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冰河》顾同尘

3、启航

　　张局从省局回来以后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下午，呆愣着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茶也凉了，烟烫到了手才回神。省局已经派了人员去接应冰刃了，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像这种卧底工作，极为难办，说白了，他还是不打算放弃冰刃这把尖刀。但是光是眼巴巴等着接应人员去证实，怕是来不及了。冰刃说近日会有交易，届时必然不能任人摆布。
　　得想办法证明他的身份是否可靠。他抿了一口冷茶，又把那份看了几百遍的卷宗再看了一遍。□□酰胺，邮票，新型□□衍生物……邮票，液体，无色无味，剧毒剧致幻剂。K哥，体内发现大量□□酰胺，目前死因判断为吸食邮票致幻失足坠河死亡。他一下子抬起头来，想通了死节，一股热血冲了上来，冲得他直发昏！
　　他颤着手，拨通了徐彻的电话，道：“去查一下刚死那个舌下有没有残余物。顺便再审一下胡志彪，让他交代整个吸食过程。”
　　十几分钟后，徐彻播回电话道：“张局，那个K哥吸食的可能不是邮票，很有可能和胡志彪用的是一种。但是胡志彪一口咬死了他用的就是壮阳药，而且是K哥给他的矿泉水瓶，说是用一个瓶盖涂抹在身上就可以有效果。”张局听后沉默了几秒接着道：“没事，至少我们有线索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酰胺，俗称邮票，通常通过舌下吸食。其致幻性，成瘾性极高，致死率也极高，一般属于致幻致死。而那个新型毒品，据冰刃传回的化学式来看，它集齐了邮票所有的特点且极易溶于水，可以通过皮肤接触吸收，或挥发吸食。而K哥舌下无残余物，证明不是通过舌下吸食或该毒品挥发性极强。已经有80％的可能判断冰刃传回的信息有效。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但是最后一步也基本影响不了大局。这是一个老刑警的判断。
　　张局递给了徐彻一张纸，道：“按照这个化学式倒着推瓶盖里的残余物是否和它一致。”
　　冰刃，希望是你真的回来了。
　　……
　　顾之舟下了飞机，打算先去芒卡镇打探一番。
　　这个小镇宁静祥和，看着并不简陋贫穷。芒卡镇不是旅游景点，别说外地人，就是滇城本市也没几个人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罪恶的起源地，死神的寄居所。这里人大多是以贩毒起家，自然是相互护着，毕竟都没有那么干净。镇上的光景就像是给污泥上面罩了一层美丽的包装纸，隐隐发着恶臭。
　　“妈的，怎么感觉上当了？！”顾之舟低声恶咒了一句。什么线索都还没有，六年过去了，鬼知道他在哪里又出现了？！
　　但是顾之舟还是压了压绝望的心，默默的观察着这个地方——情绪是留给自己的。
　　他找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茉莉花茶。茶香四溢，氤氲着顾之舟的双眼。过往的人不算多，下午的芒卡显得极为慵懒。可能要等到晚上才会容易抓到狐狸的尾巴。
　　找人这种事情，短则几天，长则几年几十年，看的是个气运。顾之舟低头抿了一口茶，看着对面的酒吧，正是打烊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驻守。倒是旁边的花店人来人往，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学生往里面走，顾之舟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茉莉花，突然，他猛的抬起头，不对劲。
　　谁家好花店开在酒吧旁边，虽然芒卡镇民风彪悍，但是酒吧说起来还是比较混乱的娱乐场所，按理说买花的人一般都不会想要靠近酒吧才对。而且这样一群女学生，没见过世面，浑身上下都是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样子，更不可能会靠近这样一家花店。
　　顾之舟抬头看了看花店的牌匾，桃花源。呵，它也知道自己那么格格不入，那么显眼吗。事出反常必有妖，顾之舟起身付了茶钱，朝着对面走去。
　　桃花源门口堆了几大盆多肉，还有一些常见的兰草之类的。里面是刚采摘的花朵，花架上看着什么都有。中间用灯泡一样的胖瓶子养了一些风信子和绿萝。
　　顾之舟一走进去，各种花就挤进他的眼眶，让他一下子都没有注意到店主。
　　周围的叽叽喳喳在他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他突然觉得有一丢丢冒犯，道：“唔……老板在吗，我想买些花。”
　　他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什么花？”
　　顾之舟转身看去，只见桃花源的右侧有一个白色的桌子，桌子后面有一个清瘦的少年，皮肤干净白皙，鼻梁挺拔，眉峰如刀削，桃花眼长得极为标志，像是眼里散落了千万颗星星。这双眼睛……顾之舟盯这它看了很久，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少年像是垃圾堆里长出的一朵白玫瑰，干净又孤寂。在冰冷的月光下面，沾了露水的白玫瑰。
　　顾之舟愣了好久，那个少年好像失去了耐性，道：“什么花？”顾之舟醒过了神，道：“什……白，白玫瑰。”
　　这个地方的人普遍长的黑，壮。这样一个清新脱俗的少年真的不多见，更不用说从小长在军营的顾之舟了。顾之舟摸了摸下巴，这个人必须要好好注意一下。一只白玫瑰被黑色的包装纸包裹得利利索索，一下子递到顾之舟面前。
　　被打断思路的顾之舟一彻，“哦哦哦，谢谢谢谢。”
　　那个少年抬眼望他，道：“快走吧，这个地方不欢迎外地人。”顾之舟一愣，他怎么知道？顾之舟加入保密局之前，就被培训了各地的方言，可以说是与本地人无异。加上这么二十多年风吹日晒的，早就是个糙汉子了，虽然他长得是好看了些，但是也不会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他是外地人。
　　少年见他没有反应，道：“你的花。”然后自顾自的去给花浇水去了。
　　顾之舟也自讨没趣，出了门找了一家桃花源斜对面的宾馆，暂时安顿了下来。
　　顾之舟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个房间没有什么监视设备以后，才略微放下心来。他将窗帘拉上，透过床帘的缝打量着桃花源。这里只能看见进出了些什么人，不能看见那个少年。花店生意也没有那么好，大多数是一些小女生，但是也并不是为了买一些花，单纯想看看。不知道是为了看花还是看人。
　　顾之舟回想着少年的样貌，越看越眼熟，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了。
　　顾之舟猛的瞪大了眼睛，脑中浮现了一张照片——22岁的贺云！他慌忙去翻找那个装有照片的资料袋，拿出照片仔细比对。那个少年的眼睛和贺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贺云的眼睛里面是锐利而坚定的，少年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冰冷与无情。他们不是一个人，那个少年看上去只有17岁左右，那不是他该有的神情。
　　顾之舟皱了皱眉，那个少年和贺云什么关系？桃花源又和旁边的酒吧有什么关系？冰刃难道真的还在这里吗？
　　晚上8点，那家名叫醉生梦死的酒吧刚刚开业，桃花源也在这时打了烊。顾之舟换了一套休闲装，看上去像逃课出来的大学生，走进了这家酒吧。他熟练的敲了敲吧台，随便点了一杯酒，找了个阴暗的角落随意呆着。
　　酒吧只是一个普通酒吧，里面什么男男女女都有，嘈杂的音乐，闷臭的气息，闭塞的包厢里面躲藏的黑暗。顾之舟喝了一口酒，察觉到有一些视线在他身上流连。各自心怀鬼胎。
　　他抬起头看向另一个角落，阴暗的光打在矮桌子前面，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脸。
　　顾之舟直直的盯过去，那双眼睛像尖刀一般刺了过来，火花电闪之间，脸庞的轮廓越发清晰。
　　是他？果然……