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冰河》顾同尘

4、触冰

　　下午看见的那个少年就这么直直的望着顾之舟，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几秒钟。
　　不要多管闲事，少年这么想，于是低下了头。
　　绝对有猫腻，顾之舟这样想，所以走了过去。
　　“你旁边有人吗？”顾之舟问。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顾之舟假装没有看见，抬着酒杯就坐下。少年的前面摆了一杯带有柠檬的酒杯，在灯光下看不出来是什么酒。“这什么酒？Tequila鸡尾酒？”顾之舟问。少年顿了一下道：“柠檬水。”
　　来酒吧喝柠檬水？顾之舟一下子没有摸清楚头脑，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疑点，让他越来越好奇――干净的白玫瑰背后有着什么样的纠葛，才让像白月光一样澄澈的少年变得像沾满血迹的利刃一样，浑身缠绕着与世隔绝与防备。
　　少年站起身要走,顾之舟一下子拉住他的手，道：“别走啊，我看你店里人挺多的，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少年听后停下了，转头盯着他，眼神里面充满了戒备。顾之舟继续道：“我和家里面吵架跑出来的，没地方去，快饿死了。”少年继续看着他，道：“哦。”说罢挣脱了他的手，道：“抱歉，你的死活不管我的事。”
　　顾之舟眼看着他要往外面走，急忙追上去，到了酒吧一个没人的角落，道：“你认识贺云吗？”那少年突然停下，“你是谁？”顾之舟道：“我是他亲戚，没地方去了，看你和他长得像……这才拉住的你。”那少年没有答话，但是也不再阻止顾之舟跟着他。
　　顾之舟跟这他从酒吧穿过一个巷子，见他打开了一道门，然后就是一个转角楼梯，楼梯旁边又有一道门。顾之舟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把“黑白通吃”玩的透透的，怪不得可以把花店开在酒吧旁边，合着两家都是他的！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看他这样子，怕是在芒卡背景还不小！好了，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顾之舟崩溃之为什么这么小的小朋友背景不简单，而自己21岁，还得从一个新手小白做起？
　　少年把他带上了楼，楼上收拾的干净简约，像是小白花的风格。少年自己坐在了沙发上，把顾之舟晾在一边。顾之舟表示无语，道：“不是，有你这样招呼客人的吗？”少年淡声道：“你该庆幸，我没有把你当客人。“不等顾之舟消化完这些，他接着又道：“你，还是早点联系你的家人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诶，小屁孩，难道你可以在这里呆下去我不行？”顾之舟反问。少年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顾之舟可以在这里立足还是觉得顾之舟太天真。
　　“我叫贺寒冰，18岁，不是小屁孩。”少年道。
　　顾之舟一听，下意识反问：“贺寒冰……所以，贺云和你什么关系？““少打听这些，对你我都好。”贺寒冰明显有了抵触。似是怕顾之舟接着问下去，他道：“我不管你做什么，想要留下就不要提他。”“嗯？”顾之舟略微一想，果然关系不一般，贺寒冰的语气坚硬，像是极其厌恶贺云。可是，如果他厌恶贺云，又收留自己做什么？
　　贺寒冰道：“只有一间卧室，你睡沙发。”说罢便起身走了。
　　顾之舟摸了摸下巴，小朋友还挺凶……
　　次日早晨，叫醒顾之舟的不是穿过窗户的太阳，而是起来怨气深重的贺寒冰，具体表现为在厨房里把盘子弄得很响。
　　顾之舟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看看贺寒冰在做什么爆炸试验，那么剧烈。
　　贺寒冰背对这他，锅里面兹拉兹拉的响，又之见他飞速使用锅铲试图将什么东西铲到盘子里，然后……传出了糊味。贺寒冰砰一下把锅铲靠在锅上。过了几秒钟默默将一团黑色固体倒在了盘子里面。
　　？顾之舟看见那团固体，忍不住走过去观察。
　　结合旁边的蛋壳来看，这或许是煎蛋。
　　贺寒冰看了顾之舟一眼，然后将那只黑色的可怜的煎蛋递给了他。
　　顾之舟：“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是……我应该罪不致死。”贺寒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煎蛋，道：“煎蛋，火太大了。”顾之舟心想，我当然知道是煎蛋，但是这一看就不可食用吧！但是贺寒冰的眼神过于迫切，顾之舟默默接了过来。
　　他的眼神像是我是第一个吃他做的东西的人。顾之舟想，小朋友应该没有人照顾。
　　于是他默默的把三个糊鸡蛋咽下去，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未知物体堵住一样，一股焦糊的味道直窜脑门。他道：“……好吃……”
　　此时敲门声正好响起，支走了贺寒冰，顾之舟默默放下盘子，以及剩下的半个煎蛋。
　　他走出去刚好看见一个老太太正在换鞋，老太太一边进门一边道：“你又在做什么呐，我每天给你做好给你送过来，是不好吃吗？”贺寒冰摇了摇头，乖巧的像一只大金毛。
　　“那你……”老太太抬头看见了顾之舟。又转头问贺寒冰：“这是？”
