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前嫌》梻桉

10、第 10 章

　　吃完旋转小火锅，池初没阻止魏昭结账，只说第二天探店她请客。

　　两人都吃得不少，哪怕慢慢散着步走到明月里门口，还是撑得慌。由于明月里正好在大学边上，于是两人又去学校里面逛逛。

　　露天球场有许多男生打篮球，场上还收敛些，换下场的好些撩起上衣散热，甚至有脱了上衣的，池初频频投去目光并做出点评：“哇哦~”

　　魏昭问：“好看？”

　　“对呀，好看呀。”她大大方方地回答，“难怪沅沅喜欢年轻的哦~”

　　魏昭勾起嘴角，笑不达眼底：“你也喜欢年轻的？”

　　她察言观色之后只是笑，不说话。魏昭有时候真气她连一句哄人的话都不愿意说，但看她明目张胆地偷笑，又觉得那股气轻松地顺着呼吸四散逃逸，一点也没有留下痕迹。

　　两人绕着操场转悠两圈就结束消食活动，魏昭送池初到明月里门口，看她走进小区后在手机上发了消息，很快有车来接他。

　　·

　　池初到家刚放下包，奶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奶奶问她今天见面怎么饭没吃完就走了，人家男孩子一个人在餐厅里很尴尬，后面发的消息也没回他。

　　池初将开着免提的手机放在窗边，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道路上的车流，声音弱弱的：“奶奶，我回公司加班了，还没回他消息。”

　　“那迟点回复他一下呀，不好这么没有礼貌的。明天是周末，要么再和男孩子见一下？”

　　她用手堵住一点鼻子，用鼻腔发出声音：“……嗯，我知道了。”

　　“怎么啦？不喜欢这个男孩子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没什么的，奶奶……我就是……”池初吸吸鼻子，声音发颤，“我就是想爸爸妈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哭啦，是不是他说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他、他也没说错的……”她想起那个男人随意说出口的话，无声冷笑，继续抽抽搭搭地和奶奶说话，“我也、我也确实是……现在没有家了的……”

　　“谁说你没家的？！”电话那头的奶奶勃然大怒，先骂对方什么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说的什么屁话，再骂当姑姑的介绍的什么狗屁倒灶的货色，最后又骂对方家里怎么教出这种没教养的人。

　　奶奶骂得差不多了，又软声哄了她一会儿，让她把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姑姑那边奶奶处理，不用担心姑姑那边会不好意思。

　　池初弱声应下，说自己还在工作，先和奶奶告别然后挂电话。

　　她点开微信，池广霖确实有微信发来，无非一些对她印象不错、再约时间的屁话，她没有理会，直接将人拉黑。

　　姑姑被奶奶骂了之后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来烦人了吧？池初完全不担心姑姑会联系她，早在她去上大学的时候奶奶就已经让她把姑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她打开和苏沅的聊天界面，问她借车，顺便问问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借车很顺利，事情处理不难，只是要废些时间，聪明过头的苏沅问：明天探店和魏昭一起去？

　　也刀：猜得这么准呀沅沅。

　　苏沅：所以你是打算和他玩玩还是认真考虑以后？

　　也刀：都不是。

　　也刀：只是他欠我点东西，我不讨回来的话他心里过不去。

　　·

　　周六早上9点，魏昭到明月里门口。

　　他出发前给池初打了电话叫人起床，快到的时候又发了语音确认她真的起来了，这会儿到了，正打算再发条消息，就看见小区门口的道闸抬杆，一辆粉色的，贴了星之卡比、加装卡通翅膀、内饰粉得要冒泡的五菱MiniEV马卡龙第三代小车慢悠悠地开了出来。

　　小车稳稳地停在他前面，池初从驾驶座车窗探出头来，很是开心：“上车呀魏昭~”

　　哪怕他今天穿了卫衣运动裤，和这辆车站在一起还是相当格格不入。

　　很明显，她是故意的。就像是故意给他酸得要命的软糖、故意显得自己喜欢年轻男生，故意开一辆怎么看都不会和他联系起来的小车也是为了小小地“欺负”他。

　　魏昭从副驾上车，系上装了玲娜贝儿安全带套的安全带，问全程都在憋笑的她：“开心？”

　　池初不回答，只顾着吃吃地笑。

　　他被她笑得没脾气，手指敲敲车窗：“师傅，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走这就走。”她又笑了会儿，才慢慢踩下电门，小车嗡嗡地开起来。

　　车噪很大，隔音也不好，冷气的声音比风大，稍微过个坎儿就硬挺挺地颠过去，亏得池初开得慢，不然颠一次后脑勺能打四下后靠。

　　副驾空间还是小，他屈着长腿挤在那里，一点都不敢往边上岔，生怕撞上池初的腿。

　　魏昭在心里叹了八百口气，认真指导：“再往左一点，太偏右了，尽量开中间。后面车按喇叭你别理，按自己的开就行。”

