧,我教你跳舞。”

      林深言回过神来,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拉了进去。“刚才那个人……”“他叫洛易……我和他之间,关系不太好。”松知白回答了林深言的疑问,对他行了个礼。林深言学着他的样子回礼。

      早些年因为工作原因,松知白学过女步,因此教起林深言来十分轻松。而林深言的确聪明,虽然是第一次跳舞,却很快适应了他的步伐,而且逐渐掌握这场舞的主动权。

      一曲结束,松知白有些累了,回过礼后便离开了场地中央。洛易正在鼓掌,擦肩而过时,他笑出声来:“跳得果真不错。”

      于是松知白停住了脚:“你想颠覆我,用不着这种办法。”他冷冷说完,便不再听对方再说些什么,到一旁去坐着了,紧接着便是漫长的寒暄。很多人似乎是刻意等着他,见他下场便围了过去,一杯接一杯地与他喝酒,松知白本想挨个拒绝了,然而目光瞥到林深言和洛易正在跳舞,嘴唇翕动似乎还在交流些什么,不知怎么的就一杯一杯接了过去。

      如果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起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管理情报局多久,所以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事情拉回正轨,可这两人……一个尚稚嫩,一个与他明争暗斗了许久。

      松知白很头疼。他承认,他有了弱点。他的弱点,是他的未来。

      逐渐有些头晕目眩了,松知白迷迷糊糊地看见林深言跳完舞下场向他走来,便拒绝了剩余的酒和自我介绍,迎上了林深言。

      “累了?”他问。林深言“嗯”了一声:“有点。”他看着面前脸色有些发白的松知白:“你没事吧?”“没事。”松知白揉了揉眉心,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意识到了林深言的重要性,于是又来敬林深言酒。松知白见林深言皱了下眉,以为他讨厌被敬酒,又不愿意让他在别人面前留下个桀骜不驯的印象,便为他一一挡下。

      只是这样一来,便又稀里糊涂喝了更多。等勉强挨到宴会结束,松知白已经头痛欲裂了。林深言只把他搀扶到出了宴会,等街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人的时候,便也不再管他,自己在前面走,偶尔回个头。

      松知白知道他和自己也有隔阂,并不强求他“孝顺”,只是一步一步尽力跟着,不让两人之间距离过大。

      眼前一阵阵地旋转,松知白知道自己向来不太能喝酒,今天格外破例,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床上。他有些想苦笑,却没有力气,只好弯了弯嘴角,在心里自嘲。他看着前面的人一点一点与他拉开距离,有些焦虑地想要跟上,然而还是一阵晕眩,然后摔向了地上。

      林深言听见后面一声沉闷的声响,有些不耐烦地转身,就看见松知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本以为,对方是故意弄出声响来要求自己扶他回去的,这样看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迟疑了一下,林深言还是走了回去,他本想就这么把松知白扔在这里,但还是把他抱了起来,带到了最近的诊所。

      医生正哈欠连天地坐在桌前发呆,看见两人,有些愣住,林深言把松知白放到椅子上:“他走在街上,突然就晕倒了……他可能有点喝醉。”

      “哦……好办,我给他来一副醒酒汤。”医生有些懵,然后去找药冲药。林深言听着他那边乒乒乓乓的声响,感觉对方很不靠谱。

      等冲好药,医生端过来,帮着林深言给他喝了。只是打量着松知白,医生还是叹了口气:“唉,你这个……”“父亲。”“你这个父亲可有点像生病了很久的样子,有时间带人看看吧……他真的是你父亲?”医生又看看林深言,叨咕着“看着也不像呀。”

      “……”林深言沉默了一下:“是认的。”

      “这样啊……”医生感觉自己似乎让对方有些伤感,便不再多问,又察看了一下松知白的情况:“估计过一阵人就能醒了,你先带他回去吧。对了,下次再有宴席什么的别再让他这么喝了,对身体不好。”

      林深言答应了,虽然心里依旧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把人抱回了家,给他盖好被子关门离开时,林深言看见月光无力的地照在松知白的脸上,他才意识到,那个人根本就没比他大多少。

      那个晚上,林深言做了他已无数次做过的梦。母亲就在他的对面,两个人只隔了一条马路。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哭着,求母亲千万别过那条马路。然而母亲笑了,顺着她无数次行进的轨迹走了过来:“小言,别怕,妈妈这就来了——”声音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戛然而止,然而那辆白车只犹豫了一下,就驶走了。

      林深言怔怔地看着,问自己为什么还不醒来。他看见血在视野里蔓延,第无数次,他冲了过去,拨打了急救电话,他没再看那辆车,因为车牌号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于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那辆车。可他再看不见那个温柔的母亲了,无论他在梦中多么努力,多么迅速地重复那些闭着眼都能做出来的动作,母亲也不能在他的生活中再出现了。

      梦境依然以母亲最后对他无声的嘱托结束了。那段记忆兴许太痛苦,又兴许太久远,林深言至今也不知道母亲说了什么。或许某一天,当他能够释然的时候,就能够想起了吧。

      林深言醒来,感受到面颊上的湿润,将泪水擦干。梦中的痛苦依然深深席卷着他。看了眼表,发现距离平日起床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便又闭上了眼。

      会好起来的,他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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