　　贺寒冰道：“一个朋友。”老太太似乎很高兴，将手中的早餐在桌子上摆开，道：“没吃吧，这孩子做的东西怎么能吃？”贺寒冰小声说了一句：“他说好吃。”
　　老太太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寒冰脾气不好，你要多担待昂。”顾之舟道：“没有，奶奶，真的挺好吃的。”顾之舟强忍着那股糊味又道：“你看，我现在都吃不下其他的了。”老太太默默点头一脸欣慰，又和贺寒冰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结果就是贺寒冰信以为真，一口都没有给顾之舟留。还顺手把他带到花店里去了。
　　顾之舟默默沉思，到底谁监控谁啊？！
　　贺寒冰默默修剪着花枝，顾之舟在旁边无所事事，只有盯着那个柜台看。
　　小朋友的水杯，还是粉色，闷骚；剪刀，透明胶，还有各种插花工具。正常。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看上去20岁左右，笑得很开朗。
　　女朋友？顾之舟心想。但是看着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暗恋对象？顾之舟联想了一下早上的煎蛋，一阵恶寒，应该也不是。
　　于是他大胆发言：“这是谁啊，长得挺好看的。”
　　贺寒冰道：“我妈。”顾之舟瞪大了眼睛：“昂，挺年轻的。”贺寒冰道：“这是她26岁的照片。”顾之舟道：“为什么不放现在的照片？”贺寒冰停顿了一下，道：“没机会拍。”顾之舟道：“我看你也不怎么忙啊。”……贺寒冰这次顿了很久，才道：“她去世了。”
　　现在轮到顾之舟沉默。那么可怜啊。这个刚成年的小朋友，好像确实承受了太多。
　　一个电话铃声打破了尴尬的僵局，贺寒冰挂了之后便让顾之舟守着店，自己一个人准备出去。顾之舟：“嗯？我不知道价钱啊。”
　　“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留下顾之舟一个人，还有一堆没有剪完的花。
　　花店的生意还是一般，顾之舟只是随手卖出几只花，管他什么品种，通通5元一支。顾之舟还觉得很骄傲，这破花5块钱都是高看了。
　　顾之舟捏起一支贺寒冰剪过的花朵，枝叶托着粉嫩的花瓣，花枝修长，单一支花显得那么清高优雅。明明花修的那么好看，怎么饭做得像屎一样难吃？
　　顾之舟坐到了中午，听贺寒冰的安排在店里等他，却只等来了今天早上的老太太来给贺寒冰送饭。
　　“寒冰还没有回来吧？”老太太将饭菜摆好，朝顾之舟道。顾之舟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回答：“是啊是啊，您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老太太语气平淡：“这孩子事情多，谁知道又去瞎忙什么了。”顾之舟点点头：“奶奶，你每天都给他送饭吗？”老太太点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照顾人。他父母死的早，一直都是我看顾他……”
　　顾之舟一愣，父母都死了？他试探着问老太太：“奶奶，他父母什么时候过世的？”
　　老太太也没有多想：“他娘死了十多年了，他爹……死了六年了。”过了一会又补道：“哎，这孩子命苦啊……”
　　六年前？贺云也是在六年前消失的。难道？
　　顾之舟又问：“奶奶，那你听说过贺云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寻他。”
　　那老太太一听贺云，神色开始警惕起来，道：“我没有听过什么贺云，你找他做什么。”顾之舟看出老太太的抗拒，道：“我听我爹提过这个亲戚，他还挺想他的。正好我到这里来玩，就想着能不能去看看他。”老太太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道：“我人年纪大了，周边的人都记不太清了。”
　　……
　　顾之舟摸了摸下巴，刚刚那番对话大概证实了他的想法。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贺云没有死，贺寒冰和周围的人都在帮他掩护，那么贺云很有可能是被人盯上了。还有另一伙人在暗处观察的他们。二是贺云已经死了，那么就有人在冒充冰刃在传递情报。老太太刚刚提到贺寒冰的父亲死在六年前，数据非常清晰，证明她和贺寒冰一家非常亲近，至少不会是一般邻居关系。那么……贺寒冰的父亲极有可能就是六年前消失的冰刃，也就是说，现在的冰刃大概率就是贺寒冰！
　　顾之舟感到后背一身汗，贺寒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子承父业？可是感觉他们的关系并不和睦，怎么会让贺寒冰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他传递情报？而且是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一旦东窗事发，警方这边不敢调派人手支援，他还有机会活下去吗？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贺寒冰绝对不是一个小喽啰，如果……那群食人血肉的恶魔，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贺寒冰伪装冰刃传递情报，试图反渗透进入警方内部。
　　那个干净冷清的少年又在顾之舟面前浮现，贺寒冰，干净的白玫瑰，这是他的本性还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