　　池初也不愧是驾考所有科目一把过的人才，只是动作不熟练慢一些，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有从挺得笔直的背和不自然往前探的头才能看出一些紧张情绪。

　　魏昭侧头看她：“往后靠着，这样你腰受不了。”

　　“不行，往后靠视野不好，前面好大一段看不见。”

　　“这视野跟二楼阳台似的还不好，你以后开轿车的话贴着挡风玻璃开吗？要习惯车前有一定的视野死角。”

　　池初噘噘嘴：“那我以后不开轿车，我买一辆面包车，还能拉货赚点呢。”她嘴上说话顶他，身体老实地往后靠了一些。

　　“右转前多看一下右侧后视镜，可能有人或者电动车。有人，先停。”魏昭说完池初就刹停了车，后面同样右转的车喇叭按得震天响。

　　“不要插空，先等人走完，不要和行人抢道。”

　　等人走完了池初再起步，后面的车从左道超过去，还特地和他们并行一会儿，骂了几句又猛地变道斜插到他们车前急刹。池初原本开得就慢，虽然吓了一跳，但也停得快，并没有撞上。

　　最终那辆车又响起猛烈的引擎声，开走了。

　　池初不明就里：“他干嘛呀？”

　　魏昭冷笑一声，在手机上记下时间地点车牌号：“实线变道、影响后车正常行驶，迟点导出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举报他。”

　　“哦……但是这车有行车记录仪吗？”

　　“苏沅的车肯定有。”魏昭指指车内的另一块屏幕，“360全景影像。”

　　池初看他几眼，再次起步：“你好像很了解沅沅嘛？”

　　“呵。”魏昭嗤笑，“苏小姐的名气全城闻名。她那辆破甲壳虫两年大修6次，小修不计其数，她自己没出过一分钱，你猜为什么？”

　　池初思考了一会儿：“甲壳虫是什么？”

　　“……《名侦探柯南》里阿笠博士的车就是甲壳虫，现在已经停产了。”魏昭额外解释之后接着刚才的话题，“刚才那辆车车头过线苏沅就直接加速撞上去了。”

　　“啊……这是可以的吗？”池初睁大眼睛，忍不住向魏昭那边转头，眼睛还盯着前面的道路。

　　“对方实线变道，只要她咬死自己被吓了一跳不是故意加速，对方就是全责。”

　　“噢。那就都要责任方负责修理费了吗？”

　　“嗯，走保险，然后第二年涨保费。”魏昭说完又补充，“你以后上路要是遇到苏沅那辆甲壳虫——天蓝色的——也躲远点。”说完他又念了车牌号。

　　池初应声点头，过了一会儿异想天开：“如果大家都知道，那我问沅沅借这辆车的话不就没人敢来惹我啦？”

　　“不论你开什么车，正常人都会保持距离。但如果是她那辆车，会又傻逼来故意别车挑衅。”傻逼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魏昭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名字，他向她强调，“别学苏沅，很危险。”

　　“嗯嗯~”

　　·

　　他们在城市道路绕来绕去，11点半才到城西的商场，周末车多，找了好一会儿停车位，下车锁车后找电梯口又找了好一会儿。

　　魏昭被池初带着在商场里绕来绕去，又是一段时间才找到那家新开的甜点店——门口用隔离栏杆拦出S型道路，排了一长串人。

　　他被池初拉着一起去排队，她从队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那里拿了宣传单和试吃的招牌蛋糕，在他张嘴想说话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塞他嘴里。

　　“……好心陪你来怎么还暗算我？”魏昭十分莫明其妙，看见边上有人过来又虚揽着她往旁边带，怕挤着她。

　　“我听见你说‘就一破蛋糕也值得排这么久’了。”

　　这真是冤得不能再冤了，魏昭问：“我说了？”

　　“你的脑电波说了。”

　　马上就来更冤的。魏昭没好气：“那你说说我的脑电波现在在说什么？”

　　她张口就来：“在说‘接受教育痛改前非之后觉得就算排一个小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是嫌弃半是好笑地托着她的肩膀把人转向队伍的方向背对自己：“对对对，排你的队去。”

　　队伍实在排得太长，招牌蛋糕还搞饥饿营销半个小时才出一炉，池初翻来覆去地看那张宣传单，不断和魏昭商量修改打算买的点心。他们排了一个小时即将排到时，又得知一个消息，下午1点半会有巧克力味招牌蛋糕——一天只出炉一次。

　　魏昭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池初丧丧的纠结表情也觉得心情不错，她反复拿出手机看时间，最终下定决心抬头对他说出了那句广为流传的话：

　　“来都来了……”

　　最终的巧克力味招牌蛋糕当然是买到了，因为等了太久池初放弃原定的购买清单，把稍感兴趣的点心都买了一遍，离开队伍后也没见得多高兴，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魏昭帮她拎袋子：“都让你去边上找个地方坐，我排就行了。”

　　“一个人排队多无聊呀。”池初拉他衣袖，“那边那边，去小桌子那边，先吃吃看。”

　　先拆的当然是那个多排了半小时的巧克力味招牌蛋糕，蛋糕柔软松润，还有未完全融化的巧克力豆夹心，咬一口浓郁的鸡蛋甜香和可可微苦的气味充斥鼻腔，很好吃。

　　六寸的小蛋糕他们各吃了六分之一，这时池初才缓过来一些，表情终于看得到笑意了。她说：“还不错还不错，不亏我排这么久的队。”

　　她又拆了布丁，挖一勺塞进嘴里，然后，沉默了。

　　她似乎感到困惑，仔细拿起布丁和招牌蛋糕的包装对比店铺LOGO，又尝了一口，沉默后又拿起小票对比清单上的商品名称。

　　魏昭问：“不太好吃吗？”

　　“……可能他们家就不太擅长做布丁，试试别的吧。”池初说着又拆了一个玫瑰雪媚娘，用切蛋糕的塑料刀切成两份后拿起一半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她又去看小票清单了！

　　她表情里的难过实在太明显，魏昭安慰她：“芒果班戟应该不会太难吃。”

　　池初不信：“你先吃。”

　　“我先吃就我先吃，芒果班戟这种甜食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魏昭吃完之后觉得自己话说早了。

　　没拆的还有舒芙蕾、法式蛋挞、可露丽。好消息是这三个比之前踩雷的好；坏消息是，好得有限。

　　两人收拾了东西回停车场，上车锁门之后池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给苏沅打了电话：“我真的受不了，我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我的腿都不是我的腿了，他就是这样对我的，他就是这样对我的哇！！”

　　魏昭听见苏沅那边在笑：“干嘛，不好吃吗？”

　　“就招牌蛋糕好吃点，布丁蛋腥味好重，玫瑰雪媚娘全是香精味，芒果班戟……”她转头看他。

　　他接着：“班戟皮很有骨气，宁折不弯。”

　　“其他的不能说难吃，但是和我买了半成品自己稍微加工一下的水平差不多……”她越说越伤心，“我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我就是因为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才想多买点，结果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苏沅越笑越大声，好一会儿才止了笑说：“好啦不难过，我下周能回来，带你去人间公馆白吃白喝，那边西点中点水平都不错。”

　　池初咽不下那口气，回答慢了一步，魏昭先说：“等你要什么时候？我今天带她过去。”

　　“也~行~”苏沅阴阳怪气，“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魏少照顾一下我们初初了~”

　　魏昭皮笑肉不笑：“本来就用不上你。”

　　他话才说一半对面就挂了电话，于是他把不满的视线投向池初，池初故意把脸转开去：“哎呀，信号不太好呀~”

　　魏昭也不跟她真计较：“先下车吧，过去有段路，我来开。”

　　“我也能开的呀。”

　　“你的腿还是你的腿吗？”魏昭用她自己的话堵她的嘴，“公馆那边有练车场地，你到那边休息之后再练也可以。”

　　“噢，那也好呀。”

　　魏昭下车绕过车头时看了车牌，通过消息发给公馆对接的管家，然后在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右手挂挡……没挡，他看一眼中控，旋钮挂D挡，踩电门后显示屏闪红灯，他再次看中控——

　　“要不还是我开吧？”池初弱弱地问。

　　魏昭不搭理她，松手刹起步。

　　·

　　人间公馆在城北，周末车辆进出不多，但每一辆都是单看车漆都能感觉出来不便宜的车。正当一辆法拉利从道闸出来时，粉色的五菱小车流畅地停在入口处等识别车牌，抬杆后丝滑起步往里开。

　　车还没开到主楼又被一辆路虎拦了下来，路虎看见小车之后故意往中间开，将双向单车道拦死，停车后响喇叭打招呼，驾驶座降下车窗探出一颗脑袋：“今天谁这么好的兴致呐？”

　　魏昭降车窗之前叮嘱池初：“这种就是我说的傻逼，路上遇到躲远点。”

　　他侧头探出窗外：“劳驾让路。”

　　“嚯，魏少今天怎么开这么个破烂啊？”那人兴致勃勃打算再聊两句的样子，魏昭没搭理，坐回去重新升起车窗。

　　在他按喇叭之前，路虎起步靠到边上让开道路。

　　粉色小车径直顺着道路开到主楼正门前，魏昭带着池初下车，和迎上来的门童交代：“车去充电，之后等我消息停到西门。”

　　“好的魏少。”门童对这辆小粉车没有任何反应，顺从地应话。

　　交代完之后魏昭带着池初进楼里坐电梯，直达六层的餐厅。

　　餐厅食物按不同国家分出区域，区域也根据依照国家特色装潢，除了中国挂了国旗，其余国家只挂个木牌这一点，怎么看都像是万国博览会主题的自助餐厅。

　　池初从之前进门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才回过神。

　　她笑得灿烂而快乐：“今天真是没